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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欢喜


戌时,船队靠了岸。

        明月抱着潜哥儿,迎着夜风上了岸。

        岸边拥着一串马车,待主子上了车架,还推推让让,小半个时辰才走通。

        车架里,明娇同明淑靠在一齐昏昏欲睡,明月靠在车壁上,毫无睡意。

        明祁绝对是闯祸了。

        明月不敢细想,知道定是明祁所谓的‘小生意’出了岔子,可他到底是做什么生意,又怎么会同谢琅玉扯上关系呢?

        这样想来,她觉得自己同明祁亲近,却连他在做什么都不晓得。

        明月又想起自己同明祁解除了婚约,老夫人那里还不知如何说通。

        老夫人为人冷硬,年轻时说一不二,老了也是个犟脾气。

        明月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女郎,事情这样堆过来一时只觉得脑袋疼,见马车里两人歪歪倒到睡得香甜,心中不由羡慕。

        夜里,马车进了明府,直在垂花门前停下。

        见两个妹妹睡眼朦胧,明月一人揉了揉脸,又叫丫鬟上来把人扶下去。

        明娇迷糊地见明月抱着潜哥儿,竟也说起酸话来,“你就抱他了。”

        明月叹口气,把明娇明淑的扇子手帕都收拣好,“我也抱不动你呀。”

        小时候聚在一起疯闹,感觉一眨眼,都大了。

        外头黑灯瞎火的,明月叮嘱几句,便叫丫鬟们打着灯笼把主子们送回了院子。

        明月又把潜哥儿抱回了三房的院子,待他安置下来,才同秋雁提着灯笼自顾回去。

        俩人走在路上,还遇见几个下夜值的婆子,都提着灯笼,停下问好时,有一种别样的热闹。

        明月走下小廊,抬头瞧见月亮,步子不由放缓了,出神道:“你说她为什么要给我娶这个名字?”

        秋雁给她照路,笑道:“奴婢不懂,总之是个好名儿。”

        明月好笑,“你就吹捧吧。”

        明月心里有事情,也不如往日瞧着高兴。

        秋雁瞧出来了,笑眯眯道:“姑娘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明月叹口气,“我想烦心事呢,带累你同我一齐走了……”

        “姑娘是大姑娘了,有心事了。”秋雁笑笑,正要安慰自家姑娘,为她解解忧,明月忽然停住脚步,望着月亮道:“好了,我想明白了……我烦恼什么呢,多的是人替他上心呢,我还是想想我自个吧。”

        秋雁还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一变一变的,明月说罢了,便加快步伐,小声道:“快,我可累了,咱们速速洗漱就寝去,我得养养精神。”

        明府的这一辈小的,除了明潜,各个年纪都差不多大,是真的一个宅子里长大的,明月格外有自知之明,旁的姊妹兄弟都是有爹娘照看的,做了错事也有人兜底,她就不一样了,她只有一个人。

        第二日,明月起得早,坐在抱厦里理帕子,听闻府上出了件大事。

        大公子明祁昨日夜里饮酒摔断了腿,又同大老爷起了争执,被关禁闭了。府上连夜来了好多穿官服带刀剑的人,好在并未久留,不到一个时辰便走了,但是这也够叫府上人心惶惶了,不到一个时辰就传了好几拨谣言。

        早间辰时不到,垂花门才刚打开呢,就被大夫人叫人关上了,府里的下人们都被点去敲打,采买的都止了步,发卖了几个爱碎嘴的,一番恩威并施,府上一时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倒是不那样乱了。

        明月捡了个时候去荣安院里请安,将明娇同李亭元的官司讲了,谢氏立刻火冒三丈,只是当时压下脾气,又同明月说会话,事后也不知如何。

        这样又过了几日,八月底了,天气都凉快一些,到了一年最舒服的时候。

        日头不大,晒得人暖洋洋,又不会一动就是一身汗,就是昼夜冷热大了,容易伤寒。

        翡翠见今日日头还不错,便自屋里拿了几套厚实被褥出来晒,防着夜里太凉。

        明月也穿得厚实一些,外边多套一件夹袄,坐在屋里绣龙凤被。

        秋雁拿板子打着被子,还有心思担忧明祁,忧愁道:“也不知大公子伤的如何,喝酒怎么还能摔断腿?听闻也不许人去瞧。”

