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此间的主人（4）

　　当晚华灯初上时分，列膺和温钧二人再度来到蝶满楼，楼内已是高朋满座，夜空的黑暗也遮不住这里的灯火通明和莺声燕语。这两日杜氏姐妹都没再出现在各大酒楼，人们遗憾之余又恢复往常的生活，或是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或是去别的地方找乐子。二人路过时看到不醉不归空座大半，蝶满楼的生意却更胜从前。

　　一跨入大门，就看见众人正围着舞蝶在大堂中间翩翩起舞，两个女乐在一边抚琴，气氛热闹而融洽。

　　凤蝶喜笑颜开的迎上来，给二人安排了个视野不错的位置。列膺环顾厅堂之内，在座什么样的人都有，达官显贵、地痞流氓、甚至市井屠夫，不分贵贱，不分胡汉，只要你有足够的钱，都能在这买到笑容和温存——这种地方好像从来都没有痛苦和隔阂，永远都是歌舞升平，人们到了这里可以忘记战争，忘记背叛，忘记压迫，甚至忘记自己的一切烦恼。

　　他看着这些沉醉在烈酒和女色中的面孔，不由生出些许怅然，世事再如何动荡，有个能暂时忘却烦恼的地方也是好的，可他自己呢，也可以有半分的沉醉么？

　　舞蝶一曲舞毕，退步颔首谢了一礼，四下掌声叫好声迭起，有人叫嚷让她再跳一支，有人极力邀请舞蝶共饮一盏。列膺端着一盅酒站起来，似真有几分沉醉，步履虚浮着走上去，拉着舞蝶一只纤手，微醺道：“酒不醉人人自醉！纵然天宫琼瑶也比不过姑娘一颦一笑，当浮一大杯！”说完仰头将酒喝完，脚下又连晃几步，朝在座爽朗大笑起来。他今日与往常不同，穿了一套锦缎华服，绾着一根镶金玉笄，与其他贵胄公子并无二异。

　　众人立即起哄声起，每天都有这样的公子哥邀请舞娘，谁能抱得美人谁能享得良宵总是气氛最热烈的时候，好几个人都露出嫉妒的神色。

　　舞蝶一边掩嘴轻笑一边睥睨着他，“公子的诚意何在呢？”

　　“何为诚意？”列膺瞪着眼看向众人，“大伙说说，何为诚意？”

　　众人一阵七嘴八舌，一个声音大喊道：“蝶满楼的规矩，五十两起步，兄台若是不明白，就别在这丢人现眼！乘早下来！”

　　列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突然从腰间拽下一个小袋子，拉开系绳张开袋口，接着手腕翻落将小袋子底面朝天，“叮叮咚咚”一阵脆响，数十小颗粒从口袋里滚落下来，一粒粒飞迸在舞台之上。众人定睛一看，顿时一阵轻呼，竟是一粒粒晶莹剔透的白玉珍珠，这价值，可不知道抵得上多少个五十两。

　　台周的人刚刚嚣张无比的气焰顿时如被大水浇灌连一般，眼瞪着珍珠不敢再说一句话来。“

　　哎哟喂，”凤蝶带着浮夸的笑容走到台边，扬着丝帕道：“就说今日这喜鹊怎么老是叫不停，原来是有贵客要到！”说罢朝舞蝶努努嘴。

　　舞蝶会意一笑，款步上前挽住列膺的手臂，眉眼弯的也似沉醉了一般，“公子是真的醉了，不如先去小憩一下！”

　　列膺哈哈大笑看了众人一眼，突然扔掉酒盏，一把将舞蝶拦腰抱起，摇晃着走向楼梯，“有美人相陪当然要去休息！”

　　蝶舞嘻嘻笑着将头埋在他胸口，欲语还休，任凭众人如何议论。

　　温钧微笑看着二人上了楼，也与周围客人喝酒行拳，他好像也是此道中人，很快就与周围人打成一片，只是时不时有意无意留意楼上动静。

　　列膺到了蝶舞的房间跟前，抬脚将门踢开，一跨进门，他就将她放下，背手站到一边，脸上神色恢复如常，洽才得醉意也消失不见。舞蝶媚眼看着他吃吃笑道：“怎么，公子如此守礼，可是有何忌讳？又或者担心那个小姑娘再来搅局？”

　　列膺正色道：“在下从来不夺人所爱。更何况姑娘已心有所属，在下不想自讨没趣！”

　　舞蝶闻言依然在笑，不觉间已多了几份客气和尊重，“公子是个聪明人，既是如此，便当明白，本姑娘得这扇门，进来不易，出去可就更不易，若是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多谢姑娘好意，在下既已惊扰姑娘，岂有退缩之意？”

　　“那么请公子好自为之。”蝶舞说着，上前几步，伸手抚上列膺的腰间。

　　列膺缓缓展开双臂，任由她解开腰间卸扣，褪去外衣，又从肩头一直轻触至脚踝。期间两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他不由打量几眼这房间，入目一应罗帐窗帘皆为淡紫色，内中陈设清雅又不失情调，淡淡花香弥漫期间，倒真有几分温柔乡的意思。

　　舞蝶最后脱掉了他的靴履，立起身来，转身撩起紫色罗帐，朝他嫣然一笑。列膺晗一颔首，抬步随她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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