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交货3
这名玩家显然没有被摁在地上回答问题的习惯，抬起一脚就劈在亚丝娜的背上，直接把她从身上扫了下去，动作简单粗暴，似乎根本没有怜香惜玉的念头。
亚丝娜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被贯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只是却像没有任何痛觉一般，颓然坐在街道的地面上，呆呆望着那张陌生的脸，嘴里喃喃着什么，却没人能听清。
“哪来的疯女人？你脑子有病吧？”
那名玩家说着又狠狠推了亚丝娜一把，亚丝娜此时就像个断线的木偶一般，哪来得及挡开，身体又是一个踉跄。
桐人连忙跑过来扶住亚丝娜，一边恶狠狠地瞪着那个玩家。
赤红色的瞳孔，头发却是一种介于黑色和深紫之间的诡异色彩，面容普普通通，看上去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如果不是那种明显不属于正常的人的尖耳朵，估计也是那种扔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类人。
更奇怪的是他右眼四周还绕这一道黑色的纹路，活像是一条咬住尾巴的响尾蛇，蛇口正贪婪的地朝着眼球的位置，似乎很想把那只眼珠子吞下去。
眼看聚在周围看热闹的玩家越来越多，甚至隐隐有人叫出了黑暗精灵的称呼，也有人猜测可能是系统随即产生的任务。
不管别人怎么说，桐人都死死拉住亚丝娜的小手，一声不哼地盯着那名玩家，一边右手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拔出背后的剑柄。
‘黑暗精灵’看了看四周的人群，又斜眼看了看警惕着戒备自己的桐人，哼了一声，似乎很是轻蔑，随即弹了弹衣角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蛮横地推开人群，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街道上，只留下桐人和亚丝娜两个人孤伶伶地留在原地，时不时还有好奇的玩家投过来疑惑的眼神，对两人指指点点，也有人认出了亚丝娜和桐人的身份，议论的声音越发的大了，只是在桐人听来不免有些刺耳。
“回去吧，不是他。”
桐人望着亚丝娜有些呆滞的眼神，心中不由一疼，然后开始泛酸。
亚丝娜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桐人的话，只是木然地点点头，任由桐人牵着她的手离开了。
两人离开之后，看热闹的人群不多时也渐渐散去。
……
而就在离事发地点不远处的一个隐蔽小巷子里，墙角的阴影里，一个有些矮小的身影正静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而一种古怪晦涩的音节正在空旷的巷子里回荡，只是发声源和回音重合在一起，变成了一种刺耳的低吟，似乎是在唱歌，又像是冤魂在哀嚎，在这种有些混乱的场景下更是显得有些诡异。
渐渐的，吟唱渐止，而人影则伸手轻轻在脸上一抹。
让人惊讶的事情出现了，原来那张平凡普通的面容居然随着这一动作而开始不停的扭曲起来，活像一杯沸腾的开水，不消片刻，原来的那张脸就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有些苍白稚嫩的脸庞，只是脸上却透出一股与岁数完全不相配的阴郁气息，如万年坚冰。脸上那道黑色的印迹依然保留着没有消失，只是颜色看上去似乎稍微变得有些暗淡。
此人，正是林三！
“‘伪装咒文’还真是个不错的东西呢，没想到精灵会有这些东西来取代技能的作用，看来得好好熟悉一下这些东西了。”
林三低声自言自语道，眼中闪过一丝愧色，不过马上就重新归于宁静。
今天下午林三其实早就来了坐在店里，只是当他看见莉兹陪着亚丝娜和桐人一起进来的时候几乎吓地从原地跳起来，虽然心中期待对方不要把自己认出来，但是眼看那个熟悉的身影越走越近，林三心中居然升起了一种畏惧的情绪，几乎逃似得换了个座位，想想又不保险，趁几人没注意马上离开了小店。
