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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遇世交日新涉险


张日新跟着冯致远走出不远就进了一家酒楼,上到二楼选了靠窗的座位坐下。跑堂儿的忙过来把本来就干净的桌面又擦了一遍,麻利地摆上杯盘、筷子。刚要点菜,只见又上来两个壮汉,选了楼梯口旁的座位坐下。张日新感到蹊跷,还有两张靠窗的桌椅他们不坐,为什么非要坐在楼梯口儿?想到这里心中略感不安,忙向窗外搜寻,看到下边不远处金书办和四名亲兵坐在街边的露天茶座上,方才感到踏实。

        冯致远点了菜,酒菜上齐了,二人举杯说了几句应酬的话。只见冯致远诡秘地笑了笑,向四周扫视了一遍压低声音说:“张世兄眼下有一注外财,可喜可贺呀!”张日新心中一惊:坏了,我遇到清朝的贪腐了,照这样说楼梯口那两个壮汉可能是他一伙的。接下来他一定要告诉我一件机密的事要我参与,我既然知道了他的秘密,如果再表示没兴趣或不愿合作的意思,怕是不太容易走出这里。看来只好随机应变、虚与委蛇,平安结束这次遭遇才好。于是笑问:“喜从何来呀,冯世兄可否明示?”

        冯致远又四下看了看,凑近了说:“我家贝勒爷要走一批货,从这里出长江口运到北边儿。张世兄大概知道,现今吴淞口设立了海关衙门,一来收税,二来盘查违禁货物。朝廷立的规矩,凡进出长江的船只都得在这儿接受海关的查验。其实我家贝勒爷倒也没什么违禁之物,只恐怕海关那些人少见多怪小题大做,所以能够不招惹他们为好。兄弟已然探明,海关官员查民船最严,查军舰就比较稀松。眼下正好有一艘海军用来运煤的运输舰在江南局完成大修,将要返回北方驻地,所以想借这艘船把货运出去。”

        张日新问:“不是说军舰免检吗?”

        “哎,一开始是免检,后来出了几档子军舰夹带私货的事,被御史老爷参了上去,朝廷就下了严旨,军舰也一律检查,只不过海关对待军舰只是走个过场,并不较真。”

        张日新说:“但是明知故犯罪过更大呀,这艘船的管带敢冒险吗?”

        冯致远说:“正是啊,你们和丁军门治军甚严,运输舰的那位孙管带推三阻四不敢帮忙。好在咱们贝勒爷当下圣眷甚隆,待人又厚道,答应他事成之后绝不亏负他,您想想,这年头儿谁恨钱呐,所以末了儿他还是应下了。”

        张日新认真听着,“嗯”了两声。

        冯致远接着说:“为了万无一失,还想请张世兄帮个忙,船到海关码头拢了岸,海关的人照例得登船查一查,他看到咱们的货难免要问一声,世兄您只要出面说一声”这是我试验用的新武器”就得了,海关的人准得问”你是谁?”,这时候咱们的人齐声吆喝:”怎么,发明火箭炮的张参领你都不认识?”这时候他只有赔礼的份儿,哪儿还敢查咱们的货呀!”

        这倒让张日新诧异,脱口问:“在下官卑职小,人家凭什么认识我呀?”

        “嘿,世兄有所不知,您发明火箭炮这事儿朝野上下都轰动了,不但登上了邸报也是民间报纸的头号新闻,尤其是海关这种衙门口儿,消息可灵了,全都知道您的大名。再说了,海关那些人芝麻大的官儿,他有多大胆子敢查您的军事机密?所以有您出面这批货准能平安过关。咱贝勒爷说了,事成之后有您这个数。”说到这儿伸出食指来,他见张日新不解,低声说:“一千两!”张日新故作惊讶之态。

        冯致远接着说:“您就从江南局码头上船,先逆行一段在黄浦江南岸上货,然后再调头往东到吴淞口海关码头查验,过了海关船一出海有一艘民船接您,再把您送回江南局,至多占您一天功夫,怎么样,干的过吧?”

