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1
柏春筱当即站了起来，正欲向高鸿告退，却见他向着自己压了两下手掌，示意她稍安勿躁。
难道王爷爹要当着我的面教训他儿子？给我出气？
柏春筱忍不住觑了坐她上首的“相公”一眼，见他又是眨眼，又是咳嗽，示意自己快点走。本不想与他再生纠葛，但想到他刚刚骂自己时毫不留情，心中也越发恼了。
想着“看看也好”，提起桌上茶壶，走到上位，先给王爷爹斟茶，然后又走回来，恭恭敬敬地给“相公”也倒了一杯，温和的对他说：“相公，咳嗽久了伤身体，刚刚你也一直在说话，多喝水呀。”
她放下茶壶，再次向尊长福了福身，稳稳地坐了下来。
这柏春筱……
高骏怡被她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刚刚还觉得她有点小可怜样，这时全盘否定，这妥妥一奸妃呀！
“看看筱儿多体贴你，这么贤惠的妻子你还不知足，筱儿是你妻子，你今后对她说话客气点。”
听到父亲疾言厉色地骂了自己一句，高骏怡心中更加不平，反驳道：“但她不应该问都不问，就拿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
高鸿一听儿子这样说，冷冷一笑：“这屋里哪样是你的东西？全是你老子我——花钱买的。”
高骏怡俊脸一红，指了屋子、又指了几上八宝琉璃花瓶、指着他的寝室：“屋子是圣上叫宗人府拨给我住的，家私是圣上按我喜欢备的，摆设也是圣上赏我的，就都是我的，我屋里的都是我的！”
“若你不是我高鸿的儿子，圣上会赏你？”
高鸿面对儿子的孩子气，颇有些无奈，摇头叹息道：“怡儿，你都成亲了，再过两月就二十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爹像你这么大时都上过两回战场了。”
高骏怡见父亲一直在自己妻子面前数落自己，臊得他耳根发红：“爹！你今晚过来就是数落孩儿的么！”
“嗬，你还发火了。”
对这儿子高鸿也是无可奈何，奇怪的是这么不争气的东西，圣上还喜欢的很。转念一想，或许正是因为他“不争气”，圣上才会那么喜欢他吧，毕竟圣上不会喜欢再来一个如他那般有才干又进取的藩王。
宥儿就是太能干、太进取了。
高鸿想到了自己的长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挺直背脊，冷着脸对高骏怡道：“说，你昨天干什么去了？”
“爹，你今晚要怎么数落孩儿都行，孩儿也都听，但先让她回屋。”不知怎地，高骏怡就是不想在柏春筱面前说这些事，他介意得很。
“现在怕你媳妇知道你干的那些混账事了？知道羞愧，说明你小子还要脸。”
高鸿坐正身体，转向柏春筱，和蔼地对她说：“筱儿，你先回屋休息吧，屋中他翻乱的物件明日再着人来整理。”
“是。”
柏春筱告退而出，独自回了寝室，见一地狼藉，心中叹了一口气。一件件拾起自己的衣裳，这些衣裳还是继母卢衡给她准备的嫁妆，知道她嫁得好，给她的衣裳和首饰倒都不差。
“说，你昨晚去哪儿了！”
高鸿待儿媳妇走后突然就变脸了，高骏怡心中一跳，不由得紧张起来，吞吞吐吐的说：“哪儿也没去呀，就去园子里喝了喝酒，听了会小曲就回了。”
“你怡小王爷昨晚半夜才回，光是喝酒听曲？”
“那孩儿还能干嘛！”高骏怡撒娇道：“爹，你怎么不信孩儿。”
高鸿睥睨地上上下下打量儿子一眼：“信你！那也得你怡小王爷对为父我说实话呀。说吧，那个柳香君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柳香君……爹说什么柳香君。”高骏怡一下结巴起来。
“槐树街你都给人家安了一个家了，还不说实话。”
福兴这家伙出卖我！
高骏怡暗中咬咬牙，见此事已大白天下，干脆承认了：“哎哟，就是两个多月前孩儿在听雨斋吃茶，爹你也知道孩儿到了京城也没什么地方去，一般就是去去听雨斋。周链来找我赌蛐蛐……”
高鸿打断儿子的话，问道：“周链就是明德侯周冲的小儿子？”
“是，就是他，他也爱玩蛐蛐和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我俩常一起。他那天连输了几场，最后把身上带的钱都输没了，就把她抵给我了。”
高鸿冷冷一笑：“你就收了？”
“孩儿原也不要，但她哭得可怜，周链又耍赖，把人丢给孩儿他就跑了。最开始孩儿是打算将她送回原处，但她说她今日才被买出来，若被退回去，就没脸活了。孩儿……也是看她可怜……”
