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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愿意


又过了几日,  就到了明月办宴的时候,谢氏做了甩手掌柜,明月却放松不得,  不到辰时就起了。

        这几日天气越发冷了,明月穿了小袄,把披风披上,  再拿了个手炉。

        明月带着翡翠,  先去园子里转悠了一圈,又去厨房里瞧,她已经准备了好几日,现下还真同橘如一样闲下来了,  明月无事,又不想什么都不做,干脆去了两个妹妹院子里叫人了。

        明娇想来是睡到巳时才起的,现下不过辰时,明月叫她的时候,她差点没烦死,在榻上直打滚,  哭爹喊娘的。

        明月还挺高兴的,  往常总是两个妹妹来讨嫌,她这样来一次也很有意思,心里特别舒坦,面上还是正经道:“待会客人就要来了,这样成何体统?”

        叫了明娇,  又带着人转去了明淑的院子里叫人,  两个妹妹都闹起来了,  便一齐去老夫人院子里请安。

        老夫人正好醒了,  两个妹妹坐在屋里吃果子,明月就服侍老夫人起身。

        明娇满脸晦气,“现下一个客人都没有,打牌都凑不到人。”

        明月直笑,老夫人也跟着乐,道:“就你事多,怎么,这里讲讲话不好?”

        明娇不敢老夫人横,转头去瞪明淑,明淑抱着碗瓜子,连忙去看明月。

        明月好笑道:“你就欺负你妹妹……去,去叫二舅母,你们凑一桌混混时候,就在老夫人院子玩,也热闹热闹。”

        明娇连忙便叫人去喊了二夫人,这屋里人多了就容易憋闷,明月叫人多起了几个火盆,开了扇窗子。

        二舅母寻常时候不靠谱,打牌的时候是非常积极的,下人去传了话,她几乎是同那传话的婆子前后脚来的。

        老夫人看得直啧啧,心里很嫌弃,小声道:“也就老二受得了。”

        明月忍着笑,给老夫人剥了橘子吃。

        屋里打起牌九来,热闹没一会,橘如很快便来了,钟夫人同橘如嫂嫂去了谢氏的院子,明月叫人守在垂花门前,直直把橘如领过来了。

        橘如今个穿了件桃红色绣花大袖衣,下身一件石榴裙,披了件缎秀氅衣,头发盘起,十分秀丽。

        明月去门口迎她,丫鬟把帘子打下来了,明月就连忙牵着橘如的手进来,笑道:“你今个这么一穿,我都不认识你了。”

        橘如直笑,还没讲话呢,老夫人就连忙叫她来坐。明月就带着人一齐坐到了老夫人的美人榻边。

        老夫人笑眯眯地握橘如的手,不住打量,道:“钟家这苗子也是好的,当初你家老夫人就是个美人,这一代一代的,一点也不输。”

        橘如不好意思地垂头,脸都叫她夸红了,老夫人就又道:“你下个月就要做喜事了吧?真是快,你像是比明月大不到一岁?”

        橘如害羞道:“痴长月姐儿几月,我是二月生的。”

        明月在一旁叫丫鬟倒茶水,又捡了果子搁在榻边,招呼橘如喝茶暖暖身子。

        几人没讲几句,谢氏就带着钟夫人还有橘如的嫂嫂来请安了,一屋子人讲闲话,没一会就又来了许多人,府上渐渐热闹起来了。

        其实这几日办宴也没什么好玩的,不过是聚在一起讲闲话,用了膳夫人女郎们便聚在一齐打牌九了,混到下午家里的老爷下职了,也就回去了。

        明月今个算是主家,留在正堂里同夫人们讲话,屋里的女郎们都去明娇的院子里讲话了,她招待了一会,见人来的差不多了,便也去了娇姐儿的院子,同女郎们呆在一齐了。

        院子里都是人,明月就同橘如捡了个角落一人一个小凳挨着坐了。

        橘如拣了瓜子吃,道:“听闻赵侯家的公子也来了苏州,真是稀奇,这都要十二月了,他跑来苏州做甚?”

