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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玉骨冰肌


  “我还没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顾恙又往水缸后头缩了缩。

  “我,我是,是来这里找水瓢的。”

  卫凌濯听了,把手里的水瓢一把扔进水缸,还溅起好大的水花,溅了顾恙满头满脸。

  “你干什么!为什么这东西被你拿走了?”

  卫凌濯看她一直在往水缸后面躲,就把灯笼收回来些。

  “你一直在问问题。”

  顾恙盯着黑暗中卫凌濯的影子,偷偷摸摸的抄起水瓢,在水缸里舀了一大捧水,就朝卫凌濯劈头盖脸的浇去。

  卫凌濯已经听到了哗啦啦的水声,赶紧后退一步,却有些迟了,大半瓢水浇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顾恙黑暗中估摸着应该得手,把衣服一提,赶紧从另一边溜出了水房,飞快的跑回了沐浴的地方。

  她又摸了摸水温,经过刚才出去了这大半晌,水温好歹降下去一点,不至于会烫的不敢下手,顾恙,慢慢的滑了进去,泡在水里。

  热水顺着毛孔渗进肌肤,花瓣和着水汽一起飘上来,好像把整个房间都蒸香了,顾恙半靠在木桶边,眯着眼睛享受着这份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

  刚才,自己只套了一件长衫,就去找东西,现在回想起来,甚是不妥。不过她也没想到,凌卓,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咦,他拿走了水瓢,是不是他也才刚沐浴完?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也洗的太快了,才刚洗完澡,就被自己泼了一身水,顾恙,心里有些小得意,也有些小不安。

  过了一会儿,水渐渐变凉了,她出来换上干净的衣服,把木桶下面的木塞拔开,让脏水放出去,又把里头的花瓣一一清理出来,让整个木浴盆像没有用过一样,这才放心的抱着脏衣服回去。

  走在院子里,他突然想起自己把药给了吕臻,凌卓又让自己去找他,再拿一瓶新的。

  本来她是打算去,但经过水房这么一闹,把他泼成了个落汤鸡,顾恙就有些不敢去找他了,自己才捉弄完他,又去找他拿东西,还得面对面谈话,那多尴尬呀。

  于是顾恙打定主意直接回房去,至于腰伤嘛,自己揉几下,明日反正要去回春堂,给吕臻看伤,顺道让老先生给自己开个药好了。

  顾恙轻手轻脚的上楼梯,特别在上最后一层时,更是一步一挪,注意不发出任何声响。

  不过等她拿出钥匙把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她就知道刚刚的功夫都是白费了。

  因为那房门开合,发出极大的吱呀声,而这声音白天听来倒还没什么,在寂静的夜里,却好似放大了数十倍一般,震耳欲聋。

  顾恙想假装无视这声音,赶紧开门要进去,隔壁却传来凌卓的声音。

  “进来。”

  依旧是冷冷清清,毫无感情的。

  顾恙本想把心一横,就不理他,直接进去睡又能怎样?可今天不见,明天也还要见,早晚的事,而且他们还是合作关系,他要是真的生气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顾恙把脏衣服团成一团,扔进了房间,又把门带上,随后转身朝向隔壁。

  她抬手正要敲门,却发现这门一推就开了,这真是在等着自己啊!

  顾恙给自己打打气,状若无事地走了进去。

  “你说让我来拿药,现在我来了,时辰已晚,你快给了我,我就回去了,别打扰你休息。”

  卫凌濯听她语气字字谦顺有礼,内里的意思却是想赶快离开自己的房间,大有踏入是非之地的意思。

  他半靠在床榻上,活动活动,自己的脖子。

  这样恭顺的语气,他不是没有听过,在慎园,有的是这样的仆从,在京都里,那些向自己大献殷勤的贵家小姐,也都是一般无二这样的语气。

  不过此时从顾恙嘴里听来,真是不顺耳极了。

  明明不是这样想的,却好像关心自己一般。

  “你真的就这样直接拿了就走?”

  顾恙嗯了一声。

  “对啊,那不然呢?”

  “你忘性倒大。”

  卫凌濯斜斜嘴角。

  “明明是你先惹我的,我只是还击罢了,你到底给不给我?不给我就回去了。”

  卫凌濯抬起手腕,又伸出指头,食指在空中转呀转,转了好几圈,才指向一个角落的小柜。

  顾恙赶紧过去打开柜子,拿了那瓶药出来,她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害怕越说越糟,干脆拔腿就要溜。

  “肩膀挺白啊。”

  走到门口,才听到床榻上悠悠传来一句。

  我的天,水房那么黑,他都能看清楚的吗?

  算了算了,自己又不是奇货,可居的千金小姐,看一眼又不会怎么样,再说在崇明寺,他不是也看过了。

  顾恙左右晃晃脑袋,想把这些令人尴尬的场景都忘掉,她向来思维活跃,回房之后,把衣服褪了,抹药时,还在想着这两次的尴尬场景。

  可当那药性挥发出来,冰冰凉凉,一缕一缕钻入患处,让那总是在隐隐约约钝痛的腰,得以缓解,她俯趴在床上,闭着眼享受着这份惬意。

  那冰冰凉凉的感觉,就好像是有一双手在为她细细按摩,既柔和,又直入病灶,一击即中。

  加之白天费神劳累,她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卫凌濯这边也正式躺下,打算休息,不过他向来有睡前冥想的习惯,自从来了青成郡之后,可能是身心放松了些,倒有闲工夫想些有的没的了。

  京都里有个锦颐格格,仗着爷爷是三朝元老,十分骄横,可天有不测风云,叫这锦颐格格看中了自己。

  不知从何时起,锦颐就隔三差五的来慎园,不是要送吃的,就是说要给自己制衣裳,听得自己一阵恶寒。

  最过分的一次,自己看怀虚每次应付锦颐格格可怜,就让怀虚收下了锦颐送的一食盒点心,可是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打发怀虚送去小厨房,让下人分了。

  谁知道天小厨房来了新人,不懂事的小厮,把那盒糕点连同隔层的小木盒,一起摆在了自己桌上,自己还以为是哪家送来的礼,在办公之际,随手打开木盒,想尝几块。

  才把手探进去,就摸到那碟子下面垫着个柔软的东西,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底下防油污的衬布。

  谁知不经意看了一眼,竟是女孩子贴身穿的肚兜。

  粉嫩粉嫩的鸳鸯戏水,甚是扎眼,他当场就把食盒撅翻在地。

  那轻佻的一抹粉色,深深的烙印在了他的眼底。

  至此,他更加讨厌女人了。

  只是因着锦颐格格她爷爷的缘故,虽然他不屑于为了权势而去讨好他人,可也不能轻易得罪了,这三朝元老,使他们倒戈向解家。

  刚才借着灯笼的光,他仿佛看到,那带子是极正的朱红色,配上雪白的肌肤,让人联想到书中,玉骨冰肌一词,倒也不让人生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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