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皇后
李兰庭的眼前好像又浮现了那个暴雨如注的夜晚。
风声。
雨声。
血色。
自那以后，李兰庭便再也不能习武。
每个月圆之夜，他都会屏退所有人，把自己关在寝殿里。
一个人在昏暗的床上痛苦地辗转难眠。
有时候疼得厉害，李兰庭还会用头去撞殿里的柱子。
额头往往是血淋淋的一片。
有时候睡着了，梦里都是娇兰冲上来阻止他伤害自己却被自己失手推到的画面。
真正可怕的不是娇兰死不瞑目，而是李兰庭看着娇兰一声的血，居然有去舔和喝的欲望。
李兰庭从那一刻起就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一个嗜血的疯子。
江玖：
“我会让我师尊替你把一把脉。”
李兰庭勾了勾嘴角：
“那还真是——多谢你了。”
车夫拉开帘子：
“王爷，公主。我们到了。”
李兰庭下了车，像之前在大理寺时一样，伸出一只手：
“我们进去吧。”
江玖借着李兰庭的力下了车：
“阿兄，我可以不去吗？”
其实李兰庭一直很疑惑，为什么江玖对赏花宴这么反感。
按道理来说在宫里能吃到的手艺和宫外能吃到的手艺可谓是天差地别。
上一次两个人匆匆来了又匆匆走了。
这次既然是赴宴，那么就一定少不了重头戏——宴。
凭着李兰庭对江玖浅薄的了解他认为江玖应该会很高兴。
可是看着江玖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李兰庭就敢断言——她不快乐。
李兰庭看得稀奇，挑起眉问她：
“你怎么了？能进宫赴宴，你不应该很高兴吗？”
江玖冷笑：
“我高兴，我可高兴了。”
要是那两个让江玖反感的人不在江玖一定会更高兴。
上一世江玖就是在赏花宴和慕容云山遇见的。
这一次江玖决定和李兰庭紧紧不分离，再也不要认识那两个倒霉催的。
江玖紧紧抓紧了李兰庭的胳膊：
“我可一个人都不认识。你可别把我弄丢了！”
李兰庭蹙起眉：
“没问题，不过你能把手放松一点吗？我没有任何武力可以威胁到你。真的。”
江玖抠了抠头，尴尬地笑了笑：
“嘿嘿嘿。”
李兰庭：
“不过有一句话你说错了。这宴会还有一个人你一定认识。”
江玖好奇地望着李兰庭。
“你师叔。”
楚临居然来皇宫赴宴了！也就是说这一世，楚临选择了大齐吗？
“我师叔？”
李兰庭给侍卫看了牌子，就带着江玖一路向里走：
“是，虽然还没有回宫住。但毕竟是皇子，这么就没有露过面总得让人看看。再者，等这些权贵见过你师叔那张脸。按照我那个号嫂嫂的特性，她一定不会让你师叔一个人离开阆都。”
江玖微微睁大了眼。
皇后——想要牵制李兰庭。
但是李兰庭情况特殊，知道点内容的权贵都不愿把女儿嫁给他，李兰庭出于对那个女子的责任也不会轻易娶。
所以，她们就把那名为联姻的魔抓伸向她可怜的师叔了吗？
江玖不愿、江玖不能、江玖第一个不答应。
江玖目光明确且坚定地看着李兰庭那双深潭一样的眼：
“不。我不同意。”
哟嚯！这两叔侄有意思。
李兰庭正色道：
“为什么？你师叔有人陪，有人关心在意。你不应该替他感到高兴吗？为什么不同意？”
李兰庭按下眼里熊熊燃烧的八卦欲望。
快说，快说你舍不得。
江玖：
“自然是因为她们都配不上我师叔。”
李兰庭眼里的玩味更重了：
“哦？为什么？那你觉得你师叔应该找什么样的？”
李兰庭看着身旁一身华服，比今日阳光还要吸引人的江玖，一边在心里期望江玖说出自己想听的答案，一边冷冷看向盯着江玖的权贵。