        明月不管这些,只笑道:“你操心这些做什么,又不关咱们的事情。”

        橘如道:“就是奇怪呢,最迟十二月底,就得回京城了吧,不然年关将至,回去走水路也得一个半月了,难不成在路上过年,那也太不体面了。”

        她这么一讲,明月就不太笑得出来了,谢琅玉同他们一齐的,十二月底就也要走了。

        明月没讲话,她慢慢地剥了个橘子,又把上边的白线挑了,顺手给了橘如吃,自个看着手发起呆来了。

        明月这几日想了很多,日子一日一日地过,谢琅玉忙得很少回来。

        明月叫自己冷静,不要昏了头,心里那股热火燃起来的时候,她就想想明佳,想想自己无枝可依的十几年,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而且她对谢琅玉的许多事情都不了解,她很怕谢琅玉只是喜欢她一下,并不想娶她。

        但是只要想起谢琅玉要离开了,她没办法告诉自己一点也不难受……她非常难受,不知道为什么时间过得这样快。

        橘如把橘子吃了,倒是想起来一个事情,“你上次问了我的,京城里那道圣旨什么时候来,估摸着就这个月了,你有什么打算?”

        明月回神,面上又挂起了笑,心不在焉道:“没什么打算,我心里一直记着呢,且瞧瞧她的命脉在哪。”

        屋里没坐一会,赵霜商就来了,她穿着一身大红色,头上的头面瞧着沉甸甸的,倒是比明月这个主人更体面。

        橘如见了,不由笑道:“她们这些打京城来的,混在咱们江南女郎里,真是两个模样。”

        赵霜商同明娇还蛮投缘的,两人现下在一齐乐呵。

        明月见了好笑,小声道:“都神气,不过咱们江南的姑娘内敛一些。”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快要到午时了,一行人去花厅里吃席面。

        明月照常同橘如坐在一齐,天气太冷了,嘴里讲话都有白气,明月就叫厨房煮了锅子,桌上烟熏雾绕的。

        这锅子也只在花厅里,明月道:“我倒是不敢在舅母她们桌上也煮锅子,咱们几个女郎吃吃得了,叫她们见了倒要训人了……”

        橘如是真饿了,端着碗道:“什么锅子,这叫古董羹。”

        明月听得好笑,道:“好好好。”

        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就又转回了牌桌,这日子也没得外头的玩,十分便利。

        橘如看着,手里抓着把瓜子,随口道:“你打牌那样厉害,倒是不喜欢玩。”

        明月笑道:“我不喜欢打这个,这玩意打了也不好,像我二舅母,天天就这点事了。”

        明月很会打牌,她脑子很活,每日赢几个铜钱也是可以的,她其实也挺喜欢的,但是她不会去打,上瘾了就不好了,她一个月月钱只有二两银子,嫁妆要留到日后,没有多余的可以支配在打牌这一项上的。

        没一会,翡翠来了,凑在明月耳边小声讲了几句。

        橘如好奇道:“怎么了,是哪里生事了?”

        明月没急着讲,过了会才道:“上次潜哥儿那事情,李亭元不是被罚到庄子上去了吗?”

        橘如点点头,道:“我出去吃宴的时候,都在讲这事呢,只是不晓得为甚罢了,都猜……是不是她私德上出了问题……”橘如后边的话压了压声音。

        明月没关注过,只道:“上次那么一遭,总觉着同她哥哥脱不开关系,可是细想又觉着处处奇怪,你不晓得,她当时认罪认得有多快。”

        橘如叹道:“这大宅院里复杂的事情多了去了,瞧着都光鲜亮丽的,私底下什么模样谁晓得?”

        明月摇着扇子不讲话了,她其实还叫翡翠去看谢琅玉有没有来了,他答应了的,但是明月就是想确认一下……正想着呢,就见明娇突然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明月好笑,悄悄叫人跟着她,嘱咐道:“无事就任由她去,只消照顾她的安危就好了。”

        婆子领命去了。

        橘如觉得好笑,“她这幅偷偷摸摸的样子,简直是不想注意她都不行。”

        明月今个是主人,倒是找到了一桩乐趣,就这么纵览全局,哪家的姑娘出去了,去了多久,去了哪了,她都晓得,再看看时辰,发现了不少红线,都趁着这个时候出来亮一亮。

        到了下午申时,府上的客人慢慢便走了。

        待人走完了,明月肩膀都是一松,开始着手收拾残局,总算是没出什么差错。

        申时过了,因着明月第一次办宴,一家子便聚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吃膳,讲讲闲话。

