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言灵之力
和张良并排坐在凉亭里，夜晚的风吹来，像一张绵密的毯子温柔的包裹在身上。清瑶惬意的扬起脸，感受着大河流域夹杂着清新草木香的湿润空气，很快就将刚才蜘蛛闹出来的小插曲抛到了脑后。
让她觉得很神奇的是，云梦泽看不到太阳，但月亮却是大而明亮。流云从它身侧飘过，给大地撒上忽明忽暗的光影，此时此刻的云梦泽就像一个古老又神秘的梦一样。
清瑶为这夜色所吸引，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张良已经沉默的看了她很久。
据说看着月亮的时候会想到心底最想念的那个人，此刻清瑶莫名的就想到了长安城的那一片月光，还有李白刻在朱雀门上的那句诗。她突然很想知道李白此时此刻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在看月亮。
“姑娘？”
突然响起的呼唤声把清瑶从思绪里拉了回来，她眨了眨眼睛看向一旁凝视着她的男人，怔了一瞬，然后不好意思的笑道，“抱歉啦张良先生，把你忘在一边了，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嗯。”张良见清瑶看他反而移开了目光，“老师说，三日后就进行找回记忆的仪式。”
“这样啊，我没问题。”清瑶朝他笑。
张良动了动嘴唇，好像在思考接下来要说什么，毕竟只有这么一句话的话，是不是太少了。
“言灵之书告诉我，你身上的气息很特别，你知道老师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吗？”
清瑶摇头，她总觉得张良忧心忡忡的，不像是仅仅担心她的样子，于是问道。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他为了自己的目标是可以牺牲一切的，那他的目标是什么？你好像并不是很赞同的样子？”
“老师憎恶魔种，他希望消灭大陆上所有的魔种血统，只保留人类。一开始我也认为这并无不妥，可现在……”张良居然坦率承认了他和老师之间的意见相左。
“那怎么可能？也包括魔种混血吗？”清瑶第一次知道姜子牙的目的居然是这样，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自我跟随君主以来，我明白了许多之前从未明白的道理，这些东西有些与老师的教导相悖，有时候我也不知道从前的一些决定是对是错。”
“君主？是汉王吗？”清瑶倒是听说过，楚汉之地有两个阵营，一个汉一个楚，两方已经征战多年。
“是的，君主和韩将军此刻在垓下前线，我负责后方。”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来的路上老听人说，军师张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看来果真如此～”
清瑶笑着夸他，巧笑倩兮的模样让张良的脸颊疏乎一热。
“不过是夸张的传闻罢了，幸得如此，应该能在君主回来之前完成仪式。”
感觉到这句话有点不对劲，清瑶疑惑道，“这件事很机密吗？需要瞒着你们君主？”
张良摇头，“你不知道，君主他……对力量的追求也很狂热，你还是不要让他发现比较好，免得节外生枝。”
张良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实打实的担忧，让清瑶不禁对她们的君臣关系满腹问号，但她也不好提出疑问，就只好乖巧的点头。
“我知道了。”
两人说完就又沉默了下来，一时间只听见周围悉悉索索的虫鸣。清瑶又问了张良一些无关紧要的风俗民情，直到天将破晓，才顶着两个黑眼圈回到房间。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到了举行言灵仪式的那一天。张良将她带到一间密室里，
与其说是密室，但更像是个囚室临时改造成的。
张良站在幽暗封闭的房间里，身上散发着金色的言灵之力，让清瑶有些恍惚。
“你准备好了吗？”她听见张良如是问。
说实话，虽然她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她还是畏怯的，这份遗失的记忆里到底有什么，她一点都不确定。
犹是如此，站在这里就已经没有了后悔的余地，所以她僵硬的点点头。
张良无奈的看着面前明明紧张到身体僵直却还是装作一脸无畏的少女，轻轻叹了口气。被人为抹去的记忆一定是十分重要的，重要到会影响一个人的心智，他不知道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能否撑得住。
张良凝聚出魔道之力，魔道之力隔空翻动着言灵之书，书页上缓缓流泻出金色的神秘符号。随着金色符号一个接一个没入清瑶的头脑，她才无比清晰的意识到张良说的“会很疼”是什么意思。那些符号就像无数把尖利的刀子钻进她的脑袋里，似乎要把她每一个脑细胞都剖开。
随着这股侵入脑髓的疼痛，她的意识中浮现了一些陌生的记忆片段，从近到远。她看到了自己是如何躺在鲲的背上，在庄周的梦境中被抽去所有关于姜子牙的记忆。然后是在感业寺，年幼的她躲在银杏树的后面，目睹了女帝和狄仁杰甚至还有小元芳封印姜子牙的整个过程，而她在姜子牙被封印之后就昏迷不醒。再往前，是女帝带着她秘会姜子牙，那个神秘的老人背着女帝对她说，“你要继承神的意志，净化这个被魔种污秽的人间界……”
……
