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乐师（3）
列膺只觉七窍生烟，若非是个女子，他早已出手制了她！他扫了她一眼，发现她居然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不由厉声道：“我一点也不喜欢你！最好滚远点，不然就如这石墩！”言罢他一掌劈在道旁小石墩上，那石墩立即碎为齑粉。
杜婉兮好像真吓到了，口中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逼你，你只要让我天天跟着你就行了，我保证不烦你！”
“哼，街上男人多的是！为何偏要找我？”
“因为……我也不知道，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
“莫名其妙！”
“从小到大，除了我爹爹，没人敢对我那么无理，也没人会骂我！”
列膺丝毫不能苟同，“这叫作贱你知不知道！从没被骂？你是过得太自在，看到刚刚那卖身葬母的姐弟没，不觉的羞耻吗？”
“我说的是真的，我……我不知道什么贱不贱，喜欢你就是作贱么？”
“你……”刚开口，列膺心口陡然一痛，在他那片最不愿触及的回忆里，也有一个声音曾说过“你为何要作贱自己…偏偏要嫁给他……”，他顿时犹如踩在泥沼边缘寸步不愿往前，改口责问道：“既有爹爹，难道从不曾管教过你？”
“我爹爹他，失踪了。”杜婉兮第一次露出迷茫，“好好的就走了，也不知去了哪？”
列膺不信，这姑娘说话做事没一件像是靠谱的，“为何不找？”
“我和姐姐就是来找他的，只是天大地大不知到哪去找。”
“你爹还没找到，就去各处卖艺取宠，你诓骗谁？”
“我没说谎，”杜婉兮急红了脸，语速都快了几分，“爹他是个乐师，经常云游四方，只是这次出了门……”
“什么，乐师？”列膺禁不住出声打断她。
“恩，”杜婉兮点点头，“他说韵律就像种子，交流切磋才能灌溉美妙乐章，所以经常出门会友。”
“他用什么乐器？”列膺继续问，好像又觉得太突兀，补充道：“你姐姐琴艺就是传至于他？”
“恩，姐姐从小跟爹爹学瑶琴、柳笛还有秦筝，也是爹爹最擅长的几种乐器。”杜婉兮见他不再烦她还主动发问，嘴边又挂上笑容。
“你说你爹爹失踪了是何意？”
“爹爹说这次可能会来云中城，我和姐姐也早听说云中繁华又好玩，就偷偷跟了过来，沿途打听多人看到过他，可是等我们入了城，就是找不到他。”
列膺眉间微蹙，又问：“你们从哪里来？”
“哎呀呀，你打听这么多干嘛？”杜婉兮嚷嚷起来，“莫非你也早就对我感兴趣？”
列膺实在看不出这女子有一点点为她爹爹着急的迹象，爹爹失踪，她姐妹二人却四下笙歌结会贵族公子，说话前言不对后语，只觉无半分可信之处。
“少自作多情，”他尽量克制着不耐，“你该先去找你爹。”
“就知道你又要变脸！”杜婉兮撇了撇嘴，“你又是从哪里来的？”
“少打听别人的事情！”
“干嘛，不能说啊？”杜婉兮往前走了一步，扬起眼眸打量着他，“瞧你这人整天紧绷绷的，可是有什么心事？”
列膺本打算她说什么都不为所动，可这简单的一句问话，却让他心底抑制不住的裂开一道缝，瞬时便似有万千毒刺迫不及待的要扎出，他板下脸，回身便走。
杜婉兮立即跟上前来，“哦，是被我说中了对不对？是被人欺负了，还是和心上人闹别扭了？”
当真从来没见过这般招人烦的女子！列膺忍无可忍立住脚，声音已降至冰点：“没错，我已有意中人，也非是你等乡野女子可比，还是早死了心，滚远点！”
杜婉兮也立住了脚，似乎感受到他心中的厌恶，笑容敛了下来，先是有些委屈，继而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最后恨声喊道：“你凭什么一再羞辱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杀了那个贱女人！”
列膺脸色立即大变，背脊突然挺得笔直，扬手一个巴掌重重甩过去。
杜婉兮显然没有料到他这一招，竟似吓呆了，完全忘了躲闪，白嫩的脸上结实挨了这一巴掌，五个指印登时清晰显在脸上，先是发白瞬儿又涨红，好似烙印一般夺目。她满脸皆是难以置信之色，半晌才伸手摸上脸，眼中泪意盈盈，又似乎有些后怕，嘴里只喃喃道：“你……你……”
列膺也回过神来，心下虽有些歉意，嘴里还是冷冷道：“小小年纪如此恶毒，早该有人教训你！”
杜婉兮嘴角微微颤抖，大眼睛中波光粼粼，楚楚可怜中透着不甘和怨怒。列膺却完全视而不见，若非对自己洽才的冲动有些懊恼，他根本不想与她多呆片刻。
僵持了片刻，杜婉兮终于控制不住，张望了一下周身想找什么，似乎有些徒劳，接着她突然拉下头上那圈璎珞狠砸向列膺，又奋力拽下腰间的荷包奋力扔向他的脸，却依然还是不解气，直指着他的鼻子哽咽道：“列膺，你记着！我早晚要你加倍偿还！”说罢回身掩面而去。
列膺偏头避开璎珞和荷包凌厉之势，松了一口气，刚刚出手实非本意，自己的手到现在也还在发麻，这一巴掌实在不轻，可他并不在意杜婉兮的痛，因为他心里更痛，为了另一个人。他弯腰捡起她砸过来的东西，慢慢走出了野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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