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兑水牛奶和馊馒头
即便满心不解，张兆东还是在一众人复杂的注目礼之下，走向了祁国瑞一行人的位置。
“祁书记，彭厅长，各位领导好。”
张兆东彬彬有礼的问好后，就开始了自我介绍，“我是团区委副书记张兆东，很荣幸为各位领导服务，随时欢迎各位领导对湖山区的群团工作，批评指正。”
彭硕笑道：“哈哈，祁书记当真慧眼如炬，随便一指，便指出来个‘本家’。”
祁国瑞意有所指道：“还是看这小伙子有眼缘。”
听了这话，在副厅位置上蹉跎多年的彭硕瞬间了然，颇为亲近的拍了拍张兆东肩膀：“小张同志，肩上的担子很重嘛，不错，不错。”
张兆东惶恐道：“感谢领导夸奖。”
事成定局，就算他再怎么想低调，已经不可能了，当下他便主动扮演起了向导的角色，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一系事宜。
众人先是在孙景连的引导下，来到了学校食堂。刚一进门，他便想领着各位领导去三层的位置，见祁国瑞眉头微微蹙起，张兆东立马建议：
“既然领导们想体验下学生们的日常生活，本着深入调研的态度，我提议咱们就在一楼吃一口得了，正好这个时间也不会耽误学生们就餐。”
孙景连张了张嘴，正要拒绝，彭硕却说：“兆东同志的建议很好，祁书记，我看咱们就这么办？”
祁国瑞没有言语，默默点了点头。
测评队伍中，级别最高的两位领导都同意了，其他人自然没什么意见，唯独接待小组的人觉着张兆东这是在不识趣的出风头！
许是没有顾虑到测评组还会来这儿，学校的准备不是很充分，以至于食堂的环境不是很乐观。
坐上就吱呀发响的凳子，晃动不稳的桌子，还有未来得及清理干净的食物回收桶，以及四散在回收桶周边没有规整好的餐盘......空气中残留着一股食物残渣发酵的怪味儿，一干养尊处优的干部们都多少年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了？
当下就有几个想起身离开，可当他们看到祁国瑞和彭硕若无其事的坐在那儿讨论，只能捏着鼻子老老实实的坐在原位，脸上还得摆着真诚笑意，像极了课堂上老实听讲的三好学生！
很快，早餐被孙景连和承包食堂的老板，还有几个员工端到了众人面前的桌子，都是北方的日常早点，没什么特色。
早起赶路的众人，早就饿了肚子，在祁国瑞示意大伙开动，并第一个动筷子之后，其他人亦是有样学样的吃了起来......
张兆东咬了一口包子，面色顿时一变，皮儿是嗖的，里面的馅料也有一股怪味，可以确定这不是今早新蒸出来的。
他看了眼宋宏宇，发现这家伙也把刚咬进嘴里的馒头吐了出来，“坏的。”他轻轻张嘴，对他说出了这两个字。
再看别人，面色都不太好看，有两位女同志甚至捂着嘴跑了出去。
而祁国瑞跟彭硕，二人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依旧小口的吃着眼前食物！
张兆东可以确定，大家的食物都是一样的，可为何他们二人却甘之如饴？片刻，他就想明白了个中关键——他们过来果然不是走过场的！
当下，他就示意宋宏宇不要吐，硬噻也要吃进去，随即他便大口的喝起了粥，没办法，那包子只要吃了百分百坏肚子。
吃过饭，祁国瑞道：“枫林乡的同志们可以走了，乡里还一堆事儿呢，犯不着一直陪着我们。”他又看向了孟奎勇，“区委的同志也回吧，团区委和教育局的同志留下就好。”
众人应声而动，不敢多问，但大家都吃了早餐，已然清楚，孙景连这个校长，还有教育局局长陈万才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待旁人离去，彭硕又提议到学生宿舍、还有教育厅拨款建设的书屋去看看。
等这几个地方走完，几人来到了校长办公室，祁国瑞拒绝了孙景连找师生代表，假模假样的演说流程。
直接开口质问道：“孙校长，湖山区教育局、城山市教育局、包括东阳省教育厅，每年给你们学校拨款多少钱？”
“这个......”
“教育局的同志，你来说说。”
陈万才早就在被堵在学校大门的时候，对孙景连产生了不满，当他吃到那份喂猪猪都可能不吃的早饭以后，对他的愤懑情绪，已经升到了顶端，这会儿听见祁书记提问，不赶紧把自己摘清，将锅扣在孙景连脑袋上，他就是个傻子！
“报告祁书记，每年省、市、区，共计给枫林乡教育补助拨款九百余万元，对于校内的农村贫困学生，我们更是坚守国家规定，小学每年每生650元，初中每年每生950元，如若该生住校，我们还会多补助两百元。”
祁国瑞又问，“每个学生，吃一顿早餐需要花费多少钱？”
孙景连道：“三元。”
祁国瑞“哦”了一声，没有言语，片刻后，他对彭硕说道：“彭厅长，我们省的教育事业，任重道远啊。”
“祁书记说得对，我们教育厅，已经开始着手整顿了。”
“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一家每年有近千万补助的学校，抛出日常维修，还有教师工资，竟没有富余的钱来给孩子们吃上一顿放心的早饭？好嘛，馒头是嗖的，牛奶是兑了水的，米粥里面几颗米粒都能数的清楚！宿舍更是墙皮脱落，存在漏雨点！来这以前，我都不敢想象这种事情竟会发生在教育大省东阳！”
“领导，你们听我解释.....我们学校共有老师三百五十名，每名老师一年的工资就有几万块，加上节假日的各种福利补助......”
“哦？还有福利、补助？孩子吃饭都成问题了，你们还想着分发福利？！”
“枫林属于偏远地区，如果不靠福利，怎么留住老师？”孙景连顶牛道：“再者，平时的教育资金都是先到区政府手里，然后再由区政府给到教育局，最后才是我们学校，经过这么多的周转，早就入不敷出了，我的能力只能保证不把学校搞黄，不能保证......”
“彭厅长，你都听见了吧？”祁国瑞站起了身，对陈万才问道：“你是本地教育局的同志，你说说，我们下一步该去哪家学校？”
“湖山实验中学。”陈万才慌忙答道。
“好，就去这里。”
一行人起身便走，没再给孙景连任何说话的机会！
但事情，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张兆东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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