“我师叔是什么人？符篆法阵第一人！长得是皎若云间月，宛若天上雪。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冷静自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文能武。那可是比这阆都的男人强个遍！配得上我师叔的人一定是一个貌美如花、贤良淑德、不争不抢、温文尔雅、饱读诗书、学富五车的绝佳好女子！”
李兰庭眉角抽了抽。
这一个都和她对不上。
李兰庭咬着牙：
“能别卡这么死吗？”
江玖睁大她那双桃花眼，震惊地看着李兰庭。
难不成，楚临是——
真是的，一直待在楚临身边居然不知道。
我真是个罪恶的师侄。
“要是师叔喜欢。男女都一样。我无所谓。”
李兰庭有那么一瞬间想流泪。
“宁王。”
李兰庭和江玖向来人望去。
竟然是程燕津。
有意思。
李兰庭眯起眼：
“程老先生。多年不见老先生的身体可还好？”
程燕津捋了捋花白的胡子：
“多亏陛下，老臣一切安好。”
江玖拉了拉李兰庭的袖子，李兰庭低下头两人眼神交流了片刻：
他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
快点把他打发走，我饿了。
李兰庭顺着江玖的眼神向花丛深处看去。
哦，原来还有糕点瓜果。
是说这丫头刚才在府里没怎么吃。
原来是等着这个。
李兰庭笑着看向程燕津：
“程老先生有事吗？”
程燕津恭恭敬敬得给李兰庭行了礼：
“老臣听闻安阳公主芳名特来见上一见。”
江玖悄咪咪地努了努嘴，行了一礼：
“程老先生。”
程燕津看清江玖的样貌，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
“果然天香国色。公主今岁几何？可有婚配？可喜读书习字？老头子没什么本事，就会些字词书画，公主要是感兴趣，尽管来找我老头子。人老了，就喜欢跟年轻人待在一起，有朝气！”
江玖笑了笑：
“待安阳有空，一定登门拜访。到时候还请程老先生不啬赐教。”
程燕津看着李兰庭沉下去的面色，眼里透露出几分精光：
“安阳公主不比一般闺阁女子，宁王也不要太拘泥于世俗。多让公主到阆都街上走一走看一看，多结交一些朋友。也未必没有好处。”
李兰庭笑了：
“还多谢程老先生赐教。”
程燕津捋了捋胡子，大笑着向不远处的一群老臣走去了。
江玖：
“糟老头子，坏得很！”
李兰庭摸了摸她的头顶，叹了口气：
“你知道就好。”
程燕津既然在这种众目睽睽之下来与李兰庭建交。
是铁了心要与李勉修决断不成？
江玖又拉了拉李兰庭的袖子，悄咪咪地说：
“陛下身体还好吗？”
李兰庭蹙起眉：
“昨日还好好的。今日也没有听说什么不对。”
李勉修的身体有崔钰看着，李兰庭一直很放心。但如今程燕津突然来这么一出。
李兰庭到是有些忧心。
江玖：
“他们这么正大光明地来找你，看似是想和我搭桥，实际上还是向你递出了柳枝。你怎么看？”
李兰庭带江玖走向不远处的亭子：
“他们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据我所知，程燕津的小儿子未曾婚配。”
江玖的五官全都皱到一起，满脸抗拒：
“噫，算了。我还是喜欢仗剑走天涯。”
李兰庭把食指伸到嘴前：
“嘘，小声点。我带你去见皇后，让她带你出席。”
江玖一脸疑惑：
“为什么？她想要杀了你和我诶！”
“放心，众目睽睽之下她不会动手，而且等她见了你，就一定不会杀了你。把你远嫁和亲可比杀了你有价值的多。”
亭子四周装着遮挡的纱帘，外面的人只能隐隐约约看个影子。
一个戴着高冠的女人端起桌上的茶，雍容华贵地喝了一口。
旁边站着的人微微弯下腰在那个女人耳旁说了什么。
那个女人像是被哄高兴了。笑得挺开心。
李兰庭走到帘子前，行礼道：
“臣，李兰庭。拜见皇后娘娘。”
里面的笑声很快就停了，传出一道冷清的女声：
“宁王？稀客啊。怎么突然想到来见一见本宫？”
