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征丁募将初点兵
元宁三年。
六月廿七,怀远政变,九王爷皇甫祾夺皇位,囚元帝皇甫祎于天牢。睿王皇甫禛下落不明,定南王皇甫祉不知去向。
六月廿八,九王爷皇甫祾登基,是为宁昭帝,年号昭宁。昭帝为定南王皇甫祉、大将军岳悠然、军师赵子安三人平反,恢复定南王王爷封号,追封岳悠然、赵子安为侯,赐岳悠然谥号“烈襄”,赐赵子安谥号“烈和”。
宁国。
怀远。
将军府。
七月的太阳一早便升了起来。
亦菱穿好了武将官服,走出了忆安阁。
一侍卫迎上来,道:“将军,马已经备好了,您要快些了,早朝要迟了。”
亦菱道:“本将军今日不上早朝。”
“啊?”那侍卫一愣。
亦菱又道:“本将军昨日向皇上告了假,今天去城郊军营。”
“是。”那侍卫抱拳道。
亦菱跨上马,看了一眼“将军府”那三个在晨光下熠熠生辉的烫金大字,不禁微微撇了撇嘴。
皇甫祾这字写得还真是不错,行云流水,矫若游龙,甚是大气,与他往日的一副游手好闲,玩世不恭的样子真是大相径庭。
这将军府,不光这字是皇甫祾题的,连整个府邸都是皇甫祾赐予亦菱的。这富丽堂皇的将军府恰好位于相府和太尉府之间。也不知这样的安排是皇甫祾无意之举,还是故意为之。
亦菱摇了摇头,对身后的几名随从道:“我们走!”然后扬鞭打马向城郊方向而去。
“是,将军!”几名侍卫齐声应道,打马紧随其后。
城郊军营。
大帐。
“怎么样?”亦菱问。
“一切都很顺利,将军。”陈格答道,不久前与云国一战,宁军虽然大败,但剩余将领仍临危不慌,努力减少宁军损失,况且宁军大败,诸多将领阵亡,军中空缺甚多,故昭帝即位后加封众多归都将领,陈格被封为正二品振威将军。“此次招新兵,前来应征的足有三十万人,再算上地方的驻军和我们原来的宁军,再与云国一战,不成问题。”陈格继续道。
亦菱闻言却蹙了蹙眉,“这么多?”
“多?”陈格不禁一怔,“将军还有嫌兵多的么?”
亦菱道:“等兵都招好后,我要对他们进行集训,再从中挑出五万人来,组成一支精兵。”
“五万?”陈格不禁一阵诧异,他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亦菱,“将军是想以五万宁军敌那上官绝尘的五十万大军?”
“没错。”亦菱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上官绝尘,您老人家就先快活几日,用不了多久,本将军会有一份大礼奉上,届时还望您笑纳。
陈格依旧是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亦菱对陈格道:“陈将军不妨拭目以待。”
陈格笑了,“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相信将军定有锦囊妙计。”
亦菱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官袍,对陈格道:“走,我们去征兵大帐看看。”
两人来到城郊军营临时搭建起来的征兵大帐。
帐外一片黑压压的应征人群,喧闹至极。这些人大多都是山村野夫,虽没念过什么书,但是皆满怀一腔报国之情。
亦菱与陈格悄悄走过去,听到那些人中有人在说着什么。
有一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粗声粗气地道:“啥?你问俺为啥来参军?那还用说!咱大宁都被那云国欺了,俺在家还呆得住吗?地都种不下去了!扔给俺媳妇就来怀远了。”
亦菱闻言不禁笑了。她又听到一身穿着粗布衣,头戴斗笠的农人道:“俺听说新皇封了那个以前立过奇功的宣武将军为大将军,那将军可只有十五岁啊!真是稀奇啊!”
有一人应道:“大叔难道没听说过那句‘自古英雄出少年’么,那只有十五岁的大将军定是位少年英雄,有什么可稀奇的呢?”
亦菱闻言看向那人,只见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那一身粗布衣裳竟硬是被他穿出了书生的儒雅之气。亦菱不禁感到好笑,这少年许是读过书的,此时却来应征,不知是何缘由。
这时,亦菱又听到一少年唤那少年,“小虎!你怎么也来了?”
那书生气的少年回身,惊喜道:“小马哥!你也在啊!”
两人热络地聊了起来。
亦菱笑了笑。原来是老乡在应征现场相遇了。
亦菱走进了应征大帐,陈格紧随其后。
正在招兵的几位将领见亦菱与陈格走进来,纷纷起身抱拳行礼道:“将军,陈将军。”
亦菱伸手示意,道:“你们继续。”
“是!”那几位将领又落座,继续招兵。
“下一位!”一将领冲帐外喊道。
只见一少年走进来,正是方才那位颇有书生之气的少年。亦菱此刻坐在一边仔细地打量着那少年,竟觉得有几分面熟。在哪里见过呢?亦菱仔细地想。哦,对了,这少年不正是那日她回怀远时遇到的那个拦住一老者问话的小茶贩么?