莉兹和亚丝娜感情很好，毕竟都是女孩子，私下里的交流从来没少过，出现这种突发状况也是林三疏忽了，怎么说十层也算前线地区，亚丝娜和莉兹出现在这一点都不奇怪，更何况风林火山的装备维修也从来都是拜托给莉兹的。
风林火山……应该早就不存在了吧？现在应该叫做血盟前锋第一分队。
想到这里林三脸上的表情越发的苦涩，其实实际上连自己都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心中对那支队伍和成员，除了浓浓的愧疚之外，最多的恐怕就是不舍吧，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自己捅出来的篓子，后果就应该由自己去背负！！不能再拖累别人了。
林三上次之所以让莉兹在这里等而不是留下自己的联络方式就是因为这一层顾虑，谁知道莉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情，进而让事情脱离林三自己的控制，谁知道那个疯子会对他们做出什么。
愧疚，不舍，后悔，以及忧伤，变成了一把把剪刀把自己的心割的支离破碎，本以为早就应该麻木了，谁知道当第一眼看见那张有些憔悴的脸庞，林三才发现那些东西只是被自己藏起来或者刻意忽略了。
亚丝娜……
林三心中有块地方又开始隐隐抽痛，明明HP没有丝毫减少，身上也没有任何伤口，但是……为什么会这么痛？
是愧疚？难道说自己还没有把那份白痴的感情放下吗？
结城氏的千金大小姐，岂是自己这种人配得上的？你配么？林三？你以为你是谁？动漫男主？那些与其说是无私善良实际上是天真到不可救药的白痴蠢货，爱情这种甜美的果实，你根本没有资格拥有它，也不能拥有。
自嘲地笑笑，林三脸上浮现出一抹混合着厌恶和讥诮的扭曲表情。但就是这么想着，林三很快感觉心中的疼痛也渐渐平复下来，脸上也重新变回了那副冷峻阴沉的表情，重新扯了扯兜帽，把精致的面容全数遮进阴影里，林三走出巷子，抬起头，被阳光蜇地眯上眼睛，低头辨别了一下方向，林三很快就朝低层的传送广场走去，背影看上去有些佝偻，但实际上腰背却挺得笔直。
吉欧那边，这些天都没消息传过来，是时候去去找他了，不过在此之前自己得尽快把几样主要武器的技能熟练度提上去，否则一旦真的对上POH那帮人，一张底牌可不够用啊……
如是想着，林三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冰冷坚硬，只是眼中却透出与之相反的癫狂暴戾，偏偏本人似乎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脸上出现的这种异状。
……
……
随着冬季的降临，明眼人都能看出艾恩葛朗特目前所有已攻略各层的气温都在明显降低，虽然还不至于让人冷地举不动盾牌，但是玩家在野外游荡的频率还是减少了许多，与以前可以说是人山人海的圈外地区现在几乎很少玩家活跃的身影看见——哪怕是呆在迷宫区里也比暴露在复杂环境的圈外要好得多。
这也只是玩家们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事实上与气温的持续降低恰恰相反的有两样东西，一件就是玩家的死亡率，那玩意儿依旧在以一种让人抓狂的速度可以说是悠闲地在往上增长，而且似乎还有加快的趋势。
至于另外一种，看城镇里到处都爆满的旅馆小吃店就知道了。
只要一有空闲，大多数玩家们都极有默契地马上钻进各自喜欢的旅馆里不出来，那里不仅有热烘烘的壁炉，还有大量各种各样的酒精类饮料，在寒冷的冬天只有这两样东西最让人欲罢不能了，傻子才老喜欢往迷宫区和圈外跑，至少也要等到外面的鹅毛大雪小点再说。
不知不觉中，五个多月的时间弹指间就过去了，几乎是半年的时间，或许对某些人来说可能是把一天当作一年来度过。
好在大多数玩家们也开始摆正心态，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闲暇之余也会试着和自己的朋友跑到圈外刷几只怪物，试图向那个疯子报复一下，然后等着攻略组每个星期从前线传来楼层被攻略的消息。
