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猫戏老鼠
第二日，大清早的，宝珠就觉得心情不爽。
于是，当她顶着张低气压的脸到了饭厅用膳，叶落秋和秦倾安抬头瞧了她一眼。
“小妹，用膳后到花园我教你练剑。”叶落秋放下手里的碗筷，看样子他已经吃好了。
啊？还要练剑啊……她心里挺不乐意，可嘴上又不敢说。
宝珠慢吞吞吃完，心不甘情不愿地拎着剑去了花园。
“你跟着来干什么？”她瞪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秦倾安。
“我看珠珠练剑啊。”秦倾安弯唇一笑，唇红齿白，笑颜比爬上枝头的太阳还要灿烂几分。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姑奶奶的武功总有一天要把你们都打败，独步武林！！
哼，宝珠攒着股气，拿剑就一阵乱砍，有些花花草草被无辜波及，花朵和枝叶的碎片簌簌而落，带起一阵凌乱纷飞的景象。
等她发泄完没力气了，手里的剑无力垂在地上，胸膛激烈起伏，气喘如牛，面红如霞。
“剑招乱得毫无章法，光浪费力气却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叶落秋淡然地评价道。
“喔。”宝珠低着头，接受他的客观意见。
“你再把剑拿起来。”叶落秋持着剑扔掉剑鞘朝她走来。
“做……做什么？！”看着叶落秋手里寒光熠熠的剑，宝珠不由打了个激灵。
“对攻才是最有效率的学习，只有跟人比试你才知道自己是败在哪里，致命弱点是什么。”叶落秋的凤眸里闪烁着粼粼幽光，微微一笑。
他那笑容看在宝珠眼里无异于杀人前的宣告，擦……跟他对攻，想起他那伶俐狠毒的剑招，只怕她身上要被他戳出几个血窟窿来。
“哥！不用了吧……小妹会勤加练习的，你再为我演示一遍，我跟着学就好。”宝珠慌忙摆手阻止。
“不用担心，我会手下留情的。”完全看穿宝珠的畏惧心理，叶落秋出言温柔安抚道。
你会手下留情，可是刀剑无眼哪，误伤她这个无辜少女肿么办？！！
还不等宝珠继续争辩，叶落秋的剑尖已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她的脸刺了过来。
我去！！宝珠连忙弯腰头向后一偏，躲过了他这次攻击，可是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密集的攻势，剑尖如银芒一般在她眼前呼啸闪烁，弄得她眼花缭乱，要不是她身手灵活，几次都险些被剑给刺中。
但她隐约觉得叶落秋像是故意耍着她玩一样，把她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唇角始终噙着抹笑意，似乎颇为欣赏她狼狈逃窜的模样，游刃有余地将她逼到慌不择路。
终于，宝珠脚下一个踉跄，脸朝下扑去，摔了个狗啃泥，但叶落秋手里的剑也终于停了下来。
一双黑色镶银丝的鞋子进入她的眼帘，宝珠抬头，叶落秋居高临下看着她，眉宇间都透着讥诮和嘲意。
“今天就到这儿为止，明天继续。”
轻飘飘丢下这句话，叶落秋便施施然走了。
宝珠呸呸几口吐出嘴里的沙土，手臂一撑却无法使力爬起来，貌似这次摔得有点重，她的五脏六腑仿佛来了个乾坤大挪移，难受得厉害。
她往不远处一瞅，见秦倾安正抱臂望着她，表情闲适，并没有要出手帮她的意思。
宝珠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这几天怎么这么不顺心，她索性胳膊一抻趴在地上当歇息了，也不开口找秦倾安帮忙，视他为空气。
过了一会儿，秦倾安主动走了过来。
“需要我抱你起来吗？”
“不需要。”她可是有骨气的！
“真的不需要？”秦倾安蹲下来，戏谑地拿手指戳了戳她的腰。
宝珠将他的手拍开，“你走吧，别管我。”
谁知，话音刚落，一阵天旋地转，秦倾安一把将她给抱起来，宝珠瞪着他。
“我还想在地上趴会儿呢，你抱我起来干嘛？”她的态度典型的蹬鼻子上脸，没事找抽。
“好吧，那我把你放回去？”秦倾安挑起眉梢笑着问。
“算了，既然都抱起来了，就送我回去吧。”宝珠摆出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模样。
“小的遵命。”
秦倾安配合地说，然后抱着她往房间里去。
当他们经过一处回廊的时候，迎面走来几个行色匆匆的婢女。
宝珠奇怪地看了几眼，秦倾安见她好奇，便主动告诉她。
“应该是玉剑山庄的客人到了。”
