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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闹别扭


     宝珠带着小佑也没走太远,就去街边小铺吃了碗馄饨,然后回到了客栈。

  他们推开门的时候,洛淮已经醒了过来,他躺在床上,幽静如水的眸一瞬不瞬地望着走进来的宝珠。

  “你醒了,要不要吃馄饨?”

  宝珠觉得自己还算有良心,都记着给他打包一份,好吧……还有一点点害他躺在这里不能动的愧疚心作祟。

  “嗯。”洛淮轻眨了下眼。

  “小佑,去帮哥哥扶起来吃东西。”

  宝珠下好指令,将馄饨交给小佑,自己则一屁股坐在桌子旁,倒了杯茶喝起来。

  见宝珠对自己如此冷淡,洛淮的眸中笼上一抹黯然,垂着眼帘安安静静地吃着馄饨,并不言语。

  一碗馄饨他吃了快半柱香时间,宝珠胳膊支着脑袋,另一只手的手指敲着桌子,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宝珠姑娘……”

  “啊?”

  宝珠听到洛淮叫她,便回过头望着他。

  “你……你有跟灵儿谈过了吗?”洛淮面含歉意地问。

  擦……差点把这茬事儿给忘了!

  她去跟洛灵谈让她别嫁给叶落秋?当然不可能,可是面对眼瞳闪烁期冀光芒望着她的洛淮,她自然无法坦诚相告。

  “对不起,我跟你妹妹谈过了,但是她似乎心意已决,而且……不是太想跟我说话。”宝珠摸摸鼻子,表现出自己在洛灵那儿碰了一鼻子灰。

  “嗯,这个不能怨你,真的不用道歉,灵儿的脾气我知道。”洛淮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

  过了一会儿,他幽幽地叹息了一声,似乎已经选择接受现实。

  “也许,有的事真的是天意,我无法阻止的。”

  “你这样就放弃了?”宝珠讶异地问。

  反倒是宝珠对突如其来的成功感到意外了,她原本以为以洛淮的执拗个性,一定会再想办法坚持。

  “不放弃又能如何,个人自有个人的造化,灵儿这件事或许是我想多了。而且……若是她以后真的不能得到幸福,我这个做哥哥的也会保护她尽量不受到任何人伤害。”洛淮目光坚定地说。

  宝珠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以她的立场,洛淮知难而退放弃就是她想要的结果。

  “嗯,你自己想通就好。”她含糊地回应道。

  说完有些沉重的话题,洛淮忽然扬起脸,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来望着宝珠。

  “真的很谢谢你,愿意这么帮我。”

  他的道谢让宝珠汗颜不已,尴尬地搪塞过去。

  “没事儿,反正我最近也没什么要紧事,顺手帮一下,而且也没帮到什么,不用太放在心上。”她的倒忙确是帮了不少,若要让他知道了,不知会作何想哎。

  宝珠暗叹,要做坏人又不够冷血无情,这事儿还真是难办。

  “额……对了,今天的药还没煎呢,小佑,你陪哥哥一会儿,我去把这副药煎了。”

  见洛淮似乎还有话想说,却眼含羞怯,宝珠预感不妙,赶紧找了个借口闪出去。

  她才到伙房没多久,小佑这条小尾巴就跟了过来,宝珠见到他就开心,笑着问。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陪哥哥吗?”

  “哥哥让我过来姐姐的忙。”小佑乖乖地回答道。

  “喔。”

  正好有人帮忙,宝珠也乐得做甩手掌柜,将药包丢给小佑,然后身体靠在炉灶旁从荷包里掏出一把瓜子来磕。

  小佑动作熟练地将药材洗了洗,然后放进瓦罐里,加了三碗水,放在灶台上,然后拿着扇子将火弄旺。

  “小佑,煎药是谁教你的啊?”

  看他动作如此娴熟,宝珠好奇地问。

  这个问题让小佑表情变得有些落寞,闷声回答到。

  “以前父母在世时,身体都不好,每天都要为他们熬药。”

  没想到俩人连身世都这么相似,宝珠内心一软,一时感慨地走过去摸着他的脑袋,难得温柔地说。

  “你跟我都没有亲人了,以后就做我弟弟吧,跟着姐姐有肉吃,再也不饿肚子不流浪了,好不好?”

  小佑抬起头,用那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宝珠,里面如有水光流彩。“真的吗,宝珠姐姐愿意做我的姐姐?”

  宝珠被他逗乐了,捏捏他的鼻子。“这声姐姐不是白叫的,再说,这两天姐姐有让你饿肚子吗?”