        张日新假装受宠若惊,说:“承蒙贝勒爷抬爱,敢不效犬马之劳!但有一节我不明白,你们拿这笔钱直接买通海关官员岂不更好?不但这次能通关,还能交个朋友,往后诸事都方便。”

        冯致远苦笑道:“张世兄有所不知,现今署理咱们海关的是一位名叫赫德的英国佬,这人有个怪癖:不受贿。不但他不受贿,还严禁他的属下受贿,咱们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张日新点点头说:“冯世兄放心,兄弟尊命就是了。哪天?”

        “明儿上午,孙管带在运输舰停靠的码头上等您。”

        于是把酒尽欢,一醉方休。张日新出了酒楼会同金书办和亲兵回到住处。心想:“大敌当前这孙管带不抓紧备战,竟干这种勾当,着实可恨!我必须举报此事,以此为由抓个典型整肃军纪。”于是把此事禀告郑都统。郑都统感到事关重大,同他来见。

        见到把此事的来龙去脉讲述一遍,捻着胡须思忖半晌,说:“这倒给咱们出了难题。一者,军舰夹带私货的事以前出过,已经严办了,此后三令五申,消停了一阵儿,没想到还有人铤而走险,此事绝不能姑息,必得严查严办;二者,不管是哪位贝勒,咱们以不得罪他为上策。眼下大敌当前,不容咱们分散精力,尤其不能在朝廷里树敌,但是要惩办孙管带就得动这批货,不可能不牵涉这位贝勒;三者,这事把日新裹挟其中,虽然是他首告但不能让人家看出来,以防这位贝勒爷跟他结怨。现在是日敌紧盯着他,时刻想暗害他,如若日后再加上这位贝勒爷跟他过不去,那可是防不胜防啊。是哪位贝勒,知道吗?”

        张日新说:“卑职以为人家不愿意说的咱们最好不问。”

        李鸿章点点头。

        郑都统说:“卑职以为可能是龚贝勒,这位爷当前圣眷甚隆、炙手可热。因为年轻胆子忒大,以前向越南私卖军械、向朝鲜私卖蒙古马都是他干的。”

        李鸿章说:“要不是牵涉到咱们北洋的管带,咱们完全可以撂开不管。这么着吧,你相机行事,既要坐实孙管带的罪过,又不要得罪这位贝勒,更要保证日新的安全,不得有丝毫疏漏。”

        “卑职明白。”

        郑都统和张日新退下来,郑都统想:“光凭着一个荒信儿定不了孙管带的罪,总得等他的货上了船才能把罪过坐实。按说等孙管带上了货以后咱们自己就可以查,但这一来必曝露出是日新首告的,所以还得由海关查验才能脱开日新告发的嫌疑。海关方面需要事先交代一声,否则人家碍于情面必不认真查验。这件事如果我亲自出面,会让海关方面认为我们太过重视反而生疑,不如派我的幕宾梁钧去,他既是海军的代表,却又没有任何头衔,可进可退不受任何约束。”于是叫人请梁钧。

        梁钧来了见礼毕。此人四十出头,中等身材,精明强干,虽是文人却有武人的气质。郑都统把情况略述一遍,说:“张日新需要把他的戏演足,千方百计阻拦海关查验船上货物,但你要让海关找个借口一定查验。只要有了私货,不论是什么东西,孙管带的罪名都可以坐实。既然冯致远选用军舰并让张日新帮他打掩护,显见得他的货一定是违禁之物,海关不但要查扣货物,可能也要扣人,这时要把参与其事的人连同张日新一齐拿下,这样他们才不会怀疑是张日新告发的。然后咱们再以军法审判的名义把孙管带和张日新要出来。但要注意两点,其一张日新的安全至关重要,其二,那位贝勒虽是幕后主谋但冯致远肯定不会供出他主子,咱们也不提他,只是就事论事,大事化小而已。如临时出现什么情况你可权宜处理。”

        “明白了,大人放心。”

        此时已经天黑,梁钧认为这样一件事似不宜惊动总税务司赫德,于是径去海关求见税务司副署中国人康恩德。康恩德听了梁钧的叙述笑了笑说:“明白了,以往咱们跟北洋方面是井水不犯河水,这回既然有贵方授意,我们秉公办事就是了。”

