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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圆满


明月也不晓得自己想不想出去玩,  她现下心里乱糟糟的,自己缓了一会,很快便又打起精神来,  道:“到时候再讲吧,我怕你伤还没好。”

        谢琅玉也不晓得那时候他的伤好没好,并不能承诺一定会好,  因此只捏了捏她的手指。

        赵全福很快用篮子提了几个小香囊来了,  把小案拖到床头,篮子搁上去,见明月眼睛肿了,背着手道:“可怜见的……明个要丢丑喽,  这可不行,得敷着……”

        谢琅玉已经在篮子里拣了个香囊出来,对明月道:“闭眼睛,小心烫。”

        明月赶紧就闭上了,谢琅玉就把湿热的香囊轻轻按在了明月的眼皮上,道:“烫吗?”

        赵全福道:“可不兴觉着烫,凉了就没用了。”

        谢琅玉只虚虚的按着,  道:“凉也没事,  别再烫着了。”

        有时候摸着不热,挨着些细肉就烫人了。

        明月感受了一下,道:“不烫不烫。”还挺舒服的。

        谢琅玉便加了点力气,看着明月的表情。

        赵全福就笑着在边上的小凳上坐了,叹道:“姑娘这个月是走霉运了,  犯太岁来了,  要去拜拜神仙才好……”

        明月闭着眼睛,  心想,  若真是运气不好,这霉运怕是她出生就开始走了,嘴上还是道:“咱们有时间就去拜拜。”

        她也许久没有给明佳上过香了。

        赵全福便琢磨着要在府里做法事,发愁定在哪个日子,想了好半天,紫竹拎着食盒进来了。

        把食盒里的吃食都摆出来了,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赵全福连忙去点了蜡烛,叫屋里亮堂一些。

        明月伤心了这一场,便不在沉溺其中,她心里放下了一件压了十几年的事情,整个人都有些发虚,一下也饿了,同谢琅玉一齐又吃了一顿。

        明月吃着藕片,觉着胃里充实了,整个人的情绪都平缓许多,心想可能是因为怀孕了,心里一下高兴一下不高兴的,有时候都忍不住。明月这个月掉得眼泪,要比先前十几年都多了。

        谢琅玉没什么胃口,早早就停了筷子,只时不时给明月夹个菜,看着她吃。

        明月吃了小半碗的饭,谢琅玉给她盛了一碗鸡汤,搁在她手跟前。

        明月拿着调羹,只绞了一下就皱眉,道:“这味道真冲。”

        谢琅玉道:“不想喝吗?换个别的汤?”

        明月想着厨房还在大殿后头,一去一来得一刻钟了,不由抿了抿唇,道:“也不是不想喝,就是觉着油味太重了。”

        谢琅玉把碗端过来,用勺子把上边的油一点一点撇了。

        明月吃完饭,又喝了一口,还是觉着有股腥味,以往挺爱喝的,现下挨一下都觉着反胃。

        明月抿着唇,想一口气喝了算了,谢琅玉拦了一下,道:“不想喝就不要喝,放着吧。”

        赵全福连忙道:“太医讲了要日日喝汤的……怕是起反应了,有时候是这样……咱换个藕汤喝吧,就是昨个才喝过了……”

        明月方才那一下熏的,一点胃口都没了,抚了抚胸口,隐约还有些反胃,她忍住了,道:“觉着腻歪……明个再吃吧。”

        赵全福给明月倒了茶水,还要再劝,谢琅玉道:“没事,她不想喝就算了,喝了也难受,明日叫厨房多做几个。”

        赵全福只好作罢,惦记着明个叫厨房做几个鲜一些的汤。

        到了夜里,两人洗漱了,明月又去漱了好几遍口,可觉着嘴里那股鸡汤的腥味还是不散,脱了鞋袜上了床,在床上呆呆地坐了会,觉着这帐子里都有股鸡汤味,弄得她好难受,心里闷闷胀胀的。

        明月呼了口气,拧着眉不讲话,谢琅玉虚靠在床头翻书,他还在想顾治成的事情。

        顾治成如今在朝野中算得上是一枝独秀,他这人某种程度上来讲,是很讨皇帝喜欢的,因为他‘家世清白’,值得信赖,这也是他十几年来顺风顺水的原因之一。且他才学过人,做事周到,皇帝用得顺手,大多数情况都会保他的。

        谢琅玉有一下没一下地想,往边上看了一眼,见明月还坐着,不由合上书道:“是不是吵到你了?”