宝珠喔了一声，随即秦倾安又补充了句。“有你的老熟人，要不要出去见见？”
见？她以什么身份见？叶落秋的妹妹？
指不定玉剑山庄的俩公子认为她又在骗吃骗喝，或有什么图谋，宝珠理所当然打消了跟他们打照面的念头。
“叶……我哥他今天是怎么了？”既然秦倾安主动跟她聊天，宝珠便状似随意地问。
“他怎么了？”秦倾安却只是重复她的问题。
“他好像心情不太好。”
宝珠轻描淡写地试探道，在跟叶落秋练剑的时候，他眼眸中一闪而逝的杀意被她恰巧捕捉到，她背脊一寒才踉跄倒地。
“喔？你怎么看出来他心情不好？”秦倾安的表情莫测难辨。
“女人的直觉。”宝珠模棱两可地说。
“呵呵……我发觉我越来越喜欢你了。”秦倾安答非所问，半开玩笑的说。
切……不理会他虚情假意的告白，宝珠对叶落秋的态度暗暗上了心，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秦倾安避而不谈，更加说明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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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珠在屋子里呆了一天，无所事事憋闷的很，很想出去走走又怕遇到玉剑山庄的人。
她想干脆翻墙出去，正好去看看言瑾书，看他身体是否好转离开了。
打定了主意，宝珠就换上身轻便的衣裳，走到一处高墙下，足尖一点就飞了上去然后轻巧落地，外面正好是一处偏僻的巷子，所以她的出现并未引人注目。
只是巷子里有个蹲在墙边休息的小乞丐，看到突然从天而降的她，惊得目瞪口呆。
宝珠朝他调皮地吐吐舌，小乞丐脸上脏脏的，但是眼睛又黑又亮，她不由想起自己曾经的样子，饿得难受的时候也扮过乞丐，生了几分感慨，宝珠从腰间摸出几枚铜钱递给他。
似乎完全没遇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好运气，小乞丐漆黑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像是怕弄脏宝珠，才谨慎地接过她手里的钱。
看来这孩子行乞时间也不久，不然这小心翼翼的性子怎么跟别人抢东西呢，宝珠想了想，难得好心肠泛滥，摆出最和善地笑脸对他说。
“等太阳下山的时候，你在这里等我。”
小乞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宝珠朝他摆摆手，便朝巷子外走去。
很快到了客栈，她先跟掌柜打听言瑾书有没有退房，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她便上了楼，敲了敲门。
“谁？”言瑾书询问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我。”宝珠喊了嗓子。
里面传来仓促的脚步声，门很快被打开了，言瑾书发髻都没扎，披散在肩头，玄青色的衣袍，脸色没之前那么苍白，但是依旧不太好。
看来叶落秋给他用的药药性很厉害，对人精力消耗极大，几天了还没完全好转。
“你吃饭了吗？”宝珠问。
言瑾书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走，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补补。”
想到他是为了追自己才被叶落秋抓了，宝珠心里有愧，便主动提议请客，又或许是，她自己也饿了，正好抓个人陪自己吃饭。
“好，稍等。”
言瑾书将头发弄好，衣带系好，整个人显得精神许多，依旧是那眉眼清隽气质清雅的美男。
宝珠寻了一处看上去不错的酒楼，俩人走到二楼坐下，她照着招牌菜肴点了一堆，还特意点了盅大补汤。
“小二，再拿一壶酒来。”
看言瑾书不赞成的表情，宝珠解释道。“是我喝的，你别喝。”
“女孩子喝酒不好。”言瑾书淡淡地说。
“那你别把我当女孩子好了。”宝珠相当无所谓，还有些无赖。
言瑾书便不再言语了。
等酒菜上来，宝珠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当辛辣的液体入喉，她只觉得全身都畅快起来。
“有心事？”
正当宝珠拿酒当水喝的时候，言瑾书轻轻说了一句。
噗！宝珠满口的酒液差点喷出来，不过也将她辣了个够呛，咳嗽了几嗓子，拍拍胸口。
