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乐师(1)
春风拂面,杨柳垂绦,阳光洒满屋顶街头,最是一年春好色,处处尽是蓬勃生机。一大早街头已经热闹起来,马贩正吆喝用水冲洗马粪,菜农正向人叫卖水滴滴的鲜菜,母亲正责骂吃早点弄脏衣服的孩子,华丽的马车踏着石板路来来往往。根本看不出这个城市上个月才遭受一次抢掠,人们已经迅速恢复生活——亦或早已习惯这样生活。
石板路的另一侧不愿便是城墙,墙脚下一长排乞丐正懒懒晒着太阳,只有这种享受不用花钱也不是别人施舍或剩下的。这里和对面街道仅仅不过数十步之遥,却像是被中间的一条马路隔成了两个世界。一个小姑娘吃力的拉着板车慢慢靠近城墙根,板车上用草席裹着一具躯体,头用破布盖着,露出两只穿着破鞋的脚随着车左右晃动,车的尾巴上跟着个孩子在吃力推。姑娘头上插着根稻草,零乱的发梢间是一双浮肿的眼睛,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那孩子不过六七岁,嘴唇已干裂出血,瘦的皮包骨头,他头上也插根稻草,两人衣服的补丁摞补丁。
一个乞丐见了立即好奇围上前,左右打量了一番,向同伴叫道:“没啥好看的,又一个卖身葬父母的。”说完摇头走开,又有几个乞丐过来绕了一圈,有的叹息有的讥笑有的摇头。姑娘将板车靠在城墙下,木然背对板车向马路跪下,那孩子也依着姑娘跪下来,怏怏的歪在一边。
路上人来人往,偶或几人驻足张望,或失望或同情或叹息,多数人只望一眼就走了,对这种情形早习以为常——连年征战,若遇上年景不好,天灾人祸轮流来袭,众人自顾已是不暇,又怎有闲心管别人死活。
一个微佝偻背的老人牵着匹马经过,眼睛在板车和小孩身上来回打量几回,抛下两文铜钱走了。姑娘立时弯下腰磕头,嘴里不停念着“多谢,多谢”,正要去拣铜板,几个乞丐一拥而上,迅速将铜板抢的一干二净。姑娘无力看着他们跑远,干涸的眼睛又流下两行泪来,孩子也呜咽的哭,声音几不可闻。
列膺已立在不远的桥头看了很久,他紧皱着眉头,从客栈走至这边不过一两里路之遥,却已看到多个如此情形,要么家中亲人重病待治,要么丈夫死于战乱剩下孤儿寡母,甚至才三四岁大的孩子已学会上街乞讨。一个乞丐走到他跟前拼命摇晃这手中破碗,他漠然摆了摆手,同情从来不是他会有的感情——施舍只能救他们一时,过了眼前一急,战争和灾祸还是会来,更多的人将要死去,更多的人会成为孤寡。要做的,远远不止施舍,他不觉间紧紧握住了拳头。
这时,有一辆马车路过又折了回来,马车夫跳下来,冲着小姑娘道:“我家主人出五两银子,你跟我们走可好?”
姑娘似乎没想到这么快有主顾,愣了一下,迟疑的点了点头,红肿的眼睛窃窃打量着马车。
车夫笑道:“哟,怎么信不过我们?你还指望什么?指望大家公子哥买你回去做小啊?”
姑娘拼命摇头,嘴里道“不是,不是”,弯腰又磕起头来,哭道:“这个是我弟弟,我走了他没人照顾…你们把他也买了吧!”言罢又泣不成声。
“什么,还有个弟弟?我们可不要男的。你到底卖是不卖?”
“可是我走了他肯定要饿死…求你行行好…带他一起走…”
“想讨价还价是不是?跟过来他我们还白养他,谁要买个累赘!”
那姑娘闻言仍是一个劲磕头,孩子也跟着磕头。马车帘子掀起一角,里面人探出头来,却是蝶满楼的老鸨凤蝶,对那车夫到:“要问清楚,我们蝶满楼虽好吃好喝,可养不起闲人。”
车夫转头道:“家中可有亲戚?弟弟送人算了!”
“没有,爹爹抓壮丁走了,就再也没回来,娘又病死了,就剩一个弟弟,七岁了…他…他很乖的,会做饭洗衣…会…”姑娘抬起头语无伦次的哀求道
“行了,行了”车夫不耐烦打断,“没听我们凤娘说,蝶满楼好吃好喝,你去了以后衣食无忧,还能挣银子,有了银子再接你弟弟不好?你先跟我们走!”
姑娘看看弟弟又看看马车,满是伤心和犹豫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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