        明月摇摇头,干脆倒在了被子里,闻着被子上的香味,道:“睡觉吧,我等着你呢。”

        谢琅玉把书放在身后的床案上,灭了灯,对着里侧侧着身子躺下了。

        因着谢琅玉的伤势,两人这几日都是分着被子盖的,免得扯着伤口了。

        明月盖好了被子,有些怏怏地埋在枕头里,过了好一会,她实在睡不着,觉着鼻端都是那股腥味,不由小声道:“有股腥味,好腻歪呀。”

        谢琅玉睁开眼睛看着她,明月枕到谢琅玉的枕头上来,闻着他身上的味道,这才觉着好了一些,边道:“都在我嘴里呢,喝了好多茶了。”

        谢琅玉其实什么也没闻道,还是道:“那怎么办?要吃点什么吗?”

        明月苦着脸,摇了摇头,道:“没有胃口,胃里都要打结了。”

        谢琅玉只好凑在她唇瓣前嗅了一下,热乎乎的,只有她脸上擦的香露的味道。

        明月小声道:“是不是有味道?”

        谢琅玉什么也没闻到,用鼻梁在她脸上蹭了蹭,两人湿热的呼吸就打在一齐,谢琅玉舔了一下她的下唇,低声道:“没有吧……好点了吗。”

        谢琅玉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腰,边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蹭了蹭她的唇角。唇上湿热的触感叫明月忍不住打了个颤,明月下意识也舔了一下唇,谢琅玉闭着眼睛,一手捧着她的脸颊,含着轻轻地吮了一下,这一下就让明月的脸上热胀起来…

        明月后来觉着舒服,整个人懒洋洋的,腥不腥的早就忘记了,抵在谢琅玉的肩头,很快便睡着了。

        到了第二日,原本预备打猎的也取消了,山上的雨没个准数,时晴时停,基本不停歇。

        且谢琅玉山上遇刺的事情虽说是推在了太子头上,但是到底是不是皇帝心里最清楚,他怕是也不想在山上住了,山上巡逻的守卫几乎隔半柱香的功夫就能见着。且山上隐隐传出流言来,皇帝的身体像是不好了,虽没人在明面上讲,私底下却越传越猛烈。皇后又遭了责备,闭门不出,因此这次避暑远远没有以往热闹。

        但各家夫人闲不住,私下出来聚一聚的倒也不少。

        谢琅玉今日天还没亮就起了,把地上的被子捡起来了,明月迷迷糊糊醒了一下,听见谢琅玉轻声道:“睡吧,还很早。”

        明月便翻了个身,又睡去了。

        明月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天光大亮了,屋里安安静静的,床上只她一个人了。两人本来分着被子睡的,最后也搅和在一起,床上只剩一个被子了,明月把自个圈在被子里,在床上躺了一会才起身。

        现下已经过了吃早膳的时候了,往常在苏州的时候,明月少有错过早膳的,因着过了用膳的时辰再去,便要自个花用银两了,现下倒是松快,想何时吃都可以。

        明月洗漱过后,搬了个秀凳坐在殿里,紫竹把小案搬过来,摆上膳食,在边上守着她。

        明月喝着汤,瞧着外边的天色是难得的好,真是一下就放晴了。

        明月想起谢琅玉走得那样早,不由道:“三爷走时吃膳了吗?”

