第17章 第17章
第十七章
苗含晴将原著买了来，直接往后翻，翻到最后几页，《神剑红缨》番外篇，她要争取的角色就在这里。
原本一柄无名剑，因主人赫赫杀名，而有了自己的名字。
主人叫红缨，它也就成了红缨剑。
茶馆内，说书先生正在讲如今江湖趣事。
“红缨剑一出，平静了二十年的江湖又起波澜，别看现在的武林侠士腰间别剑一脸正气无所畏惧，实际上心里还不知道怎么害怕呢？”
“当年的红缨手持一把平平无奇的长剑，血屠了整个武林，是真真正正的血屠啊。”
讲到这里说书先生的语气带出一丝惊恐和不敢置信。
“三门四派五宗，八府九堂十庄，她一个人，一把剑，硬生生屠了个遍。”
“真正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没人数得清死在她手下的亡魂有多少，不敢数，不敢数。”
“二十年前的江湖，在她的剑下，那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说书先生满意地看着堂下看官倒吸凉气的嘶嘶声，
“要说起这红缨啊，时间还得往前推，彼时红衣山庄刚刚建立，这在江湖中不是什么稀奇事儿。武林中的门派啊山庄啊宗门什么的，多了去了，不差它一个。”
“后来有传言说，红家主是高人后代，山庄有内功心法武功秘笈得之可为天下第一。”
说到这里说书先生顿了顿，继续开口道，
“说实话，这也不是稀奇事儿，江湖中人嘛，天天吵着喊着不是武功就是兵器，人人都想成为天下第一。有这种传言的，也不止红衣山庄一个，每隔五年十年都会闹这么一回。”
“后来啊，红衣山庄被灭了门，就是为了传说中的武功秘笈。”
“各位别怪小老儿说得冷血，这事儿在江湖上，它也不稀奇。江湖上打打杀杀，新建立的门派多，被灭的山庄也多。”
“被灭门了，那当然要复仇了，说实话，这事儿依旧不稀奇，武林人士这个来寻仇那个去报恩想必各位看官多多少少都听过一耳朵。”
“这事儿奇就奇在，这个红缨身上。”
说书先生绕了场子一圈拿了不少赏钱，喝了口茶，喘了口气，这才继续往下说。
“江湖上互相有仇的那是多如过江之鲫，有报仇成功的，也有报仇失败的，但从没有过像红缨这样‘名震江湖’的。”
“原本这红缨也就是其中普通的一员，找到仇人，杀掉仇人，对江湖而言不过是又多了一个故事。”
“刚开始，的确是这么着的，但也不知道灭了红家满门的到底是哪几个门派，只知道沾亲带故的一个接一个派出人来追杀红缨，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打了十个来了一百个，一天又一天，红缨未尝败绩。”
说书先生觉得自己正说到紧张处结果被堂下吃酒的看客打断了，
“哪几个门派是哪个啊？看她先找哪几家报仇的不就知道了吗？怎么漏了这茬啊？”
“不知道！”说书先生气呼呼地反驳道，“时隔多年，当年红缨这名响彻武林的时候已经把江湖搅成一锅粥了，小老儿就是个说书的哪儿能知道这么详细啊。我现在能站在这儿讲这故事还是仗着我一把岁数活得久才能得知当年一二。”
“我刚说到哪儿来着？”
醒木一拍，说书先生继续讲。
“就是这个未尝败绩，红缨大小姐灭门之时还是个大家闺秀根本不会武功，短短四年时间能杀得仇人喊一喊二自己却全身而退，追杀的人多，但相信红家秘笈是真的人更多。”
“鉴于全武林追杀，红缨当时无论藏在哪儿都能被找出来。那个时候她还未行灭门之事，也没如此可怕。”
“然后他们掘了红家祖坟，包括红缨为红家满门百多人口收尸修的安眠之地，一个个开棺掘墓就为了找他们认定的秘笈。之后的红缨，行事愈发凌厉。”
“去杀红缨的人越来越多，被反杀的人也越来越多。”
“最后，这就变成了一个死循环，红缨越能杀人，就越证明秘笈的真实性，这越相信，去的人就越多，去的人越多，红缨杀的人就越多。”
说书先生喝了一口茶，
“回到开头我讲的，三门四派五宗，八府九堂十庄，老弱妇孺无辜路人，红缨下手都不带停的。”
“但哪怕如此，这场风波还是不停。”
“最后，红缨成了魔女，剑，成了魔剑。”
“没错，诸位看官，今天出现在江湖上的那柄神剑，其实就是魔剑。”
“按理来说，当年那场绞杀红缨应该是成功了，毕竟之后江湖上再怎么找都已经看不到她的踪迹。”
苗含晴看到这里，对于被导演称为美强惨的角色，内心毫无波澜。打了个哈欠，顺手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喝了一口不加糖的美式，苦得她直皱眉，清醒之后继续往下翻，还有没有下文？
哦，还有的。
《红缨之死》