  听到这话,小佑激动地一把抱住宝珠的腰,毛绒绒的脑袋在她身上蹭啊蹭,宝珠被他撒娇卖萌的样子逗得直笑。

  她此时终于有些明白当年苏临渊收她为徒的心态了,不过她才不会像那货那么变态,对养的小东西抱有不纯洁的动机,宝珠不由自主地伸手捏了把小佑嫩滑的脸蛋,突然间手一僵。

  她……应该不会吧?猛然想起小佑也许就比她小一点点,俩人站在一起还一般高,也不算孩童了。

  “小佑,你多大了?”宝珠问。

  “我十四了。”小佑回答道。

  噗!竟然跟她差不多大!!!都到可以娶亲的年纪了,可这孩子长得也太有欺骗性了吧,瞧着小鼻子小眼。

  知道真相后,宝珠讷讷地缩回手,推了推还手臂缠在她腰间姿势亲昵的小佑。

  “你继续煎药,姐姐我上楼去看看哥哥。”现在再在他面前自称姐姐,她莫名觉得心虚。

  “喔。”小佑听话地放开手,继续蹲下来看着炉火。

  宝珠越想越为自己刚才的冲动行径觉得后悔,没搞清楚状况就收了个跟自己一般大的男孩做弟弟,这要带在身边,不会惹什么麻烦吧?

  况且,她现在其实算是自身难保,难道她跑去跟叶落秋问说九幽宫还缺人么,有没有兴趣再纳一个进来?

  “宝珠,怎么了?”

  见宝珠神色异样,洛淮关切地问。

  宝珠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回到了客栈房间,她迅速恢复如常的表情,扯出笑来摇摇头。

  “没什么,对了,你的腿伤好点没?”

  提及这个,洛淮目光沮丧地锤了捶被绑在木板上的那条腿。“没有知觉。”

  “别着急,休养几天也许就好转了,等大夫拆了木板我们再来看,况且,大夫要是没辙的话我师父一定有办法帮你看好的。”

  想起自己给他腿上扎的那一针,宝珠难免有些心虚,假意安慰道。

  “希望如此。”洛淮不无忧愁。

  “放心啦,肯定能治好的。”宝珠连忙安慰他。

  这时候,因为她走近的缘故,洛淮一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目光真挚地望着她。

  “为了你……我也一定会把腿治好的。”他仿佛做着某种承诺。

  嗄?为了她?

  宝珠“嗖”地抽回手,心惊胆战地说。

  “洛公子,你不会误会什么了吧?我帮你做这些真的不需要你回报我什么。”千万别把你自己当礼物送给我哎喂!

  “宝珠……我没有误会什么……对……对不起,我平常跟人打交道不多,不知道怎样讨女孩子欢心,你只要告诉我,我一定会努力做好的。”洛淮有些磕巴又艰难地说,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有羞怯,有真诚,有恳求,却已经将他的心意表露无疑。

  这时候,宝珠吐血的心都有了,他以前不是很讨厌她的吗?况且她还非礼过他,难道他其实就喜欢被人欺负?

  这下她恍然意识到,他原来还尊称她一声宝珠姑娘的,现在直接亲昵地变成宝珠了。

  宝珠拉下脸来,退后一步,隔开俩人的距离,用一种严肃而冷淡的语气说。“你真的别误会,我对你没有半分旖旎心思,之前若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情,那是我跟你开玩笑,请你千万别当真。”

  听到宝珠的话,洛淮身体轻颤了颤,连长若蝶翼的睫毛也颤了颤,谪仙般的容颜面色苍白,垂着眼,看上去真有几分动人的可怜。

  宝珠硬着心肠不安慰,只希望他这个念头赶紧打住,别给她添乱。

  当小佑端着药推开门进来时,就明显地察觉到屋子里气氛僵滞,俩个人都一声不响,他小心翼翼地凑近宝珠低声问。

  “姐姐,药煎好了。”

  “喔,你把药拿给哥哥喝吧。”宝珠挥了挥手,依然冷着脸。

  小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将药端过去,可洛淮却并不伸手接。

  “药煎好了,哥哥你喝吧。”小佑讨好地说。

  洛淮却依然一动不动,似乎置若罔闻。

  宝珠这叫一个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突然发什么少爷脾气!!难道从来没尝试过被人拒绝的滋味,这样就受不了了?

  惯得他!

  “小佑,把药放下,我们走!”

  宝珠对小佑吼了一嗓子,想着洛淮反正一条腿没知觉又绑着木板也不担心他乱跑,便率性地拂袖而去。

  她站在客栈门外等了一会儿,小佑才追了过来。

  “姐姐,那个哥哥怎么了,你们闹别扭了?”

  “不用理他,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宝珠丢下这句,就大摇大摆地走了,小佑一脸懵懂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客栈的房间里,洛淮扫了眼空荡荡的屋子,咬着唇撑着胳膊要下床,却“砰”地一声重重跌倒在地,连带着碗里的汤药也被打翻了,床榻都被弄脏了。

  他艰难地扶着床栏爬起来,然后扶着桌子或墙壁,一步一步慢腾腾地挪出了客栈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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