“姓名。”为首的招兵将领头也不抬地道。
“小的姓王,名休,王休。”那少年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道。
“王休?”亦菱在一旁不禁插了一嘴,“方才我怎么听到别人叫你小虎呢?”
那少年闻言笑了笑,转过来对亦菱道:“那是小的以前的名字,小的现在名休。”
“哦。”亦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少年却反问道:“不知将军可是皇上新封的镇国大将军赵将军。”
“大胆!”一将领正要呵斥,却被亦菱抬手制止。
亦菱微笑着点头道:“正是。”
王休笑着对亦菱拱手行礼道:“将军,小的愿入军做一名小兵为国尽忠,还望将军成全。”
亦菱道:“准!”
王休道:“谢将军!”
王休又行了礼,然后大方地走出了营帐。
“下一位!”一将领又对帐外喊道。
这时,却又有一将领走进来,是李沐阳将军。不久前,李沐阳与陈格等人一同被昭帝加封,晋升为从一品辅国将军。
李沐阳看到亦菱,道:“将军,原来你在这里啊。太尉大人下早朝后,来军营了,此刻正在大帐中,要见将军。”
“知道了。”亦菱站起身,抬手阻止了那些正要起身相送的将领,“你们继续忙吧,辛苦了。”
亦菱走出了营帐,同李沐阳一道向大帐走去。
大帐中,邹敬贤果然在那里来回踱步,看到亦菱、李沐阳走进来,忙迎上前。
“邹太尉,”亦菱笑道,“今日早朝,还顺利么?”
“顺利,没什么要紧的事。”邹敬贤笑道,“这几日军中招新兵,将军辛苦了。”
“哪里哪里,”亦菱客气道,“倒是新帝即位,朝中事务繁多,太尉近日辛苦了。”
“没有没有。”邹敬贤道,“今日我来是告知将军一声,今晨早朝皇上吩咐了,此次征兵众多,若军营规模不够,需要扩建,将军只管扩建便是,朝廷各部均会全力相助。”
亦菱闻言笑了,“军营倒不需要怎么扩建,只是增加些住所即可,训练场地倒是个问题,以前这军营最多容纳十五万人,现在扩招的新兵多出了一倍,原来的训练场是容不下了,需要开辟一处新的场地。”
邹敬贤道:“将军说哪里适合做新的训练场呢?”
亦菱指着营帐外一个远处的较高的山丘道:“要我说,以那山丘为中心,方圆五十里都划给我们做训练场地为好,离这军营又近,很方便。”
邹敬贤顺着亦菱手指的方向望去,点了点头,“好,那我今晚就写好奏折,明日早朝呈给皇上。”
“那就有劳邹太尉了。”亦菱拱手道。
“哪里,这本是我份内的事。”邹敬贤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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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宁国怀远皇宫。
勤政殿。
百官皆身着官服立于大殿之中,龙椅左边是文臣,右边是武官。亦菱与邹敬贤列于武官之首。不一会儿,昭帝的近卫首领余昕从殿后走入,高喊“皇上驾到——!”
百官皆下拜,“臣等叩见皇上。”
皇甫祾从殿后走入,一身龙袍,金冠加顶,一挥衣袖道:“平身。”随后在龙椅上落座,绝美的脸上全然不见往日的玩世不恭与漫不经心,而是一脸的认真严肃,颇有帝王之风。“众爱卿有何事上奏?”皇甫祾开口道。
整个大殿安静了片刻后,言熙明率先站出来道:“启禀皇上,不久前与云国一战,惠州多处城池沦陷,民不聊生,惠州刺史软弱无能,柳州城失陷后便携家眷逃走,目前惠州刺史之位尚空缺着。”言熙明顿了一下,又道:“臣以为现任扬州刺史张泽文武双全,才智过人,忠心义胆,守法持正,可调其到惠州填补这一空缺。”
皇甫祾闻言点点头,“甚好,就按丞相说的办。”
这时,亦菱身边的邹敬贤又对皇甫祾说了城郊军营训练场地扩建一事,皇甫祾闻言看了一眼亦菱,道:“准奏。”
有了言相和邹太尉开头,百官纷纷上奏各项事宜,都城的、地方的、财政的、税收的、官员调任、升迁贬谪的……有时皇甫祾在官员上奏后就直接决断,有时还要与群臣商讨一下再做决议,这样一来,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殿外的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
许久后,众官员都渐渐停止了上奏,皇甫祾又问,“众爱卿可还有事上奏?”