与其说是习惯，不如更像是麻木，所以这也变相导致了旅馆和小吃店生意出奇的好，特别是酒精类饮料。
在前线经常能看见一些玩家像喝醉了一样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有些又像发酒疯一样大哭大叫——为那些逝去的伙伴们。
艾恩葛朗特任何地方都不会出售有麻醉神经系统的饮料，至少现在没有人发现，但偏偏就有人醉了，肆意地狂饮，然后像个疯子一般又哭又笑。
醉的不是人，是人心。
当然也不并不全都是坏事，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那种能把半瓶酒看成还有半瓶酒的乐天家伙。
比如前些日子就有一帮低层的玩家试着组织了一次游戏中的‘新年’。
热烘烘的围炉被锻造师们造出来了，而11区过年必不可少的‘年越荞麦’也被完全习得‘料理’技能的玩家们‘发明’了出来，虽然不见得味道好到哪里去，但至少另这个西方风格的世界中多了一些东方特色的年味。
新年到来时，如果是在现实中的话，那么想来几乎一半的玩家都会穿着传统的和服跑到离家附近的寺庙或神殿玩命地钟敲玩，但这里是SAO，一个死亡游戏，这里没有和服，只有那些稀奇古怪的装备和教堂楼顶的预警钟。
和服的话倒是没什么，既然被炉和荞麦面都做出来了，那么和服也不是问题，就是钟有些麻烦，在教堂的楼顶，那玩意儿敲起来实在是有些难度，于是也就成了少数人的特权，没能力爬上楼顶的玩家就只好委屈在下面干瞪眼了。
不仅仅局限于底层，实际上即便是以古板著称的军队也拗不过属下的苦苦请求，作为军队一把手的辛卡最后也只能苦笑着大手一挥，给那些下属放了一次年假，恐怕这个‘条例’会一直延续到这个有些被攻略的那一天。
既然军队开了先河，那么圣龙联合和血盟自然也不会例外，事实上圣龙联合里面早有一些玩家请了假跑到底层去了，于是没有什么好说的，放呗，然后几个公会在背后磨刀霍霍，准备在来年继续死掐。
正因为这个原因，前线现在几乎成了一片玩家的空白区，城镇里除了寥寥几名NPC几乎看不见几个玩家的身影。
……
艾恩葛朗特二层，某个不知名的山谷里。
虽然是位于山谷，但实际上山谷内的温度却比外面还要冷上几度，这个古怪现象可以说明设计者的地理课可能是保健体育老师教的。
寒风呼呼地吹着，其中夹着几颗细小的冰屑，吹在身上就像一快磨刀石在皮肤上一遍又一遍地涮着，SAO在设计上痛觉被无限制地削弱，但是像寒冷或者炎热这种让人头疼的感觉倒是还原的无比真实，真实到让人忍不住痛哭流涕。
而在山谷下方的靠近崖壁的位置，一块足有百平米的石块突兀地从崖壁上顶出来，这块巨石的顶部似乎是被一把刀生生削平了，只剩下了三分之二的体积，而就在巨石上面那面如镜子般光滑实则粗砾的石面上，一个人影正站在上面腾挪移动，一举一动并不像电影里那帮花哨炫目，只有几个动作，使得看起来异常的乏味和古板，但却明显能看出此人的步伐非常稳，就如同脚下的那块磐石一般钉在地上，只是身影看上去有些矮小，耳朵尖尖的有些突出，明显不像人类，头发没有像刺猬一样根根竖起，还被寒风吹的微微荡起，却偏偏给人一种犹如一根根锋利坚硬的钢针的古怪感觉，而那头紫到发黑的发色即便是在风雪里也是显得异常显眼。
此人，自然就是离开前线的林三。
而林三此时似乎完全没感受到那一道道寒冷刺骨的风雪，手上举着一柄十字剑，右手握在护手附近剑柄的位置上，另一只手可则是握在剑柄后部的圆形柄头上。
正砍，斜撩，横削。三个基本动作不断的重复，一下接着一下，速度极快，连绵不绝，剑身在空气中发出阵阵嗤嗤的尖锐声响，银色的剑痕隐隐连成一个三角形，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些咆哮的风雪居然也被剑锋生生荡开，在林三身前的那块位置形成了一块空白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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