        怕不是摔断的,是叫人踹断的。

        明月垂着眼睛绣,只道:“你别操心旁人的事了,快来帮我顺顺线。”

        秋雁见她丝毫不好奇担心,心中奇怪,却并不多问,应声来帮她顺线了,只絮叨道:“我哪是操心呐,二公子不是九月就要归家了?到时真是叫人看笑话了,一个打京城拜了首辅做老师,日后怕是要有大出息,一个在自个家里喝酒摔断了腿,真是……”

        明月一针一线地绣着,并没有心思想丢不丢脸,嘴上随意应着,“二表哥那样好修养的人,哪里会笑话谁啊。”

        秋雁叹口气,把线绕在一齐,“这可说不准。”

        “也不知二公子何时回来,算起来三月初便去了京城,这样都有半年了,奴婢还听厨房里的杏桃讲,二夫人想二公子的很,暗地里哭了好几回……”

        明月没心思应她,她现下只想着该怎么说服老夫人,老夫人为人固执,是一心一意不放心她外嫁到别家去,独想把她留在明府,再者如今她身子越来越差,明月昨日去伺候她睡觉,揉她的手脚,发现她单薄得厉害。

        大夫瞧了好几拨,也瞧不出什么名堂。

        明月心里也清楚,老夫人就是老了。

        正想着,外间一阵疾呼,一穿鸦青小袄的婆子跪倒在庭院中,“大姑娘!老夫人同大夫人吵架了!眼看就要不好!您快去瞧瞧吧!”

        明月指尖一痛,一时有种神魂俱去了的感觉。

        明月把指尖含在嘴里,一股子腥味冲上来,她很快又冷静下来。

        怕是谢氏那里露了口风。

        ·

        明月去了隔壁的荣安院,院门前的婆子给她打帘,院里的小丫鬟都支走了,一进去就见李嬷嬷守在门槛后等着。

        李嬷嬷面色发白,还是笑道:“月姐儿来了,老夫人怕吓着你,叫奴婢来迎姑娘……没什么大事,就是急火攻心,一下没喘上气,现下已经顺好了。”

        明月松了口气,低声道:“没事就好,怪我一直瞒着……等会还是劳烦李嬷嬷了,院里的参汤先备着,叫下人们不要乱走动了,传出去要叫人笑话的,舅母老夫人一时怕顾不上这些了……”

        明月讲完,又指了翡翠去搭把手。

        李嬷嬷点点头,打起精神照做去了。

        屋里熏着香,丫鬟们都退了出去,床帐打起来,只是窗子都关着,显得屋里阴沉了。

        谢氏正坐在榻边,红着眼睛不说话,见明月进来了,勉强冲她一笑。

        明月同她见过礼,又往榻上看,老夫人面色发青,攥着帕子靠在床头,见了明月就红了眼睛,道:“好孩子,受委屈了……竟是一个字也没告诉我。”

        打眼一瞧,竟是一下老了许多。明月眼眶一红,心都在打颤,坐到榻边,“老夫人……”

        老夫人紧紧握住她的手,恨恨地望着谢氏,尖声道:“你莫怕,好孩子,外祖母今个给你做主,当年白纸黑字写了婚书,如今竟然有人脸一翻,自觉不得了了,不认账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原是老夫人今个见离重阳节不远了,想着过节来做个好事,于是叫来长子长媳,要给明月改姓。

        姓改了,婚事也要提上日程。老夫人要强了一辈子,独独今个高兴,为了明月的事同谢氏讲了两句软话。

        明正谦还没放班,谢氏独自一人应付,眼见老夫人日子都要选上了,谢氏一心急没兜住,提了谢欢的事情,老夫人一口气儿就没上来,看着谢氏顿时像看仇人一般。

        明月连忙给老夫人顺气,她最怕的就是这样的情形,老夫人瘦的只有一把骨头了,为了她又强撑起来。

        见明月来了,谢氏看着老夫人,像是已经吵了许久了,有些受不了了,低声道:“您别怪我说话难听,月姐儿改姓,跟谁姓?跟我姓吗?”

