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二）
细标应声，开始唱起一首他练了三天，背得很熟的粤语歌曲。这是一首比较一般的粤语歌，不优秀但也不算难听。只不过由细标口中唱出来，不难听也变难听了！
细标才放声唱了几句，已经引得邻座客人侧目。
成伟梁忽略对面三人的古怪面色，依然堆起一脸笑容，笑吟吟的对张国容说：“leslie，你觉得相比之前给你看的三首优秀歌曲，斯蒂芬原创的这一首歌怎么样？还过得去吧？我们手上一共有六首优秀作品，其中有一首粤语歌，我觉得很适合你，打算把版权转让给你。其余的，我们打算自己唱。”
不等张国容回复，他转头又一脸真诚的问古世邦，“古先生，我主唱，斯蒂芬主创作，你觉得我们这个组合有没有前途？我打算拿那几首优秀歌曲做主打歌，再加上斯蒂芬的原创歌曲，制作一张唱片。你觉得我们和华星公司方面，有么有合作的可能？”
周国容朝古世邦那边望了望，他刚被歌声摧残过耳朵，有些尴尬的说：“凯文，斯蒂芬这歌……还可以了，只不过他唱得……呃，你要转让一首好歌给我？咦，你几时给过几首歌我看？我没有收到啊。”张国容有些摸不着头脑。
古世邦已经不想再忍耐，语气硬邦邦的直接下评语：“周先生，你所谓的几首优秀歌曲，优不优秀，我没见过也不清楚！但我却可以确定，你们这一对组合，完全没前途，华星公司绝对不会签你们做歌手的！”
成伟梁一直挂着的笑容僵住了！
我说呢，怎么和原来预计的不一样！华星公司到了这一步，应该是拒绝他和细标的加盟，转而极力从他们手中谋求那几首歌版权才是正常套路啊！
法克！原来问题出在陈小融身上！这混蛋，当时再三叮嘱过的，他居然没把那三首歌曲转交张国容和他经理人！成伟梁之前以为张国容肯应约出来，肯定是看过了歌谱感兴趣才出来的！
亏他之前一直以为鱼儿上钩了呢，却没想到人家鱼儿根本不知道鱼饵的存在，自己今晚的一番落力表演，全抛了瞎子媚眼！白费了！难怪古世邦态度这么差，没有三首作品在前面铺垫，自己今晚一直奉承张国容，加上自吹自擂，古世邦有好面色才怪！
“呃，凯文兄，我当日去了赌档……这个……那个不小心遗失了！你手上应该还有手稿的吧？”在成伟梁逼人的目光下，陈小融尴尬的解释了一下。
成伟梁心中暗暗咬牙，不过面上还得维持笑容，云淡风轻的说：“哦，没关系！leslie，古先生，今晚我带了六首歌完整的歌谱出来，请你们鉴赏！看了之后，相信你们不会失望！斯蒂芬！”
细标把公文包放到桌上，打开拉链，去找那沓歌曲稿件。忽然脸色大变，面色难看，“不见了！”
成伟梁拿过公文包一看，公文包被刀片割开了一个口子，歌稿与钱包一起消失了！
古世邦冷眼旁观，张国容关切的问，“没丢重要东西吧？”
成伟梁脸上挤出一丝笑意，轻描淡写道：“没关系，就只几张纸！我今晚还请了一位朋友，她歌喉不错，我请了她来给大家演唱。”还好，准备了第二道保险。他高举着手，朝吧台那边打了三个响指！
好一会，表演区那里依然没有反应，成伟梁奇怪的扭头去看，一看，心情沉了下来，“刚刚一分钟前还在！”在吧台旁边，只跟他们隔了几桌距离的李婉君，人突然不见了！
“可能上厕所去了，我去找她！”一连串的意外发生，细标再也扮不了文艺范了，粗声粗气的对成伟梁说道。
望着细标气急败坏的离去，古世邦淡淡开口道：“后生仔，你搞这么多花样，无非就是哄哄国容，要他帮你们说好话！我奉劝一句，要在香江乐坛揾食，不是靠耍帅扮靓、自吹自擂就行的，必须要有实力！你真有实力，就踏踏实实去参加tvb新秀歌唱大赛，与其他选手同台竞技！还有，斯蒂芬还是回去唱校园歌吧，至于你，请先练好粤语！”
“今晚就到这里吧。国容，走！”古世邦站起来。
张国容左右为难，劝道：“邦哥，凯文人不错，就算做不成同事，交个朋友也好！”
“是呀，姐夫，凯文真的很有才华的，也的确交过歌稿给我。”陈小融眼看事情搞砸，也有些不好意思。
