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王善笑着摇了摇头：“少夫人是太不了解这些小王爷了，他们生来富贵，不知疾苦，自然花钱大手大脚。买个蛐蛐几十、上百两，蛐蛐笼子也是几十、上百两，有的小王爷喜欢金银宝石、有的喜欢吃奇珍野味、有的出手阔绰、有的喜欢猎奇，一月花销上千、上万都不是奇事。”
一月花上千、上万两！
柏春筱心中一滞，想到外间传闻高骏怡常常豪掷千金，她久居闺中，以为“豪掷千金”只是夸张的说法，没想到是真的，那区区四百两在他眼里算什么。
王善见她露出紧张的表情，宽慰道：“不过少夫人不用担心，小王爷有他自己的小财库，圣上赏赐，朝廷拨款，各方孝敬，王妃也私自给了不少，府里的月例银子他是不会用到的，以往都是用来打赏府里的下人的。”
每月拿两百两打赏下人！
柏春筱再次吃了一惊，这么一会儿的所见所闻已刷新过往十八年累积起来的认知。她稳了稳心神，认真听这位小时候常带她玩的叔叔的指点。
“这笔银子以后就由少夫人来管，少夫人就得规划规划，别看着府中出了大头银子，但少夫人用钱的地方可一点都不少。小王爷交际广阔，往来交际应酬就得用钱，还有房中额外的添置和摆设，府中也是不管的。另外就是吃食，府中虽有补给，但若小王爷哪天想换个口味或吃点山珍野味，这也是你们自己花钱去买。还有就是下人们，虽说每人每月都有月银，但认真做事总期待得到赏钱，小王爷向来出手大方，如少夫人来了降了赏钱，老朽只怕少夫人会比较难做。”
柏春筱一下就听明白了，这笔钱说白了也不是给她用的，而是要顾着小王爷的心情和喜好，总之就是他喜欢的就得花钱、就得买。
转念一想，这笔银子原也不是她的，是他爹给的，给他用情理之中。跟着又想到打赏的尺度问题，忍不住又问：“善叔叔，打赏的话……春筱怎么做比较好呢？”
“少夫人只需记住一句话‘有功当赏，有过当罚，一视同仁，公平公正’，只要做到这句话，在府中就没人会说少夫人的闲话。”
王善见这孩子虚心，就想多提点她一点，好等她知道些世情：“少夫人可会记账？”
柏春筱老实回道：“十一岁之前跟着……以前的姨娘看过三年账目，后来新母亲进门，春筱就专学女工和厨艺。”
说完这番话她就比较忐忑，女工和厨艺在普通人家还能看，但进王府光这两项是远远不够的。
新母亲进门那年，府中所有事务就都和她无关了，女工和厨艺还是她私下向下人们请教学习的，女工师傅和厨娘秦海月师傅也是见她刻苦肯学，才私下指点、教导。
见王善略沉默了一下，才朝她微微一笑：“能看得懂账本也是不错了，少夫人若得空可到管事处，典薄姓孙名齐，老朽跟他说说，若少夫人去了，让他指点你一下。”
柏春筱高兴得很，感激地朝他福了福身。
“得学会记账，更要看得懂别人的账目，身边人可信，又不可全信。”王善放低了声音，意有所指的说。
柏春筱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点头答应：“春筱明白了。”
王善见她领悟力不差，心底里替白剑昕感到欣慰，又道：“王爷让少夫人先试着管管你们的小家，四百两若不够的话，以后再增加。王爷虽这样说了，但若少夫人在管你们的小家时每月都能有结余，那也能证明少夫人是有管家的才能的。”
“明白。”
柏春筱知他对自己说得是掏心窝子的话，再次感激地朝他福了福身。
“少夫人太多礼了。”王善腆着肚子，笑呵呵地对她道：“王爷让交待的都交待了，老朽这就告退了。”
“是，善叔叔慢走。”
王善走到凉亭边缘，突然又停下脚步，回头道：“少夫人，老朽自己还有几句话要对少夫人说。”
“善叔叔你请讲。”柏春筱端正身姿，认真聆听。
“小王爷是老朽看着长大的，那孩子是从小娇惯，脾气不好，但也不像外间传得那么差。外面的传言就是人传人，传来传去就没个正常人了，少夫人以后慢慢了解了，就知你善叔叔今日没有诳你。”
柏春筱没料到他会突然提到高骏怡，怔了一下，随即答应下来。
回去的路上，舒小玉一想到大小姐马上就要入手四百两银子，就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之情，让良儿和巧屏跟远一点，扶着大小姐，悄悄对她道：“大小姐，如果每月都有四百两的话，秦师傅和曹少爷那边就完全够了，我们就可以不用刺绣了。”
“这是公中的钱，还有其他用处。”
柏春筱否了她一句，心道：“这是王爷爹对我的信任，我怎能挪作他用。”
“那我们还是要继续刺绣吗？上次我跟余老板说先缓缓再接活，余老板还一直问什么时候呢。”
“缓缓吧，我刚进这个家，什么都不清楚。”
柏春筱想到王善对她说的“王府人多口杂”，心中没底，赶紧交待道：“你们也是，从现在起多做事少说话。”
“是的，大小姐。”
主仆四人顺着一圈白墙，走到了小团月西面的院门外，良儿说从这里进去可以去看锦鲤。
舒小玉便扶着柏春筱上了三级台阶，穿过连廊，径直走进前庭院，院里栽种着罗汉松、茶树、红杉树、芭蕉等名贵树木，地面皆是花街铺地。
在前庭院的中间是一方水池，池中养了无数锦鲤，柏春筱坐在廊下一边看锦鲤，一边和三个丫鬟闲话家常，舒小玉趁机问良儿和巧屏在府中情况，有没有许配人家等。
这两个丫鬟一个十六、一个十七，暂时都还没许配人家。
清闲而舒适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柏春筱肚中饥饿，见已近中午，该用午膳了，这才起身，带着三个丫鬟穿过一八角门，走到了正院的廊庑上。
院中丫鬟小厮一见她回来了，都愣了一下，向她请安行礼，随即沉默不语，各自忙碌。
她一下察觉到不对劲，舒小玉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衫，她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话，屏退了良儿和巧屏，由舒小玉扶着走向自己的寝殿。
还没到寝殿门口就见大门紧闭，舒小暖和两个标致的丫鬟守在殿门口，里面传来“乒里哐啷”的声音，甚是吓人。
舒小暖见大小姐和姐姐回来了，连忙迎了上来，压低了声音说：“大小姐，你们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呀！小王爷一回来就把自己关殿里了，一直在砸东西，都砸了好久了！”
柏春筱见她一张小脸吓得煞白，拍拍她的脸，安慰一下。其实她心中也很没底,怦怦直跳起来。
守在殿门口的两个丫鬟走了这来，齐齐向她道个万福：“奴婢见过少夫人。”
这两个丫鬟和大小舒一样穿着打扮，皆梳双垂髻，髻上各戴发饰，衣裳都是一水儿青色绵布衣裙，衣摆上绣着金鱼和海棠，取其金玉满堂之意。一个面容白皙，眉形弯弯，尖鼻大眼；一个娇俏可人，汪汪的水目中闪烁着动人的灵气。
柏春筱笑着免了二人的礼仪，在昨晚和今晨她都见过这二人，她还给了她们赏钱，知道一个叫追雁，一个叫宋月，都是高骏怡的贴身丫鬟。
追雁蹙着一双秀眉，焦虑道：“少夫人，你可算回来了。小王爷回来就在屋中发脾气，奴婢们都不敢进去，少夫人进屋劝劝小王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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