“看她可怜你就把她养外面。”
高骏怡理所当然的说：“那怎么办？她一个弱女子总不能让她流落街头吧。”
“本王倒不知，我怡儿有颗侠义心肠。”高鸿扬了扬眉，语气颇有讥讽的意味。
高骏怡被他爹“表扬”得面红耳赤，辩解道：“爹你也不用拿话激我，孩儿也没和她怎样，就是安置那天见过，后来这事就忘了。都是昨日福兴提起，孩儿才想起她来，就去看了她一下，只一下就走了，不信你大可去问福兴。”
“几百两银子的事，咱们怡小王爷说忘就忘了，可真是豪气干云呀。”
高骏怡看着父亲，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爹，你今晚不会就为这事来数落孩儿吧？”
高鸿见儿子还是什么都不清楚，懵懵懂懂的，叹道：“怡儿，为父派了蜀王军一旗人力护卫你安全，你竟然为了见一个女子使计甩了他们。”
高骏怡怒道：“林禹告孩儿的状啦！”
原来不是柏春筱告他的状，是林禹那家伙！
“还用他告你状，昨晚顺天府衙门找你都找到王府来了，你老子我昨晚就因为你小子的事被请到衙门里喝了一晚上的茶。”
高骏怡一下就懵了：“他们找孩儿所为何事呀？”
万魁楼的银钱他是结清了才走的。
“你聚众豪赌，输家里有不服气的人，纠集了十几个人到万魁楼堵你。你倒好，提前从万魁楼跑了，但林护卫他们却被堵住了，在推攘拉扯中，对方人中有一个旧疾复发死了。”
“自己发病死了，关我们蜀王府什么事，更不关我的事呀！”
“你小子懂什么，死了人衙门总是要询问、查验一番的。不过，也总算查清楚了，那人的确是死于旧疾。”
高鸿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椅子的扶手上，特意强调“的确是死于旧疾”这几个字，然后又说：“当然得赔他们一些钱，赔钱什么的都是小事。顺天府尹是个胆小怕事的，他悄悄跟本王说了，赔了钱就没事了，但这件事他得按规矩上报到宗人府去。”
高骏怡一听“宗人府”三字立即露出睥睨的神情，嗤笑道：“又是宗人府！还有没有新意了，一有事就上报宗人府，一有事就上报宗人府，孩儿会怕宗人府那些老儿！”
高鸿一见他嚣张的表情一下就怒了，一巴掌拍在椅子扶手上：“你当然不怕！现在是宗人府那些老儿怕了你怡小王爷了，他们都跟本王说了几次要本王好好约束你，让你少出门，最好在回我们藩地前都别出门了。”
高骏怡忿忿不平，突然想到宗人府又不是这几天才不待见自己，他从头到尾想了想他爹跟他说的话，问道：“爹，你今晚特意跟孩儿说这么多，是说那伙人是周链那小子纠集的。”
他忽然又想到了柳香君，想到他当时的确明明白白地拒了他几次，但周链非将她抵给他：“柳香君也是他故意抵给我的？”
他这么做为何呀？巴结我？还是在我身边按一眼睛？
不对，既然要巴结我，就不会纠集人马来堵我……
“爹，没理由呀，他这么做对他和他们侯府都没有丝毫好处。”
“喔，为父倒想听听怡儿有何见解。”高鸿顺了顺自己的锦袍，故作平淡的看着儿子。
“他们是侯府，我们是王府，而且我们在京城呆不长，圣旨一下就得回成都府，我们两家是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的。他倒有可能巴结我……”
见父亲正望着自己，高骏怡话锋一转，趁机巴结道：“当然不是真想巴结孩儿，孩儿算什么了，他真正想巴结的是爹你还有圣上。”
高鸿面皮一松，笑道：“少拍马屁，快说。”
“孩儿知道他家嫡子就有三位，周链是最小的那个，他家的爵位也抢得挺厉害的。按理是长子，但周链不止一次在孩儿面前提过，他老子最心疼他了……”
高鸿道：“就算他老子心疼他，但长子大他十来岁，又在朝中经营多年。明德侯周冲为人精明干练，难道会弃羽翼已丰的长子，而选一个还什么都没有的毛头小子？”
“所以周链才想寻寻靠山。”
“不对，”
高鸿很高兴儿子能想到此处，但他想得还不够透彻，他得指点指点他：“若他托你来跟为父求情，为父要避嫌，他家爵位的事为父决不会插手。若你去跟圣人说这事，圣上只会当你是小孩子，朝臣家事圣上从不过问，而且他周链一没军功，二没为朝廷尽过力，圣上凭什么管他。”
“对呀！”高骏怡完全赞同父亲所言：“所以周链不会来求孩儿帮他。”
儿子的这句话令高鸿颇为意外：“喔，那他会怎么做？或者你是他，你又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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