“古先生，请留步！”成伟梁喊住转身的古世邦，也站了起来。他要做最后的努力，虽然很不想启用这个备用方案，只是前面的三道安排很不幸都失败了！
古世邦皱皱眉头，不耐烦的望着他。
成伟梁毫不退缩的迎上对方的目光，自信的说：“古先生，或许你以为我一直在夸夸其谈！之前的安排是出了点差错，但没关系，之前只是今晚的前奏，我，才是最后的压轴！现在，请古先生你亲自听一听我演唱，听一听我的歌，我会让你看到我的实力的！”
古世邦一愣神间，成伟梁已经转身大踏步走到酒吧的表演区。他拿起架上的木吉他，往自己身上一挂，登上了舞台。他打算先唱一首拿手的国语歌证明他的演唱实力，再唱一首张国容的粤语歌《沉默是金》。就算他歌词唱得不太准，古世邦和张国容应该也能听得出是首好歌！
成伟梁挎着硕大的吉他，微笑着巡视了一遍全场。台下的客人都好奇的观望，酒吧好多天没歌手来现场表演了。
熟练的轻轻拨动吉他琴弦，就在曲子渐渐成调，成伟梁正要开始唱时，酒吧入口处突然大声吵吵嚷嚷的，似乎出了什么事。
“大嘴文，你个扑街冚家铲！你给我站住，别跑！”是细标气愤的声音远远传来。
“细标，你听我讲啊，我真不是逃跑，我是……筹钱，对，就是出来想办法筹钱。你真的误会我了！”一个白西装，头发梳得油光可鉴的二十多岁男子，从门口奔逃进来，一路撞翻了不少桌椅！他一边逃一边回头断断续续解释。
“大嘴文你真不要脸！天天跟在富婆后面花天酒地，自己闯的祸自己跑路了，黑锅却要我和栋哥来背！”细标紧追不舍，气愤难平。
“细标……我……”
“有种你别跑，你这个衰神！叼你老母！再跑信不信我砍你十八段，丢到九龙城寨里喂狗？”大嘴文在桌台间左右腾挪，细标一时抓他不到，气得咋咋跳！口中三字经和狠话不断。
完了！成伟梁心中叹气。今天从遇到警察开始，诸事不顺，也许真如细标说的，今天不宜出门！！
“国栋，原来你也在这里，太好了，你帮我劝劝细标。”大嘴文抱头鼠窜到舞台边，忽然发现新大陆一样两眼发光。他跳到台上，双手紧紧抓住成伟梁的手臂，哀求道：“国栋，记不记得，你从大陆来香江时，是我第一个请你喝了一瓶汽水，是我第一个请你吃肯德基的！看在好兄弟的份上，你再帮帮我一次吧，细标会打死我的！”
这位大概就是细标口中念叨的没义气的家伙吧？成伟梁心里抓狂，真想暴打这家伙一顿！
细标这时陡然望见站在台上，挂着吉他的成伟梁，他猛然醒起今天的目的！打听到那个女人刚刚跟一个男人走掉，他立刻追出门，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们的踪影，不料却碰上大嘴文。被愤怒冲昏头脑的细标，紧追不舍，追着追着不知怎么就追进了酒吧！
细标脸色难看的转头朝原来桌上看去，果然，张国容三人吃惊的望着他！细标向梁哥露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做错事似的低下了头。
大嘴文一见到细标服软，眉开眼笑的马上神气回来，嘴巴又开始犯贱，“果然还是国栋你最厉害，你都没开口，这个野蛮人就乖乖听你的了！”
陈小融眼睛喷火的突然冲过来。
陈小融指着成伟梁二人，嘴角带着讽刺，“周凯文先生，斯蒂芬先生！”
“你们两个大骗子！还跟我说什么满腹才华的音乐才子，呸！没想到我小融哥会栽在你们两个小贼身上！大陆仔，别让我再看到你们，否则有你们好看！”陈小融指着成伟梁鼻子，恶狠狠的警告。
张国容有些失望，原以为遇到个性情相投的新朋友，不料却是个骗子！
古世邦走了两步，又回头，板着脸对成伟梁说道：“后生仔，来香江不容易，既然来了，就好好珍惜。年纪轻轻的，不要走上歪路！好自为之吧。”
周围人指指点点的，议论纷纷。
成伟梁站在舞台上，定定的望着张国容他们离开的背影，苦笑一声。
国容兄，原本以为我的歌曲跟你有缘，原本以为可以帮你提前两年大红大紫，原本以为可以支援你几首歌帮你赢一赢“谭张争霸”，看来只能有缘无分了！
