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郭星的迷惘

左天原已经默认了自己的胜利，而郭星却在冷彻心扉的寒冰重围之中完全失去了意识，除了阴冷彻骨之感传遍全身后那种置身冰窖中令人绝望的窒息感伴随着他外，剩下的就只剩麻木，不仅仅是**，更是精神上的麻木。

        夏言风、孙超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都不敢相信郭星大哥竟然会就这样玩完了，但事实摆在眼前，纵然有一万个不甘心，也由不得他们否认。

        郭星的能源反应还没有完全消失，但在冰层中也接近于零了。法力感知不到，精神一片迷惘，陷入沉睡，郭星的视线中尽是一片苍茫。

        “我……我只能到此为止了吗？”迷蒙中，郭星黯然在心底自问。

        眼前，恍如隔世，梦境的微光提醒着郭星一切都并非真实。昨日就像流光，又像极了淅淅沥沥的雨滴，在指缝间潺潺流淌，最终一滴也抓不住，过去面前的笑靥，如今皆成虚妄。

        回忆的冷漠敲打了郭星的心房，静静的，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而他的思绪也停留在过往的每一分钟，迷失于岁月的长河里，始终游不回希望的彼岸。

        眼中的混沌，冒出了郭星曾经存在的样子。他活过，却没有真正的活过，心底的乌云遮蔽了他的内心近千年之久，回望往昔的沧桑与斑驳，自己又真正为明天做过什么？

        是啊，我没有真正为自己而存在过，更没有君临天下的气魄。空有这一身法力却屡遭强者的凌辱，千年了，还是未能完成过往留下的使命，说到底，都是我郭某无能呀！

        初入天国大陆是误中奸计，潜心修炼却屡受创击，精神之海浸透梦魇，修行百年终成皇家强者，却又见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成了家，立了业，创下功名，又先后结识了这帮兄弟，本以为大业可图，怎奈人心难测，众叛亲离，妻离女散，一无所有。

        对，我是个输家，大大的输家！我输掉的不仅仅是比赛，还有我的梦想，我的心，以及整个天下！对，我郭星连自己在活些什么都无法解释完整，我又拿什么来打赢这场比赛？

        左天原过去如此，现在亦是如此，而郭星却连当年那颗踌躇满志的心都不复存在了。

        怅惘过去，然后再展望未来，未来皆成镜花水月的虚妄。郭星模糊的思绪已经完全找不到方向，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但精神之海的幻觉仍在不间断地侵蚀着他脆弱的回忆。

        呵呵，我郭星一向都以智者自居，前世是曹营的头号天才军师，满腹韬略，鬼谋神算，屠一城降十城，一言既出，千军万马尽作飞灰。然而到头来，不仅连自己相中的人妻都触及不得，甚至连智谋上也与人棋差一招而早早入了天国。

        来生，大业未竟，却满脑子充斥着乐享其成的歪脑筋，百年来人心散尽，背叛者数不胜数，直到重归人间界，人间眨眼也已过去千年光阴，而自己却仍一事无成，身边也只有孙超依旧对他不离不弃，而前世的兄弟却每每与他势不两立。

        水仙，对，我心中的女神！虽然她现在名义上归附于我，但当初我就是费尽苦心也难以让她读懂我深爱她的心意。那时，我明明已将夏言风打得体无完肤，可水仙为何依然没有选择我？不，难道我郭星一代神鬼般的军师，却连女人的心都触及不到？前世今生的命运，为何如此相似？不，这不是我的要的，这是天命难抗吗？不行，不行啊……

        水仙与自己纵然不是貌合神离，但命中注定在一起的人，就是神也无法阻拦他们。但天命不在我郭某啊！一时得势，天意难违，水仙的心究竟在谁的身上，或者说她爱谁更多一点，我不得而知，只可恨世上没有能够猜透人心的法力，可纵是猜透了又有何用？得知真相后泪如雨下吗？在一个女人面前，就连我郭星都是那般脆弱？

        就算不论水仙到最后属不属于我，兄弟们会不会与我并肩到最后，我都已经倒在这里了。没有任何逆转的希望，对方的战力胜过我几十倍，就算不出全力，光是凭借他源源不断的精神能量储备，单单用些牵制魔法就足可耗得自己油尽灯枯，绝无半分还击的胜算。