        老夫人猛地攥住明月的手,情绪又激动起来,“你住口!”

        谢氏叫她喊得面色发白,心里也有怨气,“您不爱听我也得说,佳姐儿当年同人无媒无聘,肚里有了孩子,那人没留下只言片语,竟是再未露过面……佳姐儿自生产便不好了,又咬牙不肯透露那人姓名……”

        谢氏说着扭开脸,不再看明月,“后来佳姐儿去了,连她的嫁妆同那男人留下的物件,一齐都托付给了我,叫我照拂月姐儿,府上那时也捉肘见襟,下人的月钱都发不出来了,我自是答应,也……许了明祁同月姐儿的婚事。”

        明月听得一愣,到不知当初有这样的旧事,只以为这婚事是老夫人做主定下的。

        谢氏不忍对上明月的眼神,只道:“因我娘家的缘故,府上早年受牵连颇为飘摇,老爷没有离弃我……我自个的嫁妆都填完了,后来没法子了才用的佳姐儿的遗物,这么些年来,也已都赎回大部分……这事我着实做的不体面。”

        老夫人幽幽地盯着她,脸上的沟壑都纠在一起了,“当年见钱眼开,现在日子好了,要卸磨杀驴了。当年你危难的时候,花用着佳姐儿的嫁妆,如今发达了,赎回来了,腰杆也硬了,瞧我们祖孙不顺眼了……”

        谢氏哪里能听这样的话,一时冲道:“我有什么法子!

        老夫人眼里含着泪,手都在发颤,“那你有没有想过月姐儿?她几近生来就没有母亲,你教养她十几年,她孺慕你,哪里不尊你敬你?晓得我不喜你,也从不曾言语你的坏,素来讲你待她好,你,你真是心狠……”

        谢氏手里攥着帕子,眼泪也珠子一样地掉下来,垂着头半晌没言语。

        老夫人默默垂泪,“我的月姐儿,素来是最懂事的,晓得自己没爹没娘,掏空心思地讨人喜欢……家中的幼妹幼弟,她都当嫡亲的疼宠,明娇明淑受了委屈,她比屈在自个身上还难受……从来不敢同人红脸,什么事都不敢吱声,受了委屈也不讲,生怕旁人讲闲话带累了明家,你何苦这样伤她一道……”

        明月顺了顺老夫人的背,到底没忍住,抵在老夫人肩头红了眼睛。

        屋里安静极了,明月忍了一会,望着谢氏,眼神竟有些可怜,“舅母以往待我好……”

        谢氏攥着手里的湿帕子,无意再伤她的心,轻声道:“早年也不会料到后事,月姐儿自个讨人喜欢……”

        明月眼眶一红,心里空落落的,强笑道:“我晓得了。”

        谢氏不忍见她这样,心中难受,为了明祁又狠下心来,“是舅母对不住你,叫你受委屈了。”

        “你表哥太不争气了,他平日里就不爱读书,整日舞刀弄枪,他虽不挂在口边,我做母亲的,哪里会不知道,他怕是根本不想科举,就想着去玉门关投军了,舅母只得推他一把,替他寻个有助力的岳家……”

        她这样讲,老夫人却想起自己的佳姐儿,“千说万说,你受了佳姐儿的恩惠,却又辜负她,你当年发誓要待月姐儿好,我这才忍着没拦你花用了佳姐儿的嫁妆……你祁哥儿精贵,我们月姐儿就是个可以委屈的了……”

        “你若是早早言明,我还算你有几分魄力!你一边同那谢家女郎勾连,一边又怕事不成,拖着我月姐儿……”

        老夫人讲着又哽咽起来,这亲事若是退了,她的月姐儿该如何是好啊!