那天是冬季里难得的好天气，不刮风，没雨雪，太阳照得人暖融融的就像阳春三月的温度。
忙着被追杀，红缨很少有机会能这么悠闲地晒太阳。
不过今天大概就能把事情做个了结了，毕竟这次来的，大都是各门各派的老祖宗，“镇派之宝”都出来了，大概、也许、可能这次不太会好过？
红缨想东想西就是对周围的声音充耳不闻，说来说去都是那些东西她听得都能背出来了。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又是这一句，她听了少说也一千遍了，红缨哂笑，她早就回不了头了。
“武庄主的夫人身怀六甲，一尸两命你怎么下得了手？”
听到这个红缨忍不住一声冷笑，她冲着不知哪个门派的老头说道，“你说巧不巧？武庄主杀我大嫂的时候我嫂子正临盆呢，也是一尸两命哎，真有缘分。”
这饱含“笑意”的回答听来讽刺，另一位老掌门红着眼反驳，“那一心派少门主呢，他才三岁，你简直丧心病狂。”
红缨笑得更大声了，“哎更巧了不是，一心派灭我红家满门的时候我小弟正在襁褓甚至还没满月呢。”
她在下手的时候知道他们是无辜的吗？知道的。犹豫过吗？犹豫的。
可她红家满门没有老弱妇孺稚子孩童吗？他们不无辜吗？
只要脑海里想到那些无辜惨死的家人，想到被一座一座掘开的坟墓，她就明白自己要走的是条什么路。
于是，她手起刀落，彻底把自己变成邪魔。
“诸位，今日大好时光，就让我们一起死吧。”红缨想哭，但在仇人面前她不想流泪，于是她忍着忍着表情变得有些扭曲。
这在周围那些大侠宗师甚或长老看来只觉得这魔女冥顽不灵时时刻刻嘲讽他们。
“同归于尽？你想得美，今天是你死，我活。我们会带着你的人头下山在世人面前扔进枯井，你就和一堆烂叶一块儿腐烂去吧。”
红缨仍旧自顾自笑着，“结局我都想好了你不要急。对了，虽然你们可能还是不信，但我依然要重申一下，红家没有秘笈，我的武功都是从魔教那儿搞来的。”
“呸！你以为我们会信吗？魔教有什么武功你当我们不知道？”
魔教有什么武功你知道那红家武功你怎么不知道？红缨心里暗骂这群蠢货，哪怕她一遍遍说着他们也一次次不信。
不过好歹这该是最后一遍了，她不用再解释了。
“今日天气真的不错，夫君，不如你来做我剑下第一个亡魂？”
红缨轻描淡写的开口引来阵阵喧哗，瞬间炸响的人群议论纷纷，没听过红缨成亲了啊。
玄天住持身后走出一位年轻的僧人，毫不在意自己师傅甚至周围人震惊诧异的眼神，直直地走向前，“今日天气真真是好，夫人，如若你死在我的掌下，我必为你诵经祈福。”
红缨摇摇头，缓缓拔出手中的剑，“我恶贯满盈岂有资格去听那往生咒？”
那天大火烧了半个山头，没人敢上去，也不见有人下来。
苗含晴端着咖啡手都酸了，看到这里她终于有了点反应。
四年时间武功变成天下第一还能抽空谈个恋爱对方还是个和尚？
她起了点兴趣想去看红缨的文，这算是前传吧？
然后她去翻了作者在网站的专栏，又翻了微博，百科简介，没有，没有？
为什么会没有？这个红缨还挺有意思的啊，但要是真没有她也不能强求，就在苗含晴放弃之时，她翻着作者的微博里面发现了关于红缨前传的评论。
当时也有读者以为作者会另开一篇文去写红缨，结果等了一年两年没等到，随着神剑小说越红，想看完整的人越多，催的人也就越多，但作者表示根本就没把红缨的故事当成计划的一部分。
“一句话简介就想让我写一篇文，不干。”
作者扔下这句话又开始装死。
苗含晴不懂读者是真想看还是凑热闹，反正翻了之后的几条微博闹得都挺欢快的。最后作者被迫上线又解释了几句，“她把红缨的武力值写得太高，单挑群殴，宗师长老，都被红缨踩在脚下高到她在四年里圆不回来她怎么写出个超人的。”
苗含晴看到这里哈哈哈笑出声，笑完了才意识到，过两天她就要去试镜这个武林bug红缨了。
没有前传她就得凭着短短的番外去演绎出导演心中的形象。
苗含晴笑不出来了。
一个复仇的江湖人会有什么表情？什么语气？
大概是一切的负面词汇交织着呈现吧，但恨和愤怒毋庸置疑肯定在列。
试镜现场，导演看过前一个声嘶力竭愤怒嘶吼，再看过下一个面目狰狞癫狂哭笑，面无表情，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红缨最后变成心狠手辣的魔女，再怎么给她加上美强惨的滤镜那也不是正常的大家闺秀了。于是演绎出绝望、愤怒之类的情绪也可以理解，但是看多了类似的表演他就禁不住疲累。
哪怕有些演员表演过度吓到周遭了都吓不到他，这不是好现象，他需要休息一下恢复精力否则会影响自己对之后试镜的评价。
准备良久练习良久做好充分心理准备打算一鼓作气完成面试的苗含晴突然被喊了暂停：
没关系，她可以重新提起情绪。
