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解毒 3
再过两日就是清明正当日，这前后几天内都是祭祀的时节，家家户户都在忙着祭祖扫墓，大街小巷都在叫卖酒祭祀的酒馔、贡品和素服等，男女老少也都三三两两出门踏青，一片热闹祥和。道旁的樱花也似乎应景而开，红的粉的花瓣零落在这天鹅水上，随波逐流，香气四溢，列膺和杜婉兮就坐在桥头的樱花树下，他一大早就被她以查找乐师和清波琴的理由叫了出来，这会又说走累了要休息，列膺看她大病初愈也不好责怪，只得随她坐在这小憩。
杜婉兮看着几片花瓣慢慢落在他肩头，欢快的说：“你知道古时候樱花表示什么？”她的脸色依然有些苍白，神色已恢复往日灵动。
列膺摇摇头道：“不过是一种花罢了。”
杜婉兮站起来捻起一枚花瓣，煞有介事道：“它象征着情人的眼泪，正在向对方诉说衷肠，你看这随波逐流的花瓣像不像滴滴泪珠？”
列膺不屑的“哼”了一声，道：“你从哪个穷酸文人那看到的？无稽之谈！”
“真没情趣！”杜婉兮撇撇嘴道，“难道你听不见你肩头的花瓣正在说‘我很喜欢你’啊！”
列膺轻皱了下眉，他不想说这件事，道：“找到你爹后你有何打算？”
她神色黯然下来，叹道：“找到他，就问他为何要丢下我们这么久，然后…”她停了一下又笃定的说：“我就跟你走，一辈子随你到天涯海角！”
“一辈子？我都还不知道下个月在哪呢？”列膺有些失神道。
杜婉兮愣了一下：“什么意思？你要走了？去哪？”
“过几日总是要走的，不能在这呆一辈子。”
“你要去干嘛？你究竟来干什么的？”杜婉兮又好奇起来。
“你的问题太多了，”列膺有些慵懒的道，“总之你不能跟着我，我也不会带你走的。”
“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不给你添麻烦！你其实没有那么讨厌我对不？”
“也没那么喜欢！”列膺没好气的道。
“你骗人！我知道的，舞蝶把什么都告诉我了！”
“她告诉你什么？”
“她说你跟她根本就没什么，她有她喜欢的人，你也根本不喜欢她！”
“你不是很讨厌她么，她说的你也信？”
“我怎么会讨厌她？她不但没有报复我还救了我的命，我感激她还来不及！”杜婉兮笑道，“我不管，我一定跟你走！”
“乘早死了这条心，免得到时候又哭又闹！”列膺淡淡道。
“为什么？我又不会强迫你娶我，除非…你已有意中人在等你！”杜婉兮小声说。
列膺心中一痛，冷下脸来，迟迟说道：“不错！我确实有意中人了！”
“她是谁？漂亮吗？”
“与你无关！”
杜婉兮盯着他侧脸看了一会道:“你一直拒绝我原来是因为她对不对？”
列膺皱眉点了点头，他已经为她耗尽了所有的感情，这一生恐怕都不会再有别的人。
杜婉兮道：“为何你想起她来好像很痛苦？你不会也是单相思吧？”
列膺叹了口气道：“太好奇的女人会讨人嫌的。”
杜婉兮不甘心的瞪着他道：“好，我不问，那我在你心中会有一点点位置么？”
“老实说我也不能否认，”列膺看着她诚恳道，“但那是朋友之间的关爱，跟男女之爱无关，我会记着你的，你以后有麻烦也可以来找我。”
这是拒绝别人时常常会说的话，他不止对她一个女人说过，会记得会帮忙都不过是撇开关系的筹码，一旦分开后天各一方，到底会不会恐怕一辈子也无法证实。杜婉兮眼中的一泓蓝波又已暗潮翻涌，很快已闪现了泠泠水光，在那阳光的照耀下灿若宝石，真是有种动人心魄的美，列膺赶快转头不看她，他害怕再多看一眼就再已无法拒绝她。杜婉兮看他转过脸眼中的光辉一下暗淡下去，她沉默着仰起头，看着远处一只孤鸿飞过，久久回过头来，轻吸了一下鼻子，眼中泪意已无，她坚定的对他说：“好，我懂了，我不会再纠缠你了，我会一直等你，等到你忘了她为止。”
“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那一天。”列膺说着也有些茫然。
“没关系，你不是说我还小么，有的是时间，有一辈子那么长！”她的声音又雀跃起来。
列膺看着她刚刚还哭鼻子现在又如此开心，心里也豁然明朗起来，道：“你倒是这么快就忘了难过？”
“你还在我眼前啊，至少现在可以天天见你，再说都是我自愿的啊，自己愿意做的事再难过也完全可以忍受！”说着轻轻站起来去接从树上飘落的花瓣。
列膺看着她欢快的样子，不禁也笑了起来，他笑的时候右边脸颊露出一个深深的梨窝，起来整个脸都是生动的，杜婉兮看的痴痴的，半天手舞足蹈的道：“你见过阴翳的天空突然晴朗开来，绽放出万道光芒的样子么？”
（多年以后杜婉兮对人这样描述时，听的人多半不信，哪有一个人的笑容能如此神奇，不信的人多了，她自己都有些怀疑这笑容的真实性了，可是这确实是她心中第一道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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