        紫竹在一旁做绣活,笑道:“没用,讲了若是夫人问起来,他在办事的位处用。”

        那个户部官员失踪的案子还没了结,谢琅玉有的忙呢。

        正讲着,大谢氏便带着人来了。她这几日又恢复了以往的神采,衣着华丽,排场极大。

        明月连忙要起身,她这样在小案上用膳,倒是不太体面。

        大谢氏拦着她,下人们搬了秀凳过来,大谢氏笑道:“你用你的,现下才起身,可耽误吃膳了。”

        明月捧着碗笑道:“我这几日睡少了,今个一下补回来了。”

        大谢氏道:“你双身子,多睡睡也没事,一会还是得出去走动走动,你几个妹妹久等你不醒,已欢天喜地地出去了。”

        紫竹应了一声,道:“好大一个风筝呢,可神气了,好多小娘子围着瞧呢。”

        好不容易放晴,明月能想象出面颊撒欢的模样,不由笑了笑,又见紫竹手里绣的是小孩的鞋子,叹气道:“他都还没影呢,你们就都给他做起衣裳来了。”

        紫竹笑道:“夫人还吃小主子的醋了?夫人的衣裳,百十来个绣娘忙活呢。”

        明月喝着汤,笑道:“我才没有,我还得给三爷做衣裳呢。”

        大谢氏见她只喝汤,亲自拿了公筷,把底下的藕片给她夹了几个,道:“还是得吃点硬东西,垫肚一些……”

        明月听话地都吃了,大谢氏见她胃口还不错的样子,不由道:“昨个你院里的人讲你闻着鸡汤便不爽利,叫我吓了一跳,还以为你要起反应了,那吃也吃不下,日后可不好受了……”

        明月现下倒是挺有胃口的,大谢氏也放心了,摇着扇子道:“今个天热,一会在院子里起冰,等到了午时,屋里该坐不住人了。”

        明月自然应声,两人便讲起闲话来。

        这屋里都是自个人,大谢氏还是压了压声音,道:“太子妃院里今个有个好事呢。”

        大谢氏的语气算不上好,明月还以为太子妃又出事了,心里都是一紧。

        大谢氏见她这样,好笑道:“她好着呢……不晓得是谁给她出的主意,找了个嬷嬷,讲是能辩男女,说她肚里一定是个男孩……皇后一下就抖擞了,叫人放消息出来……”

        太子党最近屡遭打击,也确实需要喝完补药起起精神了,也不晓得是真是假。

        明月莫名觉着那句‘能辩男女’听着耳熟极了,却也并未放在心上。

        大谢氏在这并未待多久,她前边事情许多,见明月好好的,便放心了。

        明月用完膳,屋里渐渐热起来了,紫竹就同两个小丫鬟把殿里的软塌搬到了殿门口,挪了个屏风挡着,笑道:“这有穿堂风,夫人在这小憩,连冰块都用不上呢。”

        外头的日头都起来了,明月吃饱了就犯困,靠在了软塌上,真有习习的风打林子里吹出来,不由道:“真舒坦呀。”

        紫竹笑了笑,道:“今个的天气确实舒坦,比前几日那雾蒙蒙的爽快多了。”

        明月找了本话本,翻了两页,觉着无趣,便叫人去问了底下的绣娘,要谢琅玉的尺寸。

        绣娘没等回来,把赵全福等回来了,他提着个冰盒,笑道:“外头热起来了,厨房里做了冰食,哎呀,老奴一路跑过来的,就怕化了……”

        明月赶紧叫丫鬟给他倒了凉茶,嗔道:“这么大的日头,您日后可别在日头下疾跑,要中暑的。”

        赵全福额上都是汗,笑眯眯地把冰盒打开,道:“是是是,不过走得快一些……哎呀,三爷讲了,咱们过两日还是搬回底下的院子去,不然就在这殿里也设个小厨房,姑娘吃东西多费劲啊,昨个连碗称心的汤也没喝上……”

        明月道:“哪里用那么麻烦,我方才吃起来胃口也可好了……”殿里是没有小厨房,同一大家子用后边的厨房,只是不单独给她开小灶了。

        明月帮着摆出来了,是几个冰碗,还冒着冷气,这么热的天,她也有些想吃了,她叫赵全福先自个吃,边道:“我还不晓得能不能吃呢……”

        赵全福扯了个板凳坐在边上,连忙道:“哪里不能吃,能吃,太医都讲能吃的……”