“你还好吗？”张良合上言灵之书，神色关切的蹲下身子。清瑶额间全是冷汗，头疼的厉害，听见张良的声音，她艰难的睁开眼睛，在有些模糊的视线下点了点头。
随着记忆的复原，那种痛感逐渐减轻，清瑶扶着张良伸过来的手慢慢站了起来。虽然那些记忆片段她想起来了，可心中的疑惑并没有减轻。为什么姜子牙要说消灭魔种是她的使命，而女帝请求庄周消除她记忆中有关姜子牙的片段又是为了什么。
见清瑶没有说话，张良以为是她还没有从痛感中缓过神来，刚想开口安慰几句，可随即发生的事却让他目瞪口呆。被搁在一旁的言灵之书在脱离控制的情况下突然剧烈的翻动起来，察觉到异样的张良回过头去，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神中尽是茫然无措。
紧接着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言灵之书中的魔力突然凝聚成两道金色的锁链，极其迅捷的朝张良身侧的清瑶飞过来，即使张良仓促中凝聚出一道言灵壁垒也未能阻挡这两股力量，那锁链直直的冲破了封锁，然后准确无误的扣锁住了少女的手腕。
“姑娘！”
张良神色紧张的冲过去尝试着解开那两道诡异的言灵锁链，但是这股力量强大得不受他的掌控，任凭他如何努力也无法撼动分毫。
“唔！”
被锁链禁锢的清瑶感觉到那股被魔力撕裂的痛感又回来了，而且比上一次更剧烈。那些符号仿佛在努力往她意识更深处钻，要将意识里更深刻的东西挖掘出来。
“不要啊啊啊！！求求你们住手！”清瑶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头脑快要裂开的疼痛，她尖叫哭泣着请求，也不知道是在请求谁，是张良？还是那些神秘的符号？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种痛苦折磨的意识不清时，她居然看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片段，那些片段比起刚才的记忆碎片更加模糊，让她分不清到底是记忆还是幻觉。
那是久远到不知多少年以前的荒芜的大陆，一个奇异到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巨大城市，倒悬在被闪电劈开了巨大裂口的灰暗天空之上。一道刺目的强光从遥远的极北之地照射过来，打在城市顶端，看起来炫目又荒凉。
这个场景陌生又熟悉，与此同时一股深深的绝望和悲伤侵袭了她，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眼泪不可抑制的奔涌而出，就连疼痛都被淡化了，紧接着清瑶感觉自己被一个怀抱给拥住，耳边传来张良慌张到稀碎的声音。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马上帮你解开！……”
张良抱着她，将全身的魔力都凝聚在手上，她听见张良咬着牙低呼了一声，然后几滴温热的液体滴在她的脸颊。
她睁开泪眼朦胧的眼睛，发现那是血，还有更多的血从张良血肉模糊的手掌上滴落下来，而那根锁链已经被张良强硬的掰断，断裂的锁链掉在地上，碎成一片金色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张良……”她哽咽的叫他，心中酸楚更甚。
“没关系，还有一边，马上就好。”张良并没有低头看她，而是用自己尚还完好的左手伸向另一半的锁链，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锁链时，言灵之书中爆发出更强烈的光芒，那股冲击力竟然直接将张良从清瑶身边推开，然后在清瑶周身围成一堵墙。
意识又模糊了，倒悬城市再一次出现，只不过这一次她身处那座城市之中，手掌抵触着它蓝色透明的墙壁，低头看着万米之下的地面，那里有无数巨型魔种在岩浆与冰川的交替中苦苦哀嚎。它们眼神中的憎恶和诅咒，即使隔着数万米的距离，也清晰的落入她的眼中，让她感受到一股由心底而生的胆寒。
“别再让我看这个了——！！”清瑶本能的用身体中所有的力量去对抗这副画面，她感觉到身体异常的燥热，就和她逃出大明宫那晚烧掉寝宫之前的感受一模一样。伴随着比言灵之力更为耀眼的金色光芒，一阵清脆的碎裂声响起，言灵壁垒被震碎了。
禁锢的力量一瞬间解除，那些古怪的画面也一并消失了。
清瑶看着从自己身体里涌现出的金色能量缓缓暗淡下去，面前是张良震惊的脸，她在他震动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金色的眼睛，然后听到张良不可置信的颤抖声线：“你、你是……？！”
清瑶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思考，她太累了，只能勉力保持着站立的姿态，稍有松懈就会直接倒下去。
就在她几乎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道无比熟悉的声线，让她全身一个激灵，几乎要罢工的身体就这么重新找回了一丝活力。
那声音带着三分慵懒三分玩世不恭，剩下四分威严从门外飘进来，让她几乎要喜极而泣的奔出去。
而张良听到那声音之后也全身一个激灵，因为那个声音说的是：“张子房！你给我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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