        不管谢氏怎么嫌弃,老夫人讲要吃,屋里便起了个锅子,烧的一圈人都面红耳赤。

        这时,门帘突然挑起来,一股冷风吹进来,铺在面上,明月整个人都呼了口气,转头就见紫竹进来了,她下意识直了直身子,望着紫竹。

        紫竹先给几个主子请安,接着笑道:“老夫人,几个主子都在,是我来的巧了。”

        谢氏连忙放下筷子,也笑道:“是巧了,都在屋里头呢,外头多冷,你且进来取取暖。”

        紫竹这才进来了,身后还跟了几个丫鬟,只在门外守着。

        紫竹在屋里看了一圈,道:“倒是没旁的事情,赵侯过两日要在庄子上打猎了……这不,娇姐儿先前讲了想去打猎,三爷眼瞧着天冷了也无处可去,本不再提起的,正巧如今有赵侯做东,三爷便叫奴婢来问问,家里几个姑娘去不去玩,一齐凑凑热闹也是好的。”

        谢氏闻言瞪了明娇一眼,明娇靠在椅子上,哪里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讲过这样的话,十分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谢氏又道:“到不晓得是什么时候,都有哪几家去?”

        紫竹只当看不见她们眉眼官司,笑道:“十一月二十七,钟家的娘子也去呢,不算什么正经宴,就是几个郎君去打猎,带着自家的妹妹一齐透透气,有钟家公子,李家公子,赵家公子……多了奴婢便不晓得了。”

        明月夹了筷子四喜丸子吃,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什么奇怪的表情,只竖起了耳朵听。

        她听见谢氏像是犹豫了一会,接着明裕便道:“一齐去吧,我也去的。”

        谢氏这才松了口,讲可以,明娇便咧着嘴笑了。

        明月把丸子咽下去,没忍住也笑了笑。

        紫竹又道:“京城里来了车皮子,三爷这玩意多,就叫我送来了,都是鲜亮的颜色,倒是能给几个姑娘们都做一身斗篷。”

        方才出去玩都答应了,做身斗篷自然不会苛刻,谢氏随口便应了,桌上也无人觉着稀奇的。

        只有明月喝了口茶,她看着衣架上搭着的披风,眼皮涨红,很快低下头掩饰。

        谢琅玉可不可以不要走。

        紫竹便叫人把皮子送到绣房去了,自个也告退了。

        ·

        过了几日,很快便到了十一月末,天气彻底冷下来了,夜里睡觉的时候,都能听见窗外的寒风在院子里肆虐的声音。

        明月辰时不到就醒了,在榻上多躺了一炷香的功夫。她心里有事,这几日便常常早早醒来,心口还是一阵沉郁。

        起身的时候手脚伸出来就觉着冷,翡翠连忙把院里烧着的热水提了,明月洗漱穿了衣物,这才觉得好一点。

        今个估摸着要走动,翡翠就把她的头发都盘起来了,还要给她带老夫人给的那只小钗。

        明月连忙拦住了,道:“可别摔了,随意拣个带就好了。”

        翡翠一想也是的,便拣了只青玉小钗给她带了,又打箱子里找出一件青色的缎秀氅衣。

        翡翠道:“这也是个好料子,谢郎君手里都是好物件……今个走动可别碰脏了,不如就穿披风了,领口那一道印子是擦不掉了,倒是可以穿出去糟蹋了。”

        明月却又不愿意了,只道:“那个多长呀,走动也不方便,就,就这个吧,我想穿新的呢……”

        翡翠只好给她穿上了,笑道:“姑娘的衣裳都是素色的,搭这氅衣倒是十分相合。”

        这氅衣做的别致,领口不是系带,是一枚玉扣,很秀雅的版型。

        明月低着头笑,又连忙止住了,欲盖弥彰道:“去给我拿个手炉吧,这风吹得刮人。”

        翡翠早就烧好了,拿了递给她,随口道:“这都要十二月了,马上就年关了,到时候手炉都不管用了。”

        明月听到这一日过一日的日期,握着手炉,沉沉地呼了一口气,没讲话。

        过了辰时,几个姑娘上了车架,晃晃悠悠往城外去了。

        明裕为人板直,出行是从来不坐车架的,这么冷的天,依旧骑着马守在外边。

        明娇掀了帘子看他,道:“二哥哥,你不冷吗?”