        梁钧走后康恩德叫来稽查署堂官袁仲礼,如此这般吩咐一番。袁仲礼回家后把此事告知他父亲袁锡麟。这袁锡麟在上海道台属下任同知,是清流党人,向来与洋务派不睦,听了这个信儿顿时来了精神。心想:虽说这件事不大不小,但弄好了也足以让李鸿章丢人现眼。于是对他儿子袁仲礼面授机宜,你需如此这般,或可让这个案子上达天听。

        第二天张日新把试制潜艇的工作做了安排,并告知金书办:“今天有特殊任务,你们不必跟随保护了,我的安全自有梁钧关照。”然后溜溜达达来至江南局码头,踱到运输舰附近,孙管带主动迎上前见礼,问准了对方确是张日新,说:“我的手下正在办理出厂手续,要不,张参领上舰聊聊?”

        张日新笑答:“从命!”于是登跳板上了船。进了舱室就无须防备外人了,加之彼此心照不宣,很快就聊得火热。一会儿办手续的人回来说手续已经办完,孙管带下令:“开船。”于是解缆启航,向西逆行,到了一个小码头,船调头拢岸系缆。

        冯致远早在码头上等候,站在他左右的就是在酒楼里见到的两个壮汉,身后摞着一百多只木箱子,几名民夫散坐四周。于是搭跳板,孙管带一声令下,船上水手全都上岸,协同民夫把箱子扛到船上整齐地垛好,再用大绳拢住。冯致远和两名壮汉也上了船。船离岸东行,不久到海关码头靠泊。孙管带派一名手下拿着报关单呈交海关衙门。

        不久一名海关稽查员带着两名手下拿着报关单登船,向船上众人拱手道了辛苦,向舱里看了看,又低头看了看报关单,问:“管带大人,这单子上明明写的是空船返回,这些货物是怎么回事?”

        张日新出面说:“这里装的是我的新武器,准备到公海上去做试验的。”

        那稽查员问:“足下是……”

        孙管带和一些水兵齐声吆喝:“怎么,发明火箭炮的张参领你都不认识?”

        那位稽查员连连拱手道:“噢,张参领,久仰!失敬失敬!”但他没有下船的意思,反而面有难色道:“不瞒各位,头些日子出了档子事儿,上峰有令不论官船私船一律开舱验货。既然是张参领的新武器,不必细查了,抽查一两箱就行,各位包涵,怎么着也得走一走形式。”说着就向身后的人递个眼色,那两人就要撬箱子。

        “大胆!”张日新抢步上前拦住:“军事机密是你这号人能看的吗!”孙管带也示意水手围拢上来,一时间气氛紧张已呈剑拔弩张之势。这位稽查员赔笑道:“不是兄弟跟各位过不去,实在是上峰的严令,兄弟也只能照章办事。”

        冯致远看到事态已然僵持,暗忖:现在处在人家的地盘,动粗不是办法,虽然听说海关不受贿,但未必人人都那么干净,毕竟钱能通神,不妨拿钱试试,万一这人能通融呢?于是来至近前往这位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嘀咕了一句什么,那人吓得扔掉银子连忙后退说:“不敢不敢,再说了这位爷,您这么一来不是就无私有弊了吗?”说罢朝身后一招手,立刻有十几名端着来复枪的兵弁上了船。

        虽说这运输舰上有三十多名水手,但毕竟是运输舰,水手的工作跟搬运工差不多,根本就不常用枪,舰上仅有的几支枪还锁在舱房里一时拿不出来。这时海关的兵用枪把他们逼到四周,撬开一个箱子,一翻个儿,骨碌碌滚出许多圆球来,个头儿比拳头大些,看材质跟沥青相似。张日新猛然醒悟:鸦片烟膏!好像在哪部电影里见过。那位稽查员拿起一个圆球凑近了闻了闻,扔下,冷笑道:“哼,张参领的军事机密,在下倒是眼熟得很呐!”不要说张日新不知所措,孙管带更是瑟瑟发抖,倒是冯致远还很坦然。那位稽查员回身对手下的兵弁说:“人都带走,货都卸到码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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