        不管夏言风最终会跟谁在一起，也不论水仙日后会选择谁，至少我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去爱别人了。到最后，我输得倾家荡产，输得体无完肤，城池丧尽，流落他乡，处处受敌，我受够了！解脱吧，让我静静地从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吧！化作天边星尘，尚能发光永恒，在世间，纵有万千荣耀加身，到头来也无法改变那太多太多的肮脏和腐朽。

        罢了，失败者也不必再苟延残喘，咬着那最后一线已经不存在的希望不放。只是我还不能甘心，毕竟到闭目而逝的那一刻，我还是没能查找出幕后黑手的行踪。

        万事皆因果，人为不可逆。世上总有些事，就算拼尽了百分之二百的努力，到头来却连边都擦不到。很多东西，就算卖力一辈子也得不到，这就是天命，冥冥之中注定的因果，世人谁都说不清，却又无时无刻不在被天命左右生活的节奏。

        人间界，有多少人都是这样，明明拥有一颗火热的赤子之心，明明渴望一份纯真的爱情，明明对意中人关心备至，付出了旁人难以想象的艰辛，一直坚定不移地为追求心爱的人而努力，然后当薄纱捅破，等到的却是淡淡一句：我们不合适、你不是我的菜……

        呵呵，明明只是轻描淡写的只言片语，却足有将人心摧残到破灭边缘的威力！拼命努力却换不来预期的收获，很多颗单纯脆弱的心都渐趋冰冷，支离破碎，以至于再也不相信爱情存在的可能。

        爱与被爱，谁都没有错，郭星也好，夏言风也罢，都曾受制于天命的压迫而不能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但他们到头来还是得昂首挺胸去面对残酷的现实。或许因为当初爱过的感觉太浓，就算过了长久也难以释怀，甚至记忆犹新，一年多半过去了却恍如昨日。

        我是神吗？是万人膜拜的大神吗？或许某种程度上来讲，我已经是神了，但即使是神又能如何？神的寂寥凡人可曾读懂？

        凡人仰慕神的法力，而神却羡慕凡人生活的多彩。我不是神，就算是神也是凡人。神无法遗忘过去，短暂的快乐过后，残留的只是伤心和怅惘。为了作嫁，伤疤可疼千年不消，也许夏言风的心比我还要痛吧？

        望着场中封印在冰层里不省人事的郭星，比尔长老无奈地摇了摇头，最终还是艰难地愣声宣布起来：“我宣布……胜利者是……左……”

        “等一下！”高亢清亮的喊声自前排席位上响起，宛如惊雷破空，全场皆讶然相望，而喊出这三个字的人正是之前血战古星尘的夏言风！

        夏言风闪身便飞跳进了竞技场中央，手指着封印郭星的坚硬冰层，眼望比尔正色道：“比尔长老，参赛者仍有生命的迹象，可见胜负尚未分明。你怎么知道下一秒他就不会破冰而出？现在就要判定胜负，是不是为时尚早了？”

        “这……”比尔失语。

        左天原冷眼望着夏言风，蔑然轻嘲：“你难道还天真的以为你们的老大还有希望逆转？别傻了，一个连斗志都不剩，生命反应又微弱到几近虚无的人，哪里还有胜算？这种毫无意义的战斗再打下去也是浪费时间罢了。”

        “是吗？你想这么快就结束战斗，是在担心他破冰杀出后你会输掉比赛？”夏言风反唇相讥，气势上寸步不让。

        “开什么玩笑，本大仙会输给这小子？”左天原双目圆睁，显然被夏言风的话刺激了一下。

        “万事皆有可能，不到最后一刻，你又如何知道结果？”夏言风自信满面地笑着，好像现在被冻住的人不是郭星，而是左天原似的。

        左天原冷笑：“这种战局，任凭谁来看，都已经悬念不存了，你小子是哪来的自信？”

        在人间界，足球场上有人能在上半场落后四球的情况下在下半场连进五球，篮球场上更是有神人能在三十五秒内逆转十三分拿下比赛，因此，夏言风完全有理由相信郭星还有翻盘的可能，这无需任何理由，因为他就是郭星，六兄弟永远的大哥！

        “我坚信，大哥一定不会被这区区寒冰打倒！而这种坚信，是你这般自诩仙人的蠢材永远无法理解的！”夏言风义正言辞，说得豪情万丈。

        “五弟，好样的！我们也相信大哥！”孙超带起头，剩下几兄弟都昂然附和起来。

        左天原面色铁青，不再答话，心中暗忖道：他们这帮年轻人都是一群疯子吗？太可怕了，难道这就是郭星积攒下来的人心？也许在某种方面，我这世外大仙已经输给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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