“别突然吓人好不好，你什么时候这么爱管闲事了？”
“那就当我没问。”言瑾书语气冷冰冰地说。
“对！这才像你嘛。”宝珠咧开嘴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光喝酒容易醉，你吃点东西吧。”
言瑾书为她盛了一碗汤。
“嗯……这样又不像你了……”宝珠已经染上几分醉意，慢悠悠地说。
话锋一转，她突然语出惊人。
“我跟你说，我今天差点被人杀了。”
言瑾书薄唇一抿，眼眸幽深地望着她。
“好啦，其实也没那么夸张，不过我才发现自己武功真的很菜，要是遇上高手的话，人家弄死我就像捏死一只小蚂蚁那么容易。”
宝珠用两指比划出一个小小的长度，显示她的卑微和微不足道。
今早叶落秋捉弄她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宝珠并不生气，这个世界弱肉强食，是她很早就明白的道理。你弱就注定被人欺负，她以前是没遇上不讲情面的人，当锋利无比的剑锋真的擦过身体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生死可以离自己那么近，不过就在于对方的一念之间。
“你想不被人伤害吗？”看出她的沮丧，言瑾书轻声问了句。
宝珠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摸着下巴皱着眉说。
“当然希望，可是也太难了吧，我又不是武学奇才，哪可能一下子变得强，等我练成了，恐怕都七老八十了，还不知要吃多少苦。”她很中肯地客观对自己的能力做出了分析。
“其实也有办法。”言瑾书开口道。
“什么办法？”宝珠不抱什么期望的随意问到。
她虽然有点醉意，对这点还是清楚的，混迹江湖的人谁不想成为绝世高手，可又有几个能走所谓捷径，不然会有那么多侠士为了一本《九幽真经》争破头，即使明知道是邪功，也甘愿冒风险偷偷钻研。
“远离是非之地，找一处世外桃源离世隐居。”言瑾书很认真地说。
“噗！”宝珠刚抿了口酒，差点一整口喷出来，但依然有些酒液扑到他脸上。
“抱歉抱歉……”她满头黑线地摸着身上想找条绢巾给他擦，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找着。
言瑾书拿袖子擦了擦，依旧面无表情，并未显出什么多余情绪。
宝珠算是明白了，俩人的想法根本不在一条道上，她想的是怎么能提高保命实力，方便她自由自在在江湖中行走游荡，不受任何人压制摆布。而言瑾书认为只要不招惹别人，安静独居于一处过平淡的日子就可以了。
所以说，他是想说服自己跟他一样过上那种老人家的生活？
宝珠下意识否定了这种想法，她明白自己好逸恶劳，喜欢丰富多彩的花花世界，要真跟少情寡欲的言瑾书一样，她会闷死，会了无生趣而死。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宝珠觉得说了言瑾书也不会明白，于是拎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
“来，喝酒喝酒，陪我喝一小杯应该没关系。”
言瑾书若有所思地看了宝珠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端起她递过来的酒杯轻抿了一口。
酒过三巡，宝珠酒足饭饱，结了帐便往外走。
“呀，对了！差点把那小子忘记了！！”她一拍脑袋，想起一件事来。
言瑾书疑问地望着她，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约了人，要去买点东西，不然你先回去吧。”
“没关系，我回去也没什么事要做，在屋里呆久了，陪你散散步也好。”
“喔。”
既然他要跟着，宝珠也不反对，接下来去了卖糕点馒头的铺子，买了两大包干粮。
“我遇到一个小乞丐，见到他挺可怜的，所以买些吃的给他。”
宝珠一边朝巷子行去，一边跟言瑾书说明情况。
“咦，人怎么不在？”宝珠自言自语道。
她朝空荡荡的小巷扫了一圈，又仰头看了看红霞布满天空的黄昏之景，她明明跟那小子说了太阳下山啊，难道他以为她骗他？
“你说的是他吗？”
言瑾书忽然开口，他的视线投向巷子对面一堆垃圾山后面缩成一团的小家伙，黑黝黝发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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