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二拨
安宁忽然泪流满面,薛蟠一时慌了手脚,忙去怀里摸帕子,可他身上的帕子早在散场时给安宁擦汗用了,并没有及时补充。
大意了!
“你别哭了,此处风大,仔细伤着眼睛。”薛蟠扎着两只手,不知该往哪里放,急得眼睛都红了。
瞧着他那傻样儿,安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去揪他的袖子,作势要擦眼泪。唬得薛蟠忙扯开箭袖,抽出里面雪白的中衣袖子笨拙地给安宁擦着眼泪,小心翼翼地不敢让手指碰到她的脸,生怕蹭花了妆容。
安宁心酸地将头靠在他的手臂上,带着浓重的鼻音问他:“你怎么这么好啊?”
薛蟠悄悄红了耳朵,一个大男人声音比安宁还小:“只要你愿意,我想一辈子对你好。”
安宁抬眼看着薛蟠,轻轻摇着他的手臂,故意逗他:“我愿意没用啊,我父王母妃肯定不会同意的。”
薛蟠眼神一暗,是他妄想了。
就算安宁一辈子嫁不出去,王爷和王妃也不会让她低嫁到商贾人家去吧。
“其实、其实在我心里你和宝儿……”薛蟠说不下去了。
安宁拉着薛蟠的手,轻佻地摸了摸:“我把宝儿当妹妹,亲妹妹。”
金陵第一纨绔生平头一回被姑娘给调戏了。
热感从耳朵一下蹿到脸上,薛蟠慌忙抽回手,结果力道没控制好,扯得安宁身子侧歪,又赶紧过去扶她。
安宁惊呼一声,随后笑起来。
笑过之后,还是要面对现实,安宁试着问薛蟠:“你想过去军中挣一个前程吗?”
到军中挣前程,肯定不是去安稳的禁军或京营,是要去边境与胡人搏命的,这样才能在短时间内出头。
有了军功,他才有向忠顺王府提亲的资格。
马儿缓缓前行,薛蟠冷静下来,久久没有接话。
哪个少年没做过将军梦,他不是读书的种子,也不是经商的材料,从小只爱舞刀弄枪。
若他爹还活着,他会拍着胸脯向安宁保证,他不怕死,有信心挣军功娶她进门,为她请封诰命。
可母亲只有他一个儿子,宝儿只有他一个兄长,他远走从军,寡母幼妹谁来看顾?
父亲死后,薛家就像一座山似的,压得薛蟠疲于奔命,喘不过气来。
安宁知道他的难处,便没追问,想着走一步算一步,转而道:“别愣着了,还是找宝儿要紧!”
薛宝儿此时嗓子都喊哑了,也不见有人来救,心中不免惴惴。
要知道这里可是皇家围场,守卫森严,更何况今日还有忠顺王府的马球赛,就算这里比较偏僻,也不可能久久无人巡视。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在这里做了手脚,设局截杀他们。
不,不是他们,是卫持。
薛宝儿脑海里不禁浮现出皇后在御书房投来的冷冷一瞥,若是皇后,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毕竟控制皇家围场,豢养怪物,用蛊铃这种邪门的东西害人,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而这些对于皇后来说,可能易如反掌。
既然是个截杀的死局,那对方会不会还有后招?
薛宝儿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再不敢大喊大叫,转身爬起来去掰卫持另一只握着蛊铃的手。
原以为会费些力气,没想到很轻易就拿到了,薛宝儿手持蛊铃,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
若对方真有后手,那么这个紫金小铃铛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虽然这个希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有点坑。
忽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薛宝儿立刻挺直脊背,握着蛊铃的手心全是汗。
等来人近了,薛宝儿才看清原来是薛蟠和安宁找了过来,立刻朝他们喊了一声:“哥哥!郡主!我在这儿!”