        明裕把帘子扯下来,叫她不要随意往外看,只道:“不冷。”

        明娇撇了撇嘴,小声道:“迂腐书生!”

        明月轻轻拍她一下,“没大没小的。”

        明娇又问起了谢琅玉,她倒是很喜欢谢琅玉,道:“不是表哥叫我们去庄子的吗,怎么他自个倒是不见人了?”

        明裕在外边答道:“表哥有事,叫我们先去。”

        明娇也没兴趣多问了,就扯着两人玩花绳。

        天气冷了,街上都不热闹了,只伶仃几个人,马车便走得很快,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到地方了。

        车架直直驶进庄子里,就有人来迎。

        明月先踩着凳子下了马车,再扶了几个妹妹下来。

        赵霜商巴巴地等在这了,便道:“可叫我好等啊。”

        明月同她问安,连忙道来迟了来迟了,赵霜商扯着她讲话,一行人便往院子里去了。

        这庄子十分大,明月的庄子估计没有这个一半大,十分广阔,远远地衍伸到一片树林里去,只是庄子上作物都没了,入了秋,就显得有些萧瑟。

        明家像是来的最晚的,掀了帘子,赵侯同赵侯夫人都坐在主位上,谢琅玉就坐在赵侯的下首,里边还有好几个女郎郎君,正讲话呢。

        明家几人连忙见了礼,便融入其中,各自找了椅子坐下了。

        明月坐在谢琅玉斜对面,只在刚进门时粗略地打量了他一眼,心跳的厉害,两人好几日没见面了。

        明月忍着没去看他,只同一旁的橘如小声道:“你娘也真是疼你,离你出嫁,也就三四日了,竟然还肯放你出门?”

        橘如连忙呸了一声,“还有四日呢!四日!婚前三日是不能见的,多不吉利呀!”

        橘如讲完,还觉得不够,又拍了明月两下。

        明月直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是四日,方才的话不作数,我都收回来。”

        橘如便也跟着笑,垂着头有几分害羞的模样,明月就左右打量一圈,果然便见赵锐正也在这屋里,并不好意思看这边。

        明月倒是想起个事情,道:“也不晓得今个要弄到多晚,若是过了申时,倒不好去你家了。”

        两人约好了去橘如家中看喜服的,见今个这架势,怕是要晚。

        几人没在屋里待多久,俱都穿上披风,骑马去林子里了。

        橘如不喜欢骑马,明月是不会骑马,两人便牵着手在庄子里瞧。

        外边的风大,明月把斗篷上的帽子都带上了,橘如拿着手炉,奇道:“你这件衣裳真好看,这个样子从来没见过呢。”

        明月低着头忍不住笑,半晌不讲话。

        橘如倒是没察觉到她不对劲,只看着远处几个郎君纵马的背影,道:“这个天气,林子里能有什么,不过是拘了太久了,放出来透透气罢了。”

        明月笑道:“你这话讲的。”

        橘如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发愁,道:“我是心里不好,看什么都不好了。”

        明月连忙看她,道:“你这是讲什么话,方才不还是好好的吗?都要成亲了,讲这样的晦气话,还是你自个讲的,多不吉利呀。”

        橘如笑了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就是为着快成亲了,我心里慌得很,日后,寻常都回不了家了……家都换了……”

        明月并不能感同身受,她若是成婚了,她……

        两人状况不一样,明月却也能理解一二,安慰道:“钟夫人钟老爷都疼你,你不过是多了一个家,该高兴一些才是。”

        橘如还愁着呢,刚要讲什么,前边就来了赵锐正,明月很有眼色,连忙便道:“我自个一个人逛逛去,待会再来寻你。”

