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谨言!”越亭生生地看着崔谨言被人从身后捅了一刀,大喊一声飞快的奔了过去。
全力推出一掌,将那兄妹两人推倒在地,嘴里不住的吐着血。
越亭眼眶发红的接住站都站不稳的崔谨言,抱着他坐在地上,冰凉的雨滴打在他们两个身上,两人都毫无知觉。
颤抖着双手,越亭从胸口拿出雪柔给她的救命药,整瓶整瓶地倒在了崔谨言的嘴里。
没一会,两人身边散落了一地的空瓶。
“老大,不……不用了!”
崔谨言感觉到自己浑身的力气随着血液在流失,眼底划过一丝不甘,看着越亭的眼却轻柔无比。
“不!还有救,崔谨言,你不许给老子放弃!”
越亭红着眼怒吼了一声,随后将崔谨言伤口附近的几处大穴都封闭,阻止血流的更快。
身后连串的脚步声传来,只见宫青一连伞都没打,浑身狼狈的出现在两人身边,身后的士兵有条不紊的撑伞,顺便将那两个倒地不起的孩子给抓了起来。
“我已经派了人去城外找长宁郡主,想必很快就回来了。”
宫青一看着崔谨言脸色苍白的倒在越亭的怀里,向来沉稳如他,声音都哽咽了起来。
“老大,你记得告诉我爹娘,是儿不孝,不能奉养他们到老,儿……儿……”
崔谨言颤抖着抬起手臂,死死地拉着越亭的衣袖,身下的血水淌了一地,源源不断的雨水冲刷着,将血水冲向了更远的地方。
崔谨言的眼神顺着红色的小溪流看过去,越发的飘忽。
“你自己的话,你自己说,老子不给你带!”
越亭握起崔谨言的手,语气凶的很,只是发堵的嗓子让这句话怎么听都无比脆弱。
“很快了,崔谨言,你在坚持一下,长宁郡主很快就来了!”
崔谨言明显已经抗不下去了,宫青一在边上大声喝道,只期盼着能留住他哪怕多一刻。
崔谨言想要摇摇头,却发现自己已经没了摇头的力气,只是抬眼,想要再看越亭一眼。
“老大,我想大越了,我们这次出来的好久呀……”
“好,我们这就回去,我带你回大越!”越亭哭着抓着崔谨言的手,浑身瘫坐在地上
“想回赣州了,那个时候,你还只是个臭屁的假小子……”崔谨言尽力的扯出一个笑。
他不知道,这个笑比哭还要难看,越亭多希望自己怼他一下,他立马就能生龙活虎地起来跟她争辩一番。
可是等了好久好久……等到天上的雨都停了,越亭都没等来崔谨言的气的跳脚的不服声。
越亭握紧了崔谨言的手,把脸深深地埋进他的颈窝,再也忍不住内心崩塌的情绪,眼泪放肆的流出,牙齿死死地咬着崔谨言肩上的衣服,一道哭声都不愿发出。
等赵明卓带着花雪柔赶到的时候,就见越亭埋在崔谨言身上,两人跌坐在地上,满身的狼狈水渍,周围是盛满了鲜红了血液的水洼……
“崔谨言他……”赵明卓看着宫青一,下半句话哽在嗓子中,不上不下。
花雪柔一眼就看出了崔谨言的情况,药箱扔在地上,蹲下身看着崔谨言的伤口。
将眼里的将情绪掩下,花雪柔尽量用着跟平时没什么分别的声线,微微颤抖的陈述着崔谨言的伤口,“背后中刀,失血过多而死。”
赵明卓听到消息说是崔谨言受伤严重,要尽快带长宁郡主过去一趟,他没想到紧赶慢赶过来,还是晚了一步。
如今听花雪柔说起中刀,突然想到什么,情绪激动的抓着宫青一问,“凶手呢?背后中刀总会有凶手吧,凶手在哪?”
宫青一抬了抬手,身后的侍卫就将已经扣起来的两兄妹拉了出来。
“就是这两个孩子,小的负责引人过去,大的……负责行动。”
宫青一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两个岁数加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孩子,会对一个与他们无冤无仇的人下这样的毒手。
赵明卓一腔的愧疚和怒火无处发泄,正想冲上去抓着那男孩的衣领子好好问问话,身后就传来越亭沙哑而低沉的声音。
“不用问了。”
越亭抬起头,一双哭红的眼睛冷冷地看着那个跪在崔谨言对面的齐国人。
没错,就是齐国人,这些天以来,通州百姓的敌视态度太明显了,这小孩仇恨的眼神不是针对崔谨言一个人,而是所有的大越士兵!