        明月就是想起先前太子妃连冰都不肯用,自己这才两个月呢,冰都吃起来了。

        紫竹也在边上,把针撇了,道:“夫人用吧,无事的,少食一些是能行的。”

        明月也觉着热,便端着碗喝了一口,叹道:“真好啊。”

        赵全福笑道:“老奴是晓得三爷尺寸的,姑娘还得先把料子定了,这料子不一样,讲究可就大了。”

        明月点头,叫人去把先前选的几匹料子拿出来瞧瞧。

        下人很快抬了个小箱笼来,明月坐在榻边吃冰碗,看着紫竹把里边的料子拿起来瞧。

        明月叹道:“三爷瘦了许多,这天气热起来,身上的口子要遭罪了……”

        天气一热,身上的伤就不容易好,谢琅玉嘴上没提,其实人是看着消瘦了。

        赵全福道:“人没事就好,这早晚要养回来的……”

        明月也跟着点头,道:“那个绯色的料子,是不是太亮了?”

        赵全福跟着瞧,道:“亮倒是不亮,好水灵的颜色,脂粉气重了,姑娘自个留着才好……做那个朱色的,那个又暗,料子也透气。”

        明月又瞧中了一匹素白色的,道:“这个也好,多仙气啊……”

        赵全福倒是嫌弃,道:“三爷素色的衣裳太多了,整日就是那几个颜色穿来穿去……姑娘也是,要做几个活泼的颜色,这料子多漂亮啊……”

        赵全福又拣了几匹鹅黄桃粉的颜色出来,叫明月做衣裳。

        明月捧着冰碗,道:“现下做了,过两个月指不定还穿的上,明年也不时兴了,多浪费啊……”

        紫竹在一旁笑,道:“本穿一两次就不穿了,图个漂亮。”

        明月都挑花眼了,最后也只给谢琅玉定了那个朱红的料子,自个倒是做了好几件。

        这匹朱色的料子很快叫绣娘裁了型出来,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又送回来了,这下一屋子人都开始做绣活了。

        紫竹同赵全福给那个小娃娃做寝衣,明月就给谢琅玉做衣裳。

        丫鬟们搬个小案在软塌边上,过后便在后边给明月打扇,不用冰倒是也舒坦。

        赵全福的绣活不必紫竹差,笑道:“这衣裳做出来了,得洗了晒,晒了洗,这也好几遍才能叫小主子上身呢。”

        明月拿着针,给衣裳封袖口,边道:“小孩太嫩生了。”

        明月做着衣裳,就想起谢琅玉有一个箱笼的腰封,这一件衣裳,要配哪一个白玉扣呢?

        屋里边做绣活,边讲着闲话,没一会,外头的丫鬟进来通传,讲是橘如来了。

        明月连忙放了料子,道:“快叫她进来,竟然是她先来瞧我了。”

        橘如很快便带着个小丫鬟进来了,她今个穿了件桃红色的轻薄小袄,额上生了细汗,肚子已经很大了,一手护着,一手撑着腰,微微探着头往里走。

        明月穿了鞋,同屋里的丫鬟一起上前扶了她几步,把人扶着坐下了,边道:“天呐,你还走这样远来,快坐。”

        橘如笑着坐下了,她发髻简单,人圆润了许多,穿着清爽,却也有股母性温润的气质,笑道:“没事,我家官人把我送来的,前个山上出事了,你虽递了消息来,我心里却放不下,还是得来瞧瞧。”

        明月同她一齐坐着,给她打了打扇,又拿帕子给她擦头上的细汗,道:“你家官人不请进来喝杯茶水吗?外头多热呀。”

        橘如摇摇头,道:“他见我进来便走了,还得上职了,现下都午时了。”

        明月叫人去倒些温水来,边道:“他这差事也苦,这么大的日头还得去外头打转。”

        橘如摇了摇扇子,小声道:“也不过这几日罢了,也是为了你家夫君的事,山上都戒严呢,回了城里便好了……他无事吧?”