李兰庭不敢起身：
“之前微臣一直在替皇兄监察程仁康一事，对娘娘多有冒犯，还请娘娘恕罪。微臣此次来叨扰娘娘是为微臣这不成器的妹妹而来。”
里面的人突然就不发声了。
四周安静的可怕。
江玖觉得下一秒里面的人就会射出一枚箭矢或者丢一枚银针。
一剑封喉，直接要了她狗命。
前世江玖和宁兰芝其实有过几面之缘。
宁兰芝不是个清冷的人。其实恰恰相反，她不是一朵娇花。
她像一株极其鲜艳又张扬的牡丹。
艳丽、妩媚、身份高贵、端庄大气。
除去她最后做的那几件事，她其实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皇后。
只可惜她是一个野心和报复心极其严重的皇后。
江玖至今都没有想通李兰庭是怎么看待宁兰芝的，既然会在被人追杀后说出那样的一句话。
“其实她没什么野心。。。。。。”
江玖觉得李兰庭眼瞎。
宁兰芝笑了笑：
“妹妹。李兰庭，你也有因为女人来求我的一天。你就不怕我杀了她吗？”
娘的！她要杀我！李兰庭！你听见没有！她要杀我！李兰庭！别给我装瞎子！
江玖看着面色不改的李兰庭，只见李兰庭微微勾了勾唇：
“我大齐人人都羡慕陛下有如此娇妻。我这不成器的妹妹一无是处，怎么会惹恼娘娘？娘娘仁慈大气，是我大齐人民之福，娘娘又怎么会动手杀了臣妹呢？”
宁兰芝呼出一口气：
“算你识相。带进来本宫瞧一瞧。让本宫开开眼，这安阳公主到底是个什么样。”
宁兰芝身后的侍女就走向前将帘子撩起，挂在一旁。
宁兰芝瞥了一眼江玖：
“红玛瑙坠玉簪、珊瑚珍珠扣、血玉金丝珞、红鲤白鹤翻山纹，你对这个妹妹很上心嘛。起来吧，抬起头让本宫瞧瞧。”
宁兰芝的表情在看到江玖的那一瞬间，就变了。
半响后宁兰芝才举起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倒是生了一副难得的好样貌。怎么？要本宫带她入席？”
李兰庭：
“娘娘聪颖。”
宁兰芝：
“这倒不必，今日的席男女同坐。只不过不与外男一道罢了。去吧，宴会未开始前谁也别来烦本宫。”
李兰庭：
“安阳尚且年幼，可是方才程老先生便已经向臣暗示过安阳的婚事。臣不通这些琐事，处理起来很是苦恼。还请娘娘施以援手。”
宁兰芝：
“程燕津？他手倒是伸的快。你既不想让你妹妹过早的离开，怎又带她来了这宴会？”
江玖心里的烦躁都快卷成麻花了。
还不是你和太后这两个没事找事的。
江玖在心里默默给这尊贵无比的两位翻了一个白眼。
“皇兄怕以后安阳认不得人。特地让臣带她来见一见。”
宁兰芝：
“行吧。过会儿我自会出面，你且带着你这妹妹走吧。省得惹我清净。”
“是。”
江玖跟着李兰庭绕着湖边走了几圈，江玖把脚边的石子踢开：
“你怎么非得让我去见见皇后？”
李兰庭看着湖中争相抢食的锦鲤：
“还不是为了你。她见过你，就一定不会再对你动手了。”
江玖蹙起眉：
“为什么？”
李兰庭：
“因为北狄的单于好美姬。每年死在他帐里的可不少。她会用这种对你们女人来说更痛苦的方式杀了你。而不是简单的一刀毙命，那样的话对她而言没有意义。”
江玖：
“为什么？”
李兰庭笑了笑：
“阿玖，你知道为什么我不娶妻，并且不轻易亲近任何女子吗？”
江玖脸色一瞬间有那么点难看：
“难不成——”
“是，因为她们都死了。而且皇后娘娘对我有一种天然的恶意，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能够少和她接触就少接触吧。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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