        谢氏含泪,“确实是我做得不对……耽误月姐儿的年华。”

        谢氏要去握明月的手,明月红着眼眶别开了。

        谢氏心中震动,慢慢收回手,含泪道:“舅母实非故意……你表哥实在是不争气,前几日那事也是……他竟然敢伙同人去劫私盐!他怎么敢呐!我晓得的时候,觉着天都塌了一半了,天王老子都管不住他!如今乘风肯抽时间□□他,断了腿也就罢了,好在赵侯看了乘风的颜面,未把他的名儿记在册上,不然,咱们一家算是完了!”

        明家大房就这么一个男孩,若是被记了名叫天子恶了,那真是整个家都毁了。

        谢氏哭道:“这真是一记闷棍,敲得我头脑发晕,这事还不算平,日后若是有心人提起,祁哥儿莫不是要投了狱去……我娘家如今显赫,谢欢又养在郡主娘娘膝下,这桩婚事,也是为了祁哥儿的前程啊……”

        明月想起明祁送她的头面,要强塞给她的玉镯,心里一酸,竟不知他惹出这样大的祸事。

        谢氏望着明月,眼神中竟有几分哀求,“祁哥儿自船上回来便苦求我,我原也要松口的,只是他竟然犯下如此大错,只能这样保他一命,已无回头路可走了……”

        “祁哥儿与你二表哥不同,他有本事,会读书,自个就能去京城拜了高师,眼见是要中举上金銮殿的……你表哥,我总不能真放他去玉门关……他若是再也回不……”

        明月截她的话,哭道:“何苦讲这样不吉利的话!”

        明月含着泪,“舅母不必同我这样,我已私下同表哥讲明白了,你们既要换,我们日后便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屋里两人俱都愣住,老夫人一下捏住她的手,力气大的似要把她的手捏断一般,声音尖利道:“你竟自己做这样的主!”

        明月咬牙叫她捏了。

        谢氏一怔,只望着她,这才发现已经许久未曾好好瞧瞧她了,“好孩子……”

        “舅母不会亏待你,你母亲的嫁妆,我都好好照料着,不日便还给你,你日后的夫家,舅母也要为你精挑细选……”

        老夫人猛地打断她,“你吃了佳姐儿的东西,如今伙同祁哥儿,又要背弃她,你怎么做得出来,她这样的出身,你要推她跳火坑吗!给月姐儿寻个穷秀才,你真是狠心,你们夫妻都狠心,都该……”老夫人噙着眼泪咬牙切齿。

        明月立刻握老夫人的手,不叫她说些伤人的话,柔声道:“老夫人,我早就晓得这事了,起先确实没有法子,但我仔细一想,也趁这时机瞧瞧我与表哥合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是我自个要同表哥断了的……”

        “老夫人,这事您叫我自个处理好不好?”

        老夫人现下若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现下是爽快了,日后还得过日子呢。

        老夫人红着眼睛点头,“外祖母给你做主,给你出头……”

        明月安抚地拍拍老夫人的手,又看着谢氏,“谢谢舅母往日里对我的照拂,我知道,若不是为了表哥,您不会做这样的事,我打小性子就要强,但对您也说不出什么狠话来,您自个心里明白就是……”

        “若我还有后路可走,我是个有骨气的人,第一日见张姨妈的时候,我就该同明府一刀两断,不受这样的委屈,偏偏我无父无母,是个孤儿……”

        谢氏大叫一声,直直望着她,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月姐儿!如何这样讲了!”

