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霹雳（一）

话说张厚接到拜帖，还很纳闷，印象中与这位湖州的张大人并不交往。于是回内宅询问王氏。王氏见了心中暗喜，于是向张厚道：

        “老爷怎么忘了，那日妾身与老爷说过杨夫人给玉姐儿说了一门亲事，说的是她的娘家嫡子，据说小小年纪已是举人出身，长得更是仪表非凡，在家中行二。我听了觉得不错，但是也未敢擅专。刚巧杨夫人前儿遣人来说她这侄子来了山东，我做主让他来见见老爷，由老爷定夺。”

        “哦，既然这样见上一见倒也无妨。听你这么说，这人倒是不错。只这玉儿从小由母亲抚养长大，这婚事怕是还要问问母亲的主意。”

        “那是自然，不过无论老太太还是我们，都想给玉儿找门好亲，妾身是想若这孩子好，错过了岂不可惜，老爷见了若真有杨夫人说的那样好，我想老太太也必喜欢的，定下了也无碍吧。”张厚还在沉吟，

        “只是我们快要回京了，玉儿的婚事定在这边，万一京城有更合适的，岂不……”见张厚还在迟疑，王氏忙说：

        “这张公子已是举人出身，必是要参加会试的，等做了官说不定就能留在京里。更何况，玉姐儿始终要嫁入官宦人家，做官儿的哪有老在一个地方的，再说我父亲也可以帮忙的。妾身想老爷回京述职的考评还要借杨大人的力，这杨夫人保得若是不见，恐怕拂了杨夫人的面子吧。”张厚闻听此言，便欣然同意。

        这一天中午，杨夫人将杨熙叫到房中，嘱咐道：

        “熙儿，明日你陪你表弟到同知府张老爷家去一下。”

        “表弟去见张老爷？”杨熙大为不解。

        “是这样，娘想把张家的大小姐你说给表弟，张老爷要先看看人。”杨熙听到张家大小姐这几个字顿时耳中嗡嗡作响，简直不敢相信母亲的话。又听母亲说：

        “你表弟的性子，我想这几日你也清楚了，到时候他说话有什么欠妥的地方，帮他圆一圆，以免让张老爷不待见他。”

        “那母亲还要说这样的亲，这不是结亲是结仇呢！”杨熙的声音里有种压不住的愤怒，而黄氏只当是儿子嫉恶如仇，倒也没有在意。

        “这你就不懂了，那位大小姐不是张夫人亲生的，是先夫人的。后宅的事情你不懂，就别操心了，娘这样做自是心中有数。”杨熙实在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但是又不能对母亲说什么，只得草草应了，到自己房中。回想起那日表弟非要向自己赔罪，在城中最有名的“鸿福楼”设宴，竟然还请了几个杏花楼的姑娘作陪。自己虽然也曾应同窗之邀，去过这种场合但是从内心里来说极是厌恶，而表弟似乎安之若素，甚至乐此不疲，一看就知是风月场中的老手。母亲竟然将这样的人说给自己心仪的姑娘，自己又怎么能看见张家姑娘跳进这样的火坑，但是又不能明着告诉母亲自己想要娶张家小姐，这样只会坏了张家姑娘的闺誉。思前想后，心里愈加烦躁，索性出去透透气。于是叫了小厮庆平出了府，不由就走到了张府的附近，庆平一看公子爷走的地方，就知道是为了什么。于是说：

        “这会儿人家也不会出门，爷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如直接跟老爷太太说，他们一向最疼您，必会应了。”

        “你知道什么，别乱说！”杨熙忽然想起一事就问庆平：

        “你可认识张府的什么人？”

        “这，容小人想想。”庆平想了片刻，说道：

        “对了，这门房的冯大叔，跟小的是同乡。”

        “这也没什么用，也不能直接……”

        “爷不会是想直接找人家吧，这恐怕不太合适。”杨熙听了笑骂道：

        “去你的，把爷当成什么了。”

        “那小的去找找冯大叔，看看那位什么时候出来？”

        “哪怕是丫鬟，奶娘的也行。”

        “小的知道。”庆平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在腹诽自家少爷也有这样病急乱投医的时候。但是他脚底下也不敢怠慢，向张府的门前走去。刚好看见冯四正在当班。上前打了个招呼，寒暄几句。就说起张府要回京的事儿，冯四说：

        “是呀，都走了我还在犹豫要不要跟着。府里的女眷年前就要走了。”

        “这么快呀！”正说着，府里出来一位中年妇人。冯四忙说道：

        “李妈妈好，出去呀？”

        “是呀，给我家大小姐到彩云阁买些丝线去。”庆平一听，告诉冯四：

        “四叔，我才想起来我们少爷还差我办件事儿，我先走了，回头请你喝酒。”还没等冯四答应，庆平就一溜烟儿跑到杨熙坐着的茶馆。看见了后连忙说：“少爷，少爷，我看见那位小姐的奶娘了，正要出去买丝线。”杨熙连忙说：

        “在哪里，快带我去。”于是两人赶忙走到彩云阁。两人走得快，不一会儿就赶上了李妈妈。庆平正想问杨熙要不要上前与李妈妈搭话，却看见杨熙示意他不要说话，小声说：

        “你看，有古怪。”庆平看见那位李妈妈走路不时回头看看，好像是看有没有人跟着她。

        “少爷，莫不是发现我们了？”

        “不是，你看那边有人盯着那位妈妈。”庆平顺着杨熙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一个粗使婆子打扮的人正盯着彩云阁门口的李妈妈。

        “庆平，想办法引开那个婆子，我要寻李妈妈说句话。”

        “啊？少爷，我不行啊！”

        “别啰嗦，快去。”庆平只得上去，装作不小心，把那婆子撞了一下，那婆子险些被撞倒，顿时破口大骂起来。庆平也是专门要惹事，就也大声说：

        “你这个老太婆，不知忙的看什么，有人过来都不知道，还居然骂人！”

        “你走路的怎么不看，快给我赔罪是正经。”说完扯着庆平的衣襟。庆平使劲一挣脱，那衣服就被撕裂了。

        “赔我衣服！”庆平嚷着。两个人就这样互不相让，吵了起来，渐渐周围的人围拢过来。杨熙看见那婆子的视线被挡住，就急忙走到对面彩云阁，站在李妈妈旁边，低声说道：

        “不想你家小姐有事，就快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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