此处太过荒僻,杂草有一人多高遮蔽视线,要不是薛宝儿眼尖看见他们喊了一声,可能就错过了。
薛蟠忙扯住缰绳,循声只看见一片蒿草,他跳下马,穿过蒿草丛,就看见薛宝儿坐在地上,身边躺着生死不知的卫持。
薛蟠立刻朝薛宝儿冲过去,边跑边脱下身上的大氅,人才到,大氅已经劈头盖脸把薛宝儿裹成了一个茧。
“你们这是……”把薛宝儿裹好,薛蟠才有功夫朝四周望了望。
不望还好,一望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把后面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安宁随后赶到,看着四周惨烈的景象,才想起之前听说的传闻,登时急起来:“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这里是皇家围场的一个死角,也是用来豢养大型猎物的圈地,平时用矮墙围着,有重兵把守。
为了狩猎的安全,所谓的大型猎物不过是驯鹿、獐狍之类体型较大却性格温顺的生灵,不可能有猛兽,更不可能有怪物。
可忠顺王府向五城兵马司借用围场时,五城兵马司的人犹犹豫豫地不肯借,一直问到指挥使,指挥使才含含糊糊道出实情。
原来国舅推荐给皇帝炼丹的仙师在围场边缘辟出一块地方养了一些东西,那些东西胃口极大,几乎把半个围场的猎物都给吃空了。
指挥使派人去问国舅,国舅也是语焉不详,说仙师养的那些东西是给皇帝炼丹用的药引,让他们不要多事,不然吃不了兜着走。
皇帝卧病已久,朝政都不能理,可自从吃了仙师的丹药,竟一日比一日好起来,现在已经能上早朝了。
五成兵马司的人自然不敢招惹这位仙师,也不敢让人接近那块圈地,可忠顺王府的马球会每年都在这个围场举办,又答应分派自家侍卫维持秩序,绝不许人随意走动,五城兵马司才答应借场地。
原本说得好好的,谁知出了卫持抢人事件,马球赛还没开始,场地已经被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可把五城兵马司和忠顺王府的侍卫忙坏了,齐齐把那块圈地的事儿给扔到了脖子后面。
现场太过惨烈,不问也知道发生了意外,死在合欢树下的那三只怪物,很可能就是仙师用来给皇帝炼丹药引。
万一丹药断了,皇帝有个什么意外,卫持可就摊上大事儿了。
“天儿太冷了,我们先走!”薛蟠不如安宁知道的多,但也晓得平白杀了皇家围场里的猎物罪过怕是不轻。
更何况这几个猎物看起来非同寻常。
说着弯腰抱起薛宝儿转身就走,忽然感觉手臂一阵拉扯,回头才发现薛宝儿的手居然被卫持握着,他抱起薛宝儿,连带着把卫持也挪了地方。
“……”
这家伙死了还想跟他抢妹妹不成!
薛宝儿没想到薛蟠上来就要抱她走,等反应过来,立刻挣扎起来,口中急道:“哥哥,是卫持救了我,要走一起走!”
忽然想起卫持说的要死一起死,薛宝儿眼圈又红了,握着卫持的手,还能感受到来自对方身体的温度。
重新坐回卫持身边,薛宝儿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讲给薛蟠听,并没提蛊铃,只说惊了马。
薛蟠冷笑:“要不是他作怪,你这么怕冷,怎会想到去骑马?”
薛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平时多聪明的一个姑娘,怎么碰到卫持脑子就不够用了呢?
现在的状况是卫持杀了皇家围场的猎物,自己身受重伤,若是现场只有卫持一个人,皇帝肯定不会计较。
可若是薛宝儿也在,说不定猎物的死,和卫持的伤,就要算在她头上了。
猎物还好说,大不了赔钱,薛家穷得只剩下银子了,可卫持的伤呢?
用谁来平息皇帝和长公主的怒火?
在薛宝儿讲故事的时候,薛蟠试着探过,卫持脖颈处的脉搏几乎摸不到,只鼻端还有一息尚存。
若卫持死了,薛宝儿弄不好是要陪葬的。
之前卫持对薛蟠的好,薛蟠都记在心里,可这事关乎薛宝儿的生死,薛蟠不能不自私一回。
正如安宁所言,此地不宜久留,可薛宝儿聪明的小脑瓜好像被猪油糊上了似的,怎么劝都不肯走。
薛蟠闭了闭眼,将心一横,缓缓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狠狠朝卫持拉着薛宝儿那只手的手腕砍去。
兄弟,对不住了,有冤有仇找我来报!
安宁只觉眼前寒光一闪,然后一白,再回神薛宝儿已经挡在了薛蟠的匕首前,锋利的尖刃正停在她咽喉处。
只差一点点。
薛蟠吓得一哆嗦,哐啷扔了匕首,怒目瞪着薛宝儿。
真是把她宠坏了,这是什么时候,不要命了吗?
薛宝儿显然也吓坏了,可她还是白着一张脸挡在卫持身前,奶凶奶凶地与薛蟠对峙着,活像一只炸了毛的幼兽,泪花只在眼眶里打着转,半点不曾落下。
薛蟠很快败下阵来,无奈地道:“我和郡主只有两匹马,四只手,你们手拉着手,让我怎么带他走?”
薛宝儿鼓着雪腮,寸步不让:“哥哥只需通禀长公主知道,我就在这里等。”
“这事儿不能让长公主知道!”薛蟠断然拒绝,“卫持要是死了,长公主追究起来,你可还有命在?”
这一系列变故发生得太快,直到兄妹俩翻脸对峙,直到薛蟠说卫持快死了,安宁这才回过神。
“我、我去找辆马车过来!”她说。
薛蟠转头看向安宁,非常抱歉让她卷入到这场风波中来。
他朝安宁长揖到底,冷静得近乎冷漠地道:“此事不能让长公主和安国公府的人知道,最好也瞒着你母妃,劳烦郡主把薛家的马车带到这里。郡主大恩,薛某没齿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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