在导演看来，苗含晴的表演比起其他来明显“安静”很多，质问声厉喝声并没有扯着嗓子大喊大叫，为了表现红缨的悲伤也没有哭得眼泪鼻涕糊一脸。
导演暗自点头，休息一下再看果然养眼多了，希望之后的试镜也保持这样的好心情。
同样有恨和绝望，但比起行为的夸张，苗含晴在表情眼神台词上更下功夫。
“夫君，不如你来做我剑下第一个亡魂？”苗含晴沉下声音，嘶哑着开口，随着她缓缓拔出手中的剑，眼中的杀意更甚。
“我今日在此，必不回头。我自去地狱，永不超生。”
导演此时倒真有了点印象，拔剑之前拔剑之后的表现有点区别啊，如果之前是略好的话，那现在就是出色了。
不但剑中有杀意，眼中更带着一丝悲悯，对自己家人的悲悯，对惨死在剑下的无辜亡魂悲悯，更是对自己的悲悯。
但无论心中承载着多少情绪，下手的剑从不犹豫。
苗含晴心道，毕竟剑这东西，她真的很熟。
至于杀意，比起家中上过战场的兄弟，她的杀意只能说是影子。
其实试镜现场并没有人带着剑，至少她看了一圈没看到，但她还是理直气壮拿着剑上去了。
为什么不呢？
这是她的优势干嘛不用？
选她，还能省点武替的钱。
试镜结束当晚，苗含晴鬼使神差居然在梦中到了孙贵妃，
这可稀奇了，除了在地府的一次入梦之外她就再没见过人了，这突然出现差点吓了她一跳。
想想当时她是怎么说的自己才跳坑，
“虽然我貌美如花百亿身家，影帝总裁住隔壁我家，绫罗绸缎抹布擦，山珍海味吃腻啦。但是演戏真的好累哦，唱歌也好累哦，当明星更是累哦。所以啊，我的经历你听听也就罢了，唉，我想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吧，你投胎的日期快要到了，苗贵妃啊，咱们几辈子有缘再做姐妹，不送，再会。”
非但如此，还得意洋洋在自己面前转圈，这幼稚的显摆行为成功让苗含晴气呼呼地也跳坑了。
此时两人梦中相见，孙贵妃显然也没想到同样被吓了一跳。
地点似乎是在孙贵妃的家里，苗含晴当时觉得她的话或多或少有点夸张的成分，但此时站在客厅中央，显然再怎么夸张孙贵妃过得还是不错的。
“才一百四十几平米，真的不大呢。”孙贵妃不好意思地说道。
至今住在公司宿舍连首付的钱都还没凑齐的苗含晴：
也不知道这次见面能停留多久，苗含晴就在客厅随意走了两步。
“你现在在什么公司啊？同事们好相处吗？”
“我自己当老板啊不会有人欺负我的。”
和小妖怪一起躲着大妖走的“普通女鬼”苗含晴：
“咦？你买车了？”
“嗯啊，你看的是哪个车钥匙我给你介绍介绍啊。”
出门蹭公司车自己仅有一辆小电驴的苗含晴：
没关系，迟早有一天她也能达成目标的，不管花多久。
“多久？”孙贵妃似乎听到了她的喃喃自语，立刻好心回答道，“一天？”见苗含晴脸色不对马上改口，“一个月？一、一年？不不用很久的？”
苗含晴：“好了，可以了，你不用再说了。”看出来了，这时间比起自己岂止快了很多。
“只是没想到，都是选秀出道你好像更顺利一些。”苗含晴不无羡慕地感叹着。
“什么选秀出道？你要参加选秀吗？不过最近我又接到一个选秀节目的邀约让我去当评委，都说了几遍了这不是我擅长的。”
孙贵妃的疑问直接把苗含晴愣住了。
她有点不妙的预感，“不是，你、你当时和我怎么说来着？”
孙贵妃：“啊？上次见面我和你说的吗？我先去影视城参演了几个电影电视剧，反响不错拿了几个奖，之后有档期的时候就去跑跑综艺感觉挺有意思的，对了，你说的选秀啊，就是这个选秀每年都有让我去当评委选什么c位的你怎么了？”
“没什么，这次你真的可以不用再说了，就这样吧，再见，不用再见面的那种再见。”
完全照着反过来路子走的苗贵妃现在什么心情都没了。
第二天当陆鹿来找苗含晴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她久违地盯着黑眼圈在练毛笔字？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小助理小心翼翼地问道。
苗含晴淡定地写下一笔，“陆鹿啊，你听过一句话吗？”
那句话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陆鹿似懂非懂点点头，
“我来是想告诉你，试镜通过了。”
苗含晴轻轻呼出一口气，慢悠悠放下手中的笔，然后，迅速捂住心口，
“终于，好歹有个好消息来安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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