        谢氏并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人,这到底是自个教养大的姑娘,哭道:“你这是戳舅母的心啊,舅母哪有要赶你走的意思……那张秀才也是舅母精挑细选的……罢了,舅母明日就……”

        明月就是怕这个,谢氏一边算计她,一边又待她好。一边想同谢欢结亲,一边又狠不下心同她讲明白。

        明月的眼泪也没忍住,打断谢氏的话,颤声道:“舅母,事已至此,咱们都没回头路可走了……”

        明月的委屈不能白受,母亲的那份也不能忍。

        明月边哭边摇头,狠心不去瞧她,“我不要了,还是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吧……”

        荣安堂里闹了个把时辰,明月同明祁的事情终究过了明路。

        谢氏对她有愧,心里还有种事情解决了的轻松,把明佳当年的嫁妆都给她了,自个的也想折一些出来,叫明月拒绝了。

        该是明月的,她自要拿着,不是她的,她也不贪图。

        白食不好吃,明月是最知道的。

        谢氏离去了,老夫人却并未被说通,只眼里噙着泪,她头发全白,身子躬着,竟有些委屈,“打量着我老了,你们都糊弄我,我这样为你,你竟也偏着她……各有各的想法,我竟是两边都做了恶人……”

        明月红着眼睛给她擦眼泪,柔声道:“什么恶人啊,您养育了这样多有出息的孩子,这么有手腕的人,怎么不知我为何拦着您……”

        “我最最放心不下您,怎么着都念着您,日后出嫁,恨不得带您一块走了才好……但是我带不走呀……老夫人,您若是上头说了伤人的话,日后如何同舅母相处,我不在这了,您还要在这过日子呀,您要长命百岁,日后还要疼爱我呢……”

        虽不至于讲投鼠忌器,但她的婚事,老夫人日后的日子,都捏在谢氏手里。

        老夫人颤巍着掉泪,“你傻不傻,你占理的,还怕他们不成……”

        明月蹲在榻边,握着老夫人的手,眼眶还是红的,只把红软的脸颊贴在老夫人枯瘦的手背,轻声道:“外祖母,我知道您心疼我,但我记着您当日那句话,齐大非偶……我若是偏要嫁给表哥,舅母日后怕是要恨我,我再如何占理,也是在舅母收手下讨生活,我嫁到别人家里去,舅母反而对我有愧,这就成了我的娘家,日后都要照拂我……”

        明月见她还是难以释怀,不由起身抱住她,她如今已经能把日渐瘦小的老夫人抱在怀里了,“老夫人,当初您也是这样抱着我……您想我留在明家,不就是怕我嫁出去了,夫家瞧不起我的出身,日后欺负我吗……舅母怕是也替我考量过,那张秀才的出身,确实适合我,他父亲方才升了个六品小官,大舅舅正好是他的顶顶头上司,他们如何也要敬我三分……”

        老夫人望着她,只含泪安静听着,明月像抱小孩一样抱着她,柔声道:“我眼瞧着日后不在府上了,最放心不下您,您性子直,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您也得想想您自己……我是好了,您日后还得同舅母一道生活呢。”

        “您又有一双慧眼,可不得养好精神替我相看,我日后的好日子,都握在您手里呢……”

        明月见她依旧恍惚,强笑道:“我这些话都憋在心里,少与旁人讲……您会不会觉着我机关算尽,不如旁的小娘子纯挚可爱。”

        老夫人见她小小年纪却要为自己多番打算,心疼都来不及,又怎会觉得她不好呢,只觉心中钝痛,“你像你母亲,有事都憋在心里……早年的时候,你外祖父偏宠那个偏房,把我几个儿子都抱到我婆母那里去,是以我同他们都不亲近,唯有佳姐儿是我一手带大的,可惜你外祖父不喜她,小小年纪也是心事重重……”

        明月见她似要释怀,于是便只安静地给她焐热手脚,听老夫人讲明佳的事情,老夫人精力不济,很快便睡去了。

        明月伏在榻边,看着老夫人的睡颜,安静地给自己擦眼泪。

        这一关过了,日后,真是同明祁再无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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