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救人 4
百里泽已经喝了半宿的闷酒，醉了好几场，醉了睡，醒了再喝，从芳草苑一回来他就是如此。此时醒来仍是头痛欲裂，不过比头更疼的是他的心，杜婉兮居然也不相信他。
他只觉得自己可笑，为了她奋不顾身，一整个日夜没有合过眼，片刻不离守在她身边，担了多少心，受了多少苦！连自己身上的伤都顾不上，就忙着去给她找大夫，连那些平时最瞧不上的胡医都去找了，结果还不如那登徒子前来一探！
她居然对这些全都视而不见，就算那个列膺对她做什么都无所谓吗？那他百里泽一腔苦心都算是什么？自己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如此付出真心，为何却是这种结果，难道是自己之前伤了太多女人的心遭到报应了？
不可能，就是因为那个姓列的登徒子，他乘自己不在就对婉兮…一想到列膺亲密的搂着她杜婉兮的姿态，百里泽再度气冲脑门，一把将桌子掀翻，杯盘碟盏碎落一地。
小马驹赶紧让婢女收拾干净，这已经是第四次收拾桌子了，他陪着小心道：“公子，公子，你不要自己把自己气坏了！都是婉兮姑娘不识抬举…”
“你懂个屁！”百里泽气道，“都是那个姓列的登徒子！是他蛊惑了小兮！”
小马驹赶紧点头道：“是，是，不怪婉兮姑娘，就怪那个登徒子，乘人之危!”他陪着百里泽忙了一天一夜，也早累死累活的，平日里人都羡慕他跟着公子好吃好喝好玩，现如今他恨不得挖着坑把自己埋在里面睡一觉。
百里泽立起身来摇晃了一下道：“不错，小兮当时已经昏迷，又怎么知道那姓列的对她做了什么？还以为在为她治病，难怪会帮他说话！”他一脚踢在一盆花上，脚趾一阵疼痛升起，那花晃了几下居然没有倒下，不觉又是一阵气急败坏，“就算这样她也不该帮他说话！她为何总是对我视而不见？”
小马驹道：“她那是病了，病的太重了，公子，再这样下去你也要病了！”
百里泽突然站住道：“没错，我为何要这样对自己，我要去问问她，难道她的心被狗吃了么？为何单单对我这样很心！”说着摇晃着往外走。
小马驹赶紧拦住：“不能去啊，公子，人家现在病者哪，等她好了什么话都可以说啊……外面可还下着雨哪！”他简直想骂自己为何偏偏要提惋兮姑娘，怕是又要闹不停，只好死劝。
“还不去备马？我现在就要去！”百里泽一把推开他，径直走向马棚。
小马驹无奈，只好跟着他一路到芳草苑，还好雨势不大，淅淅沥沥的洒在脸上也让百里泽清醒了一些。下了马，百里泽就大力的擂起门来，是杜婉如来应的门，见到他一身酒气，门开到一半就停住，微微皱起眉，“百里公子，你这是…？”
百里泽伸手挡住门，“我要找小兮，我要问她…”
“你这样子还是莫要进去，她服下药好容易睡了一会。”杜婉如看着百里泽一身酒气，眼中充满血丝，便知他依然气愤难消。
百里泽耳侧什么也没听到，胸口的憋闷推着他直门往里走，杜婉如挡不过，只好让他进来。
“我要见她，问她为何偏要钟情那个姓列的，她难道不知道我一直很喜欢她吗？”百里泽一边踉跄往前一边嚷道，“小兮，小兮…我真的喜欢你！”借着酒劲，他终于将心中这句话说了出来，却更觉伤心。
杜婉如追上前来冷声道：“百里公子，你还想闹下去么？你知不知道，她就要死了…”
百里泽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酒立时醒了几分——他怎么一直都忘了，小兮快死了？他呆立在那，仔细重复了一遍杜婉如的话，瞬时蔫下来，他纵然再有一腔热心和温情，她若是死了，便要何处去安放呢？
满腔的怒火瞬时熄灭，他颓然道：“小兮现在怎样了，大夫还是什么都没查出么？”
“已经查出她中了罕见的蛊毒，到现在还未找到解药，怕是还有一两日……”杜婉如说着声音已经哽咽。
百里泽脸色瞬间惨白，仅存的一丝清醒压住了酒意，酸楚亦止不住泛上来，半晌才抬步跨入屋内，走到榻前。他呆呆的看着杜婉兮沉睡的脸，两道浓眉死死纠缠在一起。
“这是什么样的蛊毒，为何会没有解药？”
“一种少见的黒蟾蛊毒，药方只有鲜卑王庭才有。”
“什么，那些凶徒果真是木图的奸细？”百里泽抬头咬牙恨道。
杜婉如轻应了声没说话。
百里泽转向杜婉兮，声音再度低沉下来，“她…只有一两天？”
“若是心情快乐些……否则随时可能发作，百里公子你当知道怎么做？”
“我知道，”百里泽已冷静下来，心中只有阵阵疼惜，“我会让她快乐的，那……那列膺呢？她不是一直……很想见他？”
杜婉如叹口气，“他有很多事要忙，怎会一直陪伴在此地。”
“他居然如此不知珍惜……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心里一阵纠结，本来最不想见到列膺和她在一起，可现在竟是说不出来希望他来救她还是想他消失。
“他不会来的，他知道小兮快死了就走了，他本就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枉费小兮对他一片真心！”杜婉如看着妹妹苍白的脸，突然有些赌气般的埋怨着。
百里泽咬着牙沉声道：“果真如此，果真是个混蛋!”
“他还说……”杜婉如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他还说什么？”百里泽扬起脸问。
杜婉如的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他说婉兮已无药可救，既然早晚都要死，他在此也于事无补！”
百里泽捏着拳站起来，额头青筋曝气，起身大步走出屋外。
杜婉如忙追出去，“百里公子，你要先冷静一下，婉兮醒来能见到你必然高兴，你还是留下来比较好。”
百里泽脚下未停，只沉声道：“我很快就来，先回去醒醒酒！”
杜婉如在身后忧心道：“百里公子，你不要冲动，那列公子身手不弱，你万不可伤了自己！”
百里泽重重哼了一声，摔门上马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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