崔谨言只是一个发了善心的倒霉鬼罢了。
只是犯了错的人,总得付出同等的代价才能弥补自己的过失不是?
越亭把崔谨言轻轻地放在地上,双膝跪地,看着对方已经完全苍白的脸,默默地闭上了眼,愤怒的情绪也让她的大脑更加的清醒。
在雨水里坐了太久,越亭的双腿早就发麻了,站起来的一瞬间踉跄了一下。
花雪柔想去扶着她,却被她推开了。
捡起崔谨言掉落在地上的长刀,越亭拖着它缓缓朝那个男孩走过去。
直到走到对方面前,看着他眼底那极度的恐惧,和被人压着却极力想要反抗的身体,轻轻地笑了笑,“怕了?”
那男孩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好像是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又一脸仇恨的看着越亭摇了摇头。
看着对方一脸不知悔改的样子,越亭厌恶的闭了闭眼。
举起手里的刀,一下就砍掉了那男孩的脑袋。
滚烫的鲜血溅在越亭的脸上,她连眼都不眨一下。
这一下,惊呆了周围的人。
宫青一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只是看着地上崔谨言还苍白的尸体,到底没有开口。
赵明卓这个人向来秉承着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的原则,那男孩杀了崔谨言,一命换一命,很合理,所以对于越亭的行为他并没有说什么。
花雪柔更是没有感觉,在她眼里,最重要的就是越亭,别说杀人了,就算越亭想屠城,她也会亲手给她递上那把收割的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越亭会停下的时候,她却一步步拖着已经发麻的腿,走向那个满脸眼泪的,被吓得已经不敢说话的小女孩。
“不用担心,我会送你去跟你的哥哥团聚的。”
说完,越亭面无表情的把刀插在了她的胸口,就像崔谨言一样,硬生生等那小女孩全身的血流干,才算完。
“殿下!那到底是一条人命,她还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懂!”
宫青一很不解,若是杀那个男孩,他还能说服自己,越亭只是为了给谨言报仇。
可那个小女孩她太小了,她还什么都不懂,不应该为兄长的仇恨而付出代价。
越亭冷漠的眼神落在宫青一的脸上,没有任何解释,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滚!”
就抱起崔谨言的身体入了通州的刺史府。
越亭的背影在雨后还略带了些黑沉的天空下显得清瘦而又孤独,宫青一满眼的复杂,头一次觉得自己和越亭原来离得那么远。
……
庆国,天水城
“诶,听说了吗,南越那个长荣公主在边关带领五万大军连破齐国十城,更是屠光了这十城的百姓,而且听说她每过一城就要将那刺史的头颅挂在那城楼上,啧啧,太凶残了。”
“就是就是,这杀孽也太重了些。”
“不过我还听说啊,好像是那南越公主的情郎被齐国百姓杀了,所以才悲愤至极,一怒之下屠城的。”
“好像是好像是,听说那公主的情郎也是功勋卓著的大将军,若是活着他们二人倒是也般配。”
这段时日,最受三国百姓关注的事,就是南越长荣公主以女儿身上战场,先是将那齐国战神昌恒公斩于马下,又是连屠齐国十座城池,被西齐太子率领十万大军拦在齐国粮仓蓟州城门前的传闻。
虽然越亭嗜杀的传闻越来越多,人们对她的评价也越来越差,但一点都不妨碍她的名声越传越广。
且看那天水城的大街上,十个女子有八个额间贴了红色凤凰花花钿就知。
谢元稷坐在茶楼的雅间上,听着下面人对南越公主的谈论,想到自己见到的那个“南越太子”,心下有了定论。
“主子,齐国传消息来了。”
谢元稷动了动手里的茶杯,突然道,“齐国打算议和?”
