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献舞

　　燕绾坐在四面珠帘的房间之中，正在细细描眉，那眉毛又细又长，眉梢微微上挑，瞬间多了几分撩人的风情。

　　房间外站着的丫头尽职尽责，牢牢地盯住了外面的人，这可是丹娥姑娘复出的第一场，可不能被搞砸，上面的薄姑姑都有吩咐的，今日姑娘可是压轴的。

　　但是衷心的丫头不知道的，里面的人根本不是她刚刚来伺候的丹娥姑娘，而是最顶头上司的女儿，她家的小姐，燕绾。

　　燕绾看着镜中的显得成熟妩媚的女子，她微微侧过脸，斜了镜中人一眼，却猛然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燕闻说过自己长得十分像宋氏，原来母亲当年是这样的绝色。

　　但见镜中人缓缓地拿起了一张面纱，将那张绝世容颜盖住了。

　　燕绾还将头纱牢牢地别在了发间，以免掉下来。

　　外面一片喧嚣，霄风馆这样热闹是司空见惯的，自己在这里的三年见过了无数次。就是在这种热闹的氛围之下，薄娘操控着将姑娘们的价格一抬再抬，也是许多姑娘得以扬名的机会。但是，像今夜这样的情况对自己来说却是第一次。

　　今夜，她将作为花魁丹娥上台献舞。

　　当然，说丹娥是花魁其实不是很名副其实的，因为那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

　　之所以说今夜是丹娥的复出的表演，是因为丹娥刚刚生了一个孩子。但是这个孩子早已经被抱走，据说丹娥只是在生产之后远远地看了一眼，至于孩子的父亲，楼中只有薄娘知道。

　　那人借丹娥的腹生子，原是自己并没有子嗣，恰巧丹娥作为清倌人挂牌就一眼被那人相中。丹娥原是不愿意的，本以为自己可以被赎身，然后入那人的府中做妾的，但是后来不知为何丹娥竟然同意了生下孩子，而那人为此向霄风馆支付了十万两银子。

　　十万两的封口费，燕绾看着镜中人的身姿，转了几圈。

　　为什么丹娥没有用得到的钱赎身呢？

　　她不得而知。

　　但是今晚却对自己很重要。

　　原本燕闻已经发话不让自己插手陈进的事，但是追查多年的的对象就在眼前，燕绾怎么可能罢休。于是她今夜说服了丹娥代替她上场。

　　跳舞对燕绾来说不是难事，原本自己打算瞒着翠琉的，但是那丫头坚定的神色还是让燕绾决定了带着她，这时候这丫头正在为燕绾披上最后的披帛，眼中不无担心说：“小姐，奴婢还是不放心，要是您被下面的男人们吃了豆腐怎么办？”

　　燕绾失笑：“我只是上去跳舞，又不是跟他们喝酒，你多虑了。”

　　“小姐，奴婢还是不放心，不如奴婢把常安叫过来看着。”

　　“傻丫头，到时候有薄娘在的，在这楼里就是薄娘做主的，难道常安还能比薄娘有用？”

　　翠琉嘟嘴，好吧，就这样罢。

　　这时候，房间外面响起了敲门的声音，翠琉连忙走进了内室。只见刚才一直站在外面的丫鬟进来了，对燕绾说：“花魁，该您了。”

　　燕绾转过身，成功地在丫头的眼中看到了惊艳，但是燕绾一言不发，只是点头。

　　众人大多也知道丹娥姑娘当初就是性子有些怪癖的，但是楼中的人并不知道丹娥生孩子的事。

　　燕绾扶着丫鬟，走出了房门。

　　她曾经无数次站在顶楼俯瞰过这个场景，如今自己进入了这个场景的时候，才发觉这个舞台是这样的耀眼和华丽，难怪姑娘们往上一战，就能身价倍增。

　　丹娥是善舞的，但是今天燕绾并不想和丹娥跳一样的舞。

　　音乐响起来，铛！铛！铛！

　　伴乐的乐师是燕绾特意挑出来的，这次伴乐只有琵琶和竹笛，燕绾和喜欢琵琶这种乐器，回味悠长但是包容万千。

　　燕绾一身红衣，那手臂上画着妖娆的花朵，随着铿锵有力的乐声不断旋转身姿。

　　那乐声并没有让人联想到江南烟雨，小桥流水，当乐师拨响第一个琴弦的时候，已经全力将在座的听众都带进了凛冽西风，大漠孤烟的意境。

　　燕绾身披红菱，那烈焰一般的颜色中时不时闪现了舞姬冷冽的双眼，不同于一般舞姬的搔首弄姿，这完完全全就是配合了乐声，像绝世佳人在苍茫无垠的大漠中倾城一舞。

　　柔媚是燕绾身若无骨，激昂时又似刀枪尽出！

　　琵琶历来是行军中的乐器，加上乐师的精湛的技法，在座若是有过从军的，必然会回想起自己在猎猎西风中跋涉的苍凉和战场中无情的厮杀，若是坐中贵公子听见，必然会联想起历代史书中挥毫战争的一笔，大气凛然，心胸为之一震，若是深闺女子所见，也会豪情荡漾。

　　燕绾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原本在今晚的酝酿之中，楼下的宴会已经达到了热闹的高潮，燕绾的出场将今晚的气氛推向了另一个高潮。

　　在座的人都忘了叫好，只见舞台之中翻飞的红菱淹没了佳人的体态，就像乱军中的绝代佳人被战场的鲜血多掩盖，这时候的乐声澎湃，滴滴点店倾泻仿佛大雨，众人不由得想要窥探这个战场上的佳人时何等绝色，看她生死之命究竟如今，更想在这样的浓墨重彩之中将佳人紧紧搂在怀中，才能这样的漫天喧哗之中静看佳人的眉眼。

　　就在众人都被乐曲和舞蹈带得屏住了呼吸的时候，那乐声却猛然收势，让人忍不住担忧脆弱的四弦到底能不能承受这样的壮烈。

　　就在乐声停止的一刻，在舞台之中飞舞的红菱像是被瞬间抽去了生命，软软地垂了下来。

　　众人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在这样一场激烈的战场之中美人能否安然无恙。

　　楼中雅雀无声，伴随着红菱飘飘然落下，燕绾垂手孑然立在舞台中间，令人仿佛看见了日落西山之时，寒鸦漫天，只有美人孤独地站在战后的凄凉之中，在座的人忍不住心中被狠狠扯痛，再也控制不了将那单薄的美人拥入怀中。

　　楼中蓦然爆发出铺天盖地的掌声，甚至人们都忘记了叫好，只有用这样的身体语言来表达心中强烈的激荡。

　　没有那个舞姬曾经在这样的舞台中取得过这样的成就。

　　薄娘眯着眼在楼上看着，在燕绾出来的一瞬间，她就认出了。

　　这时候薄娘的身边正站着丹娥，原来在燕绾上场的同时丹娥就已经跪在了薄娘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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