华星公司，我送上门的摇钱树，是你们自己不要的！
“细标，刚刚那些家伙，什么来头？怎么语气像训孙子一样，要不要我找人教训教训他？”大嘴文凑过来，一头雾水的问细标。
“滚吧！你这个大灾星！”细标火气彻底迸发了，提起大嘴文的衣领，狠狠推了一把。
大嘴文撞翻了旁边桌子上的啤酒和食物，狼狈的在地上滚了几圈，脸上沾到酒水和食物碎渣，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惹来围观客人阵阵哄笑。
“骗子被人拆穿，恼羞成怒打人啰！”
“大陆仔，想做白日梦当明星啊？你未够班喔！返乡下啦。”
“喂，音乐才子！你倒是唱啊，让我们开开眼界嘛！”酒吧内一帮惟恐天下不乱的促狭鬼，故意调侃成伟梁他们。
“你们！”细标气得噎住，指着跳得最欢的一伙人。
成伟梁双眼静静望着台下观众，任由他们骗子骗子的耻笑声……
我是骗子吗？也许是。
但是将来，会有很多人喜欢我这样骗他！
成伟梁此时心态有些寂寥，在台上站着，忽然笑了笑，轻轻拨动起吉他琴弦来。优美的旋律，就这样在指间弹跃而出。
“灯火，辉煌的，街头”长长的一段伤感前奏音乐结束，成伟梁抑扬顿挫的歌声响起。
“突然，袭来了，一阵寒流”
“遥远的，温柔；解不了，近愁”
“是否，在随波逐流？”
……
“一个人，在梦游”
“像奔跑的，犀牛”
“不到最后，不罢休！”
“爱若需要，厮守；恨更需要，自由”
“爱与恨，纠缠不休——”成伟梁忘记了外界所有的纷纷扰扰，只全身心的投入歌中。
慢慢的，酒吧内的杂音渐渐消失，现场安静下来，只留旋律音符在时空流淌。
整家酒吧回荡着成伟梁清澈嗓音里带来的忧伤歌声，一些原本对外界无所谓，在座位上只顾着喝酒、闲聊的客人们，都惊奇的把目光转向舞台。喜欢音乐的人，忽然惊觉这首国语歌很不简单。
“这歌音很高，演唱有难度！歌手嗓音和演唱功力不错嘛，小晴，你说他这实力，够资格参加tvb新秀歌唱大赛吧？”
“嘿嘿，我觉得，获奖也不要奇怪！”
“这国语歌，好像不错哦，给我一种爱情飞蛾扑火、命运无奈的感觉。你们以前有没有听过？”之前看热闹的客人，好奇的小声议论起来。
“我拿什么，拯救！”台上的成伟梁，手指不断翻飞，在吉他伴奏中，歌声渐渐来到了反复咏叹的最高。潮部分。
“当爱，覆水难收”
“谁能，把谁，保佑？”
“心愿为，谁等待……”
“我拿，什么，拯救！”反复咏叹的高潮。
“情能，见血，封喉！”
……
“谁能，把谁保佑？能让爱，永不朽——”
成伟梁嘶声高唱，眼前视线却慢慢变得模糊，他的思绪伴随着这段曾经在某段时间里一直陪伴他的歌声，肆意放飞……
“成伟梁，哎呀你笨死了，这么简单的舞蹈动作怎么教都教不会！”
“成伟梁，你甭得意！就你这水平啊，嘻嘻，也就当当k歌之王！”
“成伟梁，你混蛋！你忘记我们当初的约定，真的想放弃我了吗？”
毕业季，躲在人群背后，偷偷的凝望在候机大厅里情绪烦躁的她，直到她走向登机口仍不甘的频频回望，他依然没有勇气出现在她面前。他把回到家把自己锁在蜗居里，一遍一遍不厌烦的唱着著名海岩剧《拿什么来拯救你，我的爱人》里孙南唱的主题曲《拯救》。
“我拿——什么拯救？情能——见血封喉！”泪水模糊了双眼，成伟梁用尽全身力气，把潜藏的全部情感发泄在此刻的歌声里。
“谁能，把谁保佑？能让爱——永不朽！”
一曲终了，成伟梁昂起头，缓缓闭上眼睛。
分别七年了，他霍然发觉，内心依然清晰的刻印着，那年她黯然转身那一瞬间的旧日模样……
酒吧里几乎全场寂静，沉浸在成伟梁那纯净歌喉唱出的伤感氛围中。余音散尽之后，听众们掌声、呼啸声，如潮般响起，再也没有人叫嚣他是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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