        明月摇摇头,把榻上料子叠起来,道:“现下就是身上的伤要养,旁的都无事,这便够了。”

        橘如便略过这一茬不讲了,她在这软榻上坐一会,很快就觉着凉快了,不由打量了一圈这大殿,笑道:“好贵气,前后也大,不晓得皇宫里是不是这个模样。”

        明月笑道:“我虽去过,却也不敢乱瞧,不过是个住处罢了。”

        橘如也跟着笑,摇着扇子道:“见过了才不当回事呢,可这么好的日头,你就在屋里睡着了?”

        明月身上犯懒,什么都不想做,橘如这么讲,她也觉着整日躺着不好了,见外边亮堂堂的都有些刺眼了,便道:“也是,待我梳洗一番,咱们一齐出去走走吧。”

        明月穿了鞋袜坐在梳妆台前,橘如还特意叫人扯了个椅子,坐在明月身边瞧。

        紫竹给明月把头发都盘起来了,橘如还叫她戴头面,道:“难得出去走走,收拾漂亮一些去。”

        明月最后穿了件桃粉色的小袄,脖子细长,肩颈线又漂亮,再加上一张实实在在的好面皮,白皙的肌肤叫日头一照,几乎要发光了。

        橘如拍了拍手,道:“就这样了,带着你出去我可有面了。”

        明月忍不住笑,下人们收拾出门要用的物件,丫鬟打了伞,两人便出门了。

        外头的日头大,但是山上林子多,两人随意选了条林间小道,树影婆娑间日头时有时无地打在身上,林间有穿堂风掠过,很是舒服。

        明月扶着橘如走路,提起了顾治成的事情,低声道:“心里怪不得劲的。”

        橘如叫自己边上撑伞的丫鬟到后边去了,压着声音道:“你可要想好,这样的人,日后来往起来还得防备着……”

        橘如并不赞同明月同这人牵扯上。

        明月点了点头,道:“我晓得的,我就是为我母亲不值,他真不是个好人……我宁愿没有这个父亲。”

        橘如看她难受,不由撑着腰抚了抚她的背,安慰道:“你现下过得好了,日后还要过得更好,有他后悔的时候。”

        明月忍不住笑了一下,道:“我就是没弄明白我到底想怎么着……虽日后必要叫他付出代价,但这是为了我娘,于我自己,我恨不得没有这个人。”

        明月不可能晓得了缘由还佯装无事,顾治成必须付出代价。

        可明月又很清楚,不管她日后怎么报复回来,她也没有办法做一个父母双全,高高兴兴什么都不用管,只管长大的女郎。

        时间无法重来,父母双亡,寄人篱下的经历是无法改变的,那些酸楚与委屈明月都已经咽下去了,明佳也已长眠地下,难见天日。

        橘如没法子安慰她,只握着她的手道:“你现下觉着好吗?你现下的日子快活吗?何必想那些不高兴的事情。”

        明月看着两旁的树荫笑了一下,道:“其实我想明白了,我总觉着都怪他,恨他害了我母亲,恨他让我成了个不明不白的人,恨他让我先前过得辛苦……这些东西就这样过去了吗?这可都是我十几年一日一日过来的呀,我心里接受不了……但其实我这么多年,我也有许多幸福快乐的时候,更不提现下,我哪里都好,我的日子是一点一点过出来的,有他没他,我都会过好的,何必因着他的不好,叫我自己整日不高兴。”

        “再想想日后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心里就更通畅了……”

        橘如忍不住笑了一下,道:“我白安慰你了,你心里都是明白的。”

        明月笑了一下,她看着头顶树木横生的枝丫,呼了口气道:“不讲这个了,咱们讲点高兴的吧,你肚里这个,这都要七个月了,你家中都安排好了吗?”