        橘如红着脸,不出声了。

        明月笑了笑,同赵锐正颔首示意,便独自离去了。

        明月沿着庄子上的石板走,手里的手炉慢慢地转着,橘如要成亲了,那就是离十二月底不远了,明月这几日没想别的,满脑子都是这件事情,做旁的都提不起劲来。

        明月心里乱糟糟的,什么想法都有,但是都摸不清楚,什么阻碍,什么差距……她都不想弄清楚了,唯一一个清楚的,就是她不想谢琅玉就这么离开,她不知道同谢琅玉讲什么,但是就是一定要讲点什么,然后确定点什么。

        正想着呢,身后传来一阵很轻盈的马蹄声。

        明月猜到是谁了,转身见了人,就不由笑了一下,但是心里沉甸甸的,扬着一张笑脸,慢慢也笑不出来了。

        两个满打满算有十来天没见了。

        谢琅玉牵着那匹白马,见她这样,就慢慢停下来了。

        明月捏着手里的手炉,看看这匹大马,又看看谢琅玉,两人隔了几步路望着,一时都没讲话。

        也许不只是明月一个人有那样的打算,谢琅玉也是的,他也不想等了。

        谢琅玉穿了件黑色的广袖长袍,从袖口里探出的手就格外的白,握着缰绳时,上边浮起黛色的经脉,很有力量感。

        明月看着就有些恍神,又被那股难受的感觉扯了回来。

        两人就这样站着,明月吸了口气,给自己鼓了鼓气。刚要张口讲话,谢琅玉就又动了,他牵着马走到了她身边。

        他看了明月一会,并不提起她泛着红的眼眶,只温声道:“散散步好吗,有话想同你讲。”

        明月点点头,顿了顿,又笑着嗯了一声,捧着手炉和他一齐沿着石板走了。

        谢琅玉把缰绳牵在手里,道:“盐务已经要收尾了,我们预计十二月底出发回京城。”

        明月侧着头看了他一眼,这一句话像一阵冷风,直直地灌进了胃里,沉甸甸地像是被人按着一样,她极力克制住了这种感觉,但是已经不太笑得出来了。

        明月笑道:“太快了。”

        明月接着不讲话了,谢琅玉像是察觉了,他停下脚步,道:“这次不能带你……”

        明月狠狠地眨了一下眼睛,又呼了口气,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下一次好不好?”谢琅玉看着她,给她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衣摆。

        明月一愣,心跳声大的自个仿佛都要听见了,她把手里的手炉握紧了,仰头看着谢琅玉。

        谢琅玉很轻地扯了一下缰绳,白马就也懒洋洋地跟着停下来了,他道:“你想去京城吗?”

        明月几乎是下意识地点点头,又很快欲盖弥彰地摇了两下,风吹着她的额发,她就看着自己衣角,愣愣道:“我怎么去呢?”

        谢琅玉看她一眼,又很快地移开了,只伸手轻轻按了一下她头上的兜帽,道:“坐船……我找京城最大的船来接你。”

        明月咽了口唾沫,胸口的雀跃像是飞出来了,她原地踮了一下脚,她咬了咬唇,道:“住在哪呢?”

        谢琅玉道:“住在谢府里。”

        明月扣了扣手里的炉子,指尖叫里边的炭火烫了一下,她连忙缩了缩手。

        谢琅玉就松了缰绳,把手炉拿走了。

        明月仰着头看着他,眼睛里含着水,唇角却已经要翘起来了,扣起了自己的手指,还是忍不住小声确认道:“去做客吗?”

        “不做客人,做主家……”谢琅玉握着这个手炉,他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着明月领口的玉扣,道:“我认真地考虑过了以后,也有了周全的法子,所以慎重地提出来……可以吗?你好好想想……你愿意的话,我们就不能变了。”

        明月脑子里乱糟糟的……谢家是什么模样,谢琅玉的父亲是怎么回事,有好多顾虑,天大的不可能,两人又要如何周全地在一起……但她还是红着脸,愣愣道:“我愿意,我愿意……”

        谢琅玉就看着她,像是在确定什么,明月红了眼睛,就去牵他的手,谢琅玉任由她牵,接着重重地握了一下,又很快地松开了,他按了按明月的兜帽,明月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道:“多呆一会,教你骑马好不好?”

        明月红着眼睛笑了笑,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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