长明佩服的看了眼自己的主子,点了点头,将手里被裁的细细小小的纸条恭敬地递到了谢元稷面前。
两根纤长白皙的手将那纸卷慢慢摊开,看到最下方,“齐、越两国和亲”的字眼,眼眸微动。
“主子,属下是怎么也没想到,之前见到的那个南越太子,竟然是南越公主,还真是有点别扭。”
长明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个南越公主,就觉得奇怪,这些年北庆、西齐都受到了南越礼教规矩的影响,越发的注重礼仪规矩,尤其是女子。
怎么那南越公主在那么一个对女子苛刻的地方还能长成那副男子一般的性格和行事,实在是让人费解。
“传闻那南越太子文不成武不就,更是个没有主见的人任人牵着鼻子走的人,若非我们先入为主以为她是个男子,早就能猜到她的身份了。”
谢元稷想到越亭额间的圣蛊,有些意外,南越如今的皇帝倒是个不拘一格的人。
能让自己的女儿上战场,还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任由她处置,足以证明这个南越皇帝,很有魄力,也很有眼光。
“主子,您说南越会不会同意与齐国和亲啊?”
长明一想到那比男子还凶残的南越公主,就不由替齐安捏了一把汗,想必任谁娶到这么一个女子都得谨慎小心的伺候着吧?
谢元稷想到越亭的性格和为人,站起身来,透过打开的窗子,看着南边眼神笃定道,“不会和亲。”
……
“朕不同意!”
大越皇帝看着下面跪了大半的朝臣,向来含笑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透出一丝危险的光。
明德在一边看的清楚,冷眼看着下面一干朝臣自己作死。
“陛下!长荣公主虽然立下战功无数,可屠城之举实在有伤天和,这等杀人狂魔如何能让她回到大越,坏我大越国运,老臣恳请陛下三思啊!”
“没错,陛下,长荣公主连屠齐国十城,杀害齐国百姓数十万,这些亡魂又该如何超度?”
“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臣有一言。”
皇帝听着这种种诛心之语,心下微沉,眼神却落在了面前这个浑身消瘦,差点连官服都撑不起来的父亲身上。
“崔爱卿但说无妨。”
“陛下,现有齐国杀我闵州数万百姓,毁我闵州一城恶行在后,前有那齐国昌恒公以瘟疫之毒,害我大越将士数十万在先,如今长荣护国公主屠他齐国百姓虽行为过激,却也实实在在地告慰了我大越数十万的将士英灵和百姓亡魂,臣认为,公主不仅无过,更是有功!何况齐国和亲之举本就奇怪,殿下如今是齐国如今的大敌,公主若是真的嫁过去,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好生对待公主?”
崔尚书站在所有人前面,弯着腰,躬着身,皇帝依稀能看出他头顶的那些白发和已经有些佝偻的腰背。
“崔尚书此言差矣,虽然齐军杀我百姓在前,可齐国百姓没有,公主屠城可是连老弱妇孺都没有放过,更何况公主武艺高强,我大越国力强盛,即便嫁到齐国,谅那齐国也不敢怠慢了公主。”
王丞相站出来,看了眼崔尚书,眼睛里划过一丝极快的嘲讽,又对着皇帝恭敬地道。
“够了!王丞相不了解事情经过还是不要信口雌黄的好。”
皇帝大喝一声,警告的看了一眼王丞相。
“齐国好战,兵刃更是极佳,各家各户都少不了制作几把趁手又锐利的兵器,若非长荣骁勇善战,谨慎小心,怎会发现齐国利用百姓谋害我大越士兵的阴谋?”
“崔尚书之子为齐国百姓所杀,蔡将军的侄子更是被齐国百姓砍下头颅挂于城门之处,你们这些事不关己的人能在这高谈阔论的肆意抨击长荣的残忍,怎么就不睁眼看看,齐国对我大越到底做了什么?”
皇帝大肆发了一通脾气,便宣布下了朝,只是又让自己的贴身太监明德,将崔尚书请到了太和殿内。
王丞相看着孙明德和崔尚书朝后宫过去的背影,眼底的阴翳越发厚重。
想到那皇帝对他孙子的见死不救,王丞相内心就如火烧一般的愤怒。
崔尚书死了儿子那也是活该,谁让那小子跟了越亭这个必死之人。
“你夫人最近可还好?”
皇帝给崔尚书赐了座,亲自端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
崔尚书扯了扯嘴角,沉声道,“内子就这么一个儿子……骤然闻噩耗,到底是有些接受不了……”
皇帝端着温热的茶杯,沉默了一会,都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如今崔尚书夫妇经历丧子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内心的悲痛他也不过能理解分毫罢了。
“爱卿要振作起来,你们崔家全都指望着你了,夫人那边有什么需要用的药材或者太医,尽管跟朕开口,长荣来信也托朕好好照看你们,要是等她回来,你们有个什么好歹,她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皇帝看着崔尚书,心底叹了口气,若是今日死的人是长荣,他知道他定会比崔尚书还要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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