        橘如摸摸肚子,两人又顺着长道走起来,道:“安排好了,等我把他生下来了,一切都打理好了,你也不远了,我到时还能来照应你。”

        往日在抱厦里一齐吃果子的两个女郎,现下都要做母亲了,明月摇着扇子,心里觉着不太真实,道:“虽然还远着,但是心里怪紧张的。”

        两人边讲边往外头去,走出这一片树林,前边就是块空地,拢在树荫下,倒是也凉快。

        这空地上正热闹,明娇几人就在这踢毽子,一旁还挂着几个大风筝,有几个别家的女郎陪着玩,那叫一个逍遥自在。

        见明月同橘如来了,明娇先同两人打招呼,其余的女郎便过来问安。

        明娇满身热气,道:“这么热的天,长姐你可别热着了,赶紧回去才是。”

        明月好笑,道:“我又不像你这样跑动,凉快着呢。”

        明娇一想,倒也是的,还要叫人在边上撑个华盖起来,叫明月拦住了,道:“你玩你的就是,别管我,我热了,自个就走了。”

        明娇这才又拉着人踢毽子去了,还有几个小娘子围着明月,不好意思离开,明月笑道:“你们玩你们的,不必管我们了。”

        几个小娘子这才散去。

        明月在这看了一圈,倒是没瞧见谢望舒,不由叫了明娇过来问了。

        明娇玩得气喘吁吁的,叉着腰道:“不晓得啊,方才还在这呢。”

        明月给了她帕子叫她擦汗,又叫人去找人,边道:“你是最大的,倒是不顾着两个妹妹。”

        明娇搓着手,腆着脸道:“言重了,言重了,你的丫鬟带果子了吗?”

        明月好气又好笑,催着人去找谢望舒,边叹道:“还真带了,你脏成这样,先洗个手去。”

        橘如拿扇子盖着脸,忍着没笑出声来。

        ·

        清凉殿里,太后带着抹额,脸色苍白地靠在软榻上。

        清河郡主眼眶红肿,拿着玉如意给太后敲腿。

        太后颇为恨铁不成钢,看着清河道:“你真是,你就为了这个,有什么好哭的……你怕什么呀?”

        清河忍不住又掉眼泪,哽咽道:“他昨个去见谢夫人了,我心里哪里安定得下来啊……他人前人后,一点也不避讳我,我……”

        太后直叹气,苦口婆心道:“你怕什么?不管当年如何,他是不是心甘情愿的,你都是他八抬大轿,正经过门的妻子!你把腰背挺起来!如何这样不争气!”

        “叫哀家讲,你该主动去提,要叫那谢夫人认祖归宗,那姓顾的膝下空虚这么多年,必然还要高看你一眼呢……你这么哭哭啼啼,生怕他把人领回来了,你怕什么?领回来了还得叫你一声母亲呢!”

        清河受不了,她哭道:“顾郎本就……这叫那人的女儿过了明路,日后日日在他眼前打转,我,我的日子哪里还过得下去啊……”

        太后心神俱疲,道:“那谢夫人是个灵秀人物,你早就该好好地……罢了,哀家又有什么法子?你就该去请人,去规规矩矩把人认回来,待人家好一些,顾治成如今可就着一个孩子,讲不好听一些,他日后再折腾一个孩子出来,你心里就舒坦了吗?”

        清河泪如雨下,伏在太后的腿上哭道:“可是,可是,那人不一样啊,他……”

        清河讲不下去了,虽然理智告诉她应该如此,可她一点也不想把那个女人的孩子领回去,日日在顾治成面前提醒他。

        清河哭道:“娘娘,您想想法子,她要是回来了,我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我光是想想,心里就难受得喘不过气了……”

        太后任由她哭了许久,叹道:“你从前就任性,当年执意要嫁,哀家没法子,疼宠你那么多年,舍不得你不圆满,叫你风光大嫁了,那时就告诉过你,你迟早要后悔的……”

        清河哭着摇头,道:“我,我不后悔,不后悔嫁他,我就是……”

        太后给她擦了擦眼泪,自小养在身边的孩子,到底还是心疼的,有些疲惫道:“你迟早得后悔的,你若是还有心想过好,你且听我的,把谢夫人接回去认祖归宗,她现下早已出嫁了,碍着你什么了?什么也碍不着……你又何苦非要针对她?”

        清河心中酸涩,如何也讲不出口,愣愣地坐在脚榻上,心想,不能让顾治成认了明月,以往避之不及,如今又怎么能放一个活生生的人来时刻提醒顾治成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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