这时,站在言熙明一旁的孙泽瑞孙御史站了出来,“启禀皇上,臣还有一事上奏。”
“孙爱卿请讲。”皇甫祾直了直身子,看着孙泽瑞。
孙泽瑞缓缓道:“皇上即位以来,元帝一直被关在天牢中,臣以为此事应当早些处置。”
亦菱听后心中不禁一惊。
闻言,皇甫祾微微蹙了蹙眉,犹豫了半晌,方开口道:“那孙爱卿认为此事当如何处置?”
孙泽瑞一字一句地道:“臣以为皇上应当效仿太宗。”
什么?!亦菱不由地大惊。效仿太宗?!当年皇甫世家夺取容氏一族政权,改祁国为宁国之时,宁太宗就将祁太祖囚于天牢,不出几日便赐予一杯毒酒,令其自尽了。孙御史这意思莫不是要皇甫祾一杯毒酒赐死皇甫祎?!
皇甫祾不置可否,转向邹敬贤:“邹爱卿认为如何?”
邹敬贤拱了拱手,道:“臣同意孙御史的看法。”
皇甫祾又转向言熙明,“丞相呢?”
言熙明开口道:“臣也同意……”
“启禀皇上!”亦菱突然打断了言熙明的话,“末将以为此事不可!”
“刷——!”此言一出,殿内百官齐刷刷地望向亦菱。
皇甫祾也看着亦菱,“赵将军何出此言?”
亦菱出列,拱了拱手,开口道:“元帝在位三年,虽律法严苛,却政治清明,朝堂有序,国泰民安,仓廪丰实,倘若此时皇上效仿太宗,赐死元帝,恐怕会惹人言语,况且……”
“元帝勾结邻国逆党,使我大宁与云国一战大败,四十三万大军所剩无几,岳将军与赵军师阵亡,只此一条,皇上就可以赐死元帝。”孙泽瑞打断亦菱的话道。
“证据呢?”亦菱看着对面的孙泽瑞,“孙御史有证据么?”
孙泽瑞闻言一顿,却立即又道:“此事虽尚无确凿的物证,但人证诸多,况且当年元帝即位之时铲除异己的手段极为狠绝,又不能容纳忠臣良臣,早已积了民怨,皇上完全可以赐元帝一死。”
“不能容纳忠臣良臣?那么请问孙御史,两年前元帝铲除胡丞相一党,后又立言相为相,这算什么?难道言相不是忠臣良臣?元帝在位之时,孙御史曾在吏部和户部任职,又曾任刑部侍郎,这又算什么?难道孙御史不是忠臣良臣?”亦菱转向了皇甫祾,“皇上!若是当年元帝铲除异己,手段狠绝,激起民怨,那么今日皇上赐死元帝就不会激起民怨了么?皇上,末将虽为武官,犹知此事不可,皇上要三思啊,皇上!”
半晌,皇甫祾微叹了口气,道:“罢了,此事暂且这样。退朝!”
走出勤政殿,亦菱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方才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不管不顾地为元帝求起情来了,大概是自己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想要问一问皇甫祎,所以不希望他死的缘故。
亦菱微叹口气,正欲向外走,却听到有人唤她。
“赵将军!赵将军请留步!”亦菱回身,见是新的主管太监魏公公一路跑着过来。
亦菱道:“魏公公,有什么事么?”
魏公公道:“赵将军,皇上请您移步会贤阁。”
亦菱不解:“皇上要我移步会贤阁?”
魏公公道:“赵将军,皇上让咱家问问您今早用过早饭了没有?”
亦菱一头雾水,“当然。”亦菱感到十分奇怪,皇甫祾怎么会问她这么显然的问题,她一大早来上早朝,当然要先用好了饭啊,不然这么一站就是个把时辰的,还不饿晕了?
魏公公笑了:“赵将军,皇上请您移步会贤阁,想留您在宫中用午膳。”
什么?!用午膳?!亦菱看了看距自己不远的日晷。现在才刚过辰时,就用午膳?!这皇上还好么?
会贤阁中,皇甫祾正倚着几案看着什么,见亦菱走进来,忙放下了手中的书信,满眼的笑意。
亦菱却未抬眼看他,垂着眼道:“末将叩……”正欲下拜,却被不知何时来至眼前的皇甫祾扶住,皇甫祾笑道:“赵姑娘以后不必行此大礼。”
亦菱抬眼看向皇甫祾。赵姑娘?拜托,皇上,咱现在是君臣关系,你叫我赵姑娘?你当你这是走在大街上调戏良家女子呢?再说,为什么不必行此大礼,按大宁律法,只有三公面见皇上时才不行跪拜之礼。
亦菱拱手道:“皇上,末将见您不行大礼,恐于礼不合。”
皇甫祎一挥衣袖,又坐回原处,“什么于礼不合?朕说合就合,谁敢说不合?”
