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刺客（1）

　　调查事故既委托给百里泽，莫梵相信有守备军的协助，很快便会有结果。别了杜婉如，他信步去往西门，那列公子不愿接受别人相助，想来仅凭几人清理那堆废墟恐怕没那么容易。

　　果不其然，他抵达的时候几名大汉在清理倒塌的屋顶和残垣，连温钧也没有闲着，撩起衣袖正在灰烬中翻找着，原本纤尘不染的衣袍也半截乌黑。见到他来，立刻喊道：“莫兄，赶紧来帮忙，你找的这个好地方，过火范围竟有小一亩地还多。”

　　莫梵正待开口打趣，却见一旁的矮墙边有两个脑袋探头探脑朝这张望，他走过去，两个小乞丐怯生生的站了起来。看模样不过七八岁，衣衫褴褛不堪，浑身上下一片乌黑，两个眼睛也是乌黑，若非眼白在转动，简直以为是两个木炭桩。看到有人过来，有些怯懦，却没有躲闪，眼中似乎还有期待之色。

　　“小兄弟，可是认得我？”他鼓励的朝二人点一点头。

　　大一点的孩子吞了口唾沫，紧跟着一连串的咕噜声从他腹部发出，他极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伸手指了指那片余烬，连连打着手势，嘴角里呜呜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旁边的孩子结结巴巴的解释道：“他有捡到东西，在那边。”说着也伸手指向废墟。

　　此时温钧也走了过来，莫梵与他对望一眼，均有些意外，“是什么东西？”

　　两个孩子也对望一眼，小点的孩子揉着肚子睁大眼睛盯着莫梵，“你昨天请大家伙吃饭，我们两个没吃到！”

　　莫梵明白过来，伸手去摸腰袋，可怜已是空空如也。温钧会意，忙摸出一串株钱递过去，“你们可以吃顿好的，再换身衣服。”

　　孩子若获至宝，欣喜的伸手接过，下一瞬，却是齐齐转身就跑，看起来瘦弱，跑起来却如兔子一般快。

　　温钧不由招手呼道：“诶，捡到的东西留下来就行，别跑摔咯。”

　　两人脚下没停，随手往后扔了几团黑乎乎的东西。莫梵赶上前去看，其中一块露出来衣襟被烧毁的边缘，他不解，纵身上前将俩孩子拦下。好一番好说歹说，方才让二人确定他们给的这两块“灰烬”很有用，不必担心给的钱会被追回。

　　两人眨巴着眼睛，小一点的断断续续说了缘由：这破庙离村头有段距离，又离入城常走的大道不远，便于乞讨又不会被村民驱赶，就成了他们几个乞丐的栖身之所，可那天回来，却见一片火光冲天，大火被扑灭之后，破庙也化为灰烬。几人仅有的破衣残碗也埋在废墟之下，只好一边痛心一般去扒拉废墟，结果拣出几样不属于他们的东西——一件被烧坏的外衣，一个牛皮水囊，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今日看到有人在翻找，便想来骗点钱买吃的。

　　“东西在哪？”温钧问。

　　小点的孩子指指同伴身上黑的几乎看不出底子的破布，“衣裳就是这件，水囊破了被丢了，还有就是那个。”孩子往地上其中一个灰团一指，“硬硬的，烧不坏，像刺猬的刺。”

　　莫梵回过身去看，方才发现是一团黑硬的细丝绦，夹杂几点蓝色，竟有些眼熟。他连忙跑到附近的水沟里细细一洗，赫然看到那丝绦并非黑色，而是湖蓝色的，正是与几日前曾见到的乐师背后布袋露出的琴穗一般无二。

　　这发现让他大为吃惊，他赶紧向温钧说了，两人顿时沉重起来。

　　温钧又问孩子：“当日可有同伴在附近看到来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

　　孩子连连摇头，“当日说凌芳阁门口有歌舞比试，并且人人皆可去看，我们都跑过去看热闹了。”

　　“什么比试？”

　　“就是两位西域来的舞娘和寻芳阁姑娘打擂台，半个城的人都去看了……没人知道这火是怎么起的。”

　　问不出更多的消息，莫梵用自己的外衫换下孩子身上那件破衣，让他们走了。

　　“这当真是那清波琴上的琴穗，你确定没看错？”温钧问道。

　　“不会错，这罕见的湖蓝色，这奇特的材质，世上根本不会有第二把琴能配！”

　　“何意？”

　　“传说中，这琴名为清波，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其琴弦是柔韧异常的深海蛟龙筋络制成，多余的部分便制成琴穗，因此稀世罕见。”

　　“可这毕竟都是传闻，所有文书几乎都找不到这琴的详细记载。”

　　“如今，我们也只能信其有，”莫梵转身走向废墟，“赶紧挖，这琴穗断口齐整，乃是被刀剑利刃所削，乐师恐怕是与人起了冲突！”

　　温钧亦紧跟上前，指挥人手继续清理现场，看能否发现更多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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