亦菱拱手道:“末将不敢。”
“好了好了,”皇甫祾笑道,“现在没有别人,你我就不要再讲究什么君臣之礼了,来,到这边坐。”皇甫祾拍了拍他身边的位子。
亦菱顿了一下,终于还是走过去,坐在皇甫祾身边。
皇甫祾看着亦菱,笑而不语。
半晌,亦菱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她对皇甫祾道:“皇上叫末将来,定是有什么事吧。”
皇甫祾点点头,笑道:“聪明,不愧为我大宁将军。”皇甫祾收起笑容,拿起他方才读过的书信,递与了亦菱,正色道:“你看这个。”
亦菱接过书信,迅速浏览了一下。那书信的内容竟是说发觉睿王的亲信出现在柳州城。看到此处,亦菱不禁握紧了拳头。
“你怎么看?”皇甫祾问道。
亦菱把书信还与皇甫祾,开口道:“这睿王本是与上官绝尘勾结,如今柳州城落入云国之手,睿王亲信出现在那里是正常,只是睿王此时有可能在柳州城,也有可能不在柳州城,而是随上官绝尘去了云国。”
皇甫祾闻言点了点头。
亦菱又道:“我认为后一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皇甫祾看着亦菱,神色认真,“为何?”
亦菱道:“云国太子与平南王上官绝尘两党明争暗斗不断,此次与我宁国一战,原是因那云国太子门客而起,但来迎战却是平南王上官绝尘,不知是为何?”
皇甫祾道:“据说云景帝听闻太子门客一事,勃然大怒,将太子禁足,而平南王上官绝尘那时却请求带兵迎战,景帝便允了。”
亦菱点点头:“既是如此,那上官绝尘定是有他自己的打算,赢了此战,他不仅立了功,而且错又都是太子的,如此一来,他争皇位的胜算又大了一些。此战云国大败我宁军,侵占了我国不少城池,但上官绝尘定不会在边境久留,不然云国那边太子可能在他不在的时候翻身,所以他安排好一切事宜后,应该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云国都城商都了。怀远政变那天,睿王已不知去向,八成是心知大势已去,便投奔上官绝尘去了,此时怕是已经以平南王幕僚的身份随上官绝尘去了商都。那亲信出现在柳州城,许是睿王特地留下的,帮助上官绝尘的人治理柳州城。”
皇甫祾点了点头,表情有些沉重。
亦菱微微笑了笑,道:“皇上原本是以为睿王此刻也在柳州城,所以想趁机将其与亲信一网打尽吧。”
“是啊,”皇甫祾道,“不过照你这么一说,此时睿王已在商都了,我是鞭长莫及啊。”
亦菱道:“皇上莫急,等这几日新兵应征结束,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就告假去会一位故友,我那故友恰好在商都,届时我可以打听一下睿王的事。”
闻言,皇甫祾笑了,“难怪当初元帝一见你就封你宣武将军。”
亦菱笑道:“末将才疏学浅,涉世未深,担此大任实在有愧。”
皇甫祾笑道:“姑娘就别再谦虚了,我相信你当这镇国大将军,比任何人当都好。”
两人又聊了许久,不知不觉已是正午,皇甫祾留亦菱在会贤阁用午膳。
面前一桌子的宫廷佳肴,亦菱也饿了,吃得正香,一双玉箸便伸到眼前,为她的碟子中添了些菜。
不知怎么地,亦菱忽然记起一个月前她也在这会贤阁用过午膳,只是那时坐在她旁边的不是昭帝,而是元帝。她不禁顿住。
“怎么了?”皇甫祾见她不吃了,轻声问道。
“我想……”亦菱犹豫了一下,抬眼看着皇甫祾。
皇甫祾笑道,“但讲无妨。”
亦菱垂下眼,“我想见元帝。”
皇甫祾一顿,片刻后笑道:“也难怪,他当初待你不薄,你想见他也是自然。”皇甫祾放下手中的玉箸,从腰间解下一块金牌,递与亦菱,“持此牌者,可出入天牢。”
亦菱伸手接过金牌,“谢……”
“谢什么?”皇甫祾微笑着看着亦菱。
亦菱抬起眼,诚恳地道:“谢谢你。”
皇甫祾笑了,“这就对了,以后没被人在场的时候,我们就不要以君臣相称了,还是像从前一样,好不好?”
“好。”亦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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