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没有意外,左白萱依旧是在栾夜南怀里醒来的。
她睁开眼，只是有点迷糊,视线越过看了一眼被随意丢在床头柜上,半挂在时钟上的价值三千八百万的钻石项链，看到还只是九点多。
时间还早。
没有感到饥饿，身体只是控诉着疲倦,便又闭眼继续睡下。
栾夜南感觉到怀里的动静，睁开眼。
和前几天高强度的工作后的一次放纵相比，昨晚更像是放松的娱乐。
醒来时，身上倦意全无,只想清醒地感受怀中人的体温。
察觉到左白萱又闭上眼睡了过去。
栾夜南轻吻在左白萱的肩膀上,懒散地侧撑起身体看着左白萱的睡颜。
从左白萱浓密的睫毛看到嘴角留有咬痕的朱唇，在顺着肌肉纹路，划到后颈。
后颈处红肿着,是昨天再次标记的结果。
昨晚在相处中，信息素相互吸引。
栾夜南便自然而然地再次释放信息素“行凶”。
明明其他状态下,左白萱都能与她一起享受和谐，唯独标记这件事情例外。
栾夜南在标记时,也会分出神观察左白萱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愉悦到后来的排斥，前后不会超过十秒。
她始终想不通原因，是不得章法,还是信息素有不可治愈的问题。
栾夜南用手指轻点在左白萱的后颈。
左白萱缩起身子,把自己全成了一团，像个小刺猬，光滑的后脊肌肉收紧，显现出脊椎骨的形状,都像是防御状态中竖起的尖刺。
“让我再睡会儿。”左白萱把脸埋在被子里，软声软气地说着。
“你先睡，我得出去一趟。”
“嗯。”被子里的左白萱晕乎乎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本来还想一起吃个早餐的，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栾夜南也不勉强，低头吻住左白萱的鬓角，没再开口。
裹上浴袍，找来纸笔，留下便签。换上一身方便行动的休闲装，出了门。
今天是她和医院预约好的时间，去领体检报告，或许从报告中能找到临时标记后总会排斥的原因。
私人医院在栾夜南抵达后提供了早餐。
栾夜南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听医生说。
只是这个结果听起来有些不妙，让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把餐盘都放到了一旁。
“从信息素检测反应来看，您的信息素对其他信息素有一定的排斥性，很有可能是信息素免疫缺陷。不知道是以前也有相似的情况，还是最近才有的？”医生问道。
信息素免疫缺陷。
栾夜南皱眉。
在原身曾经的体检报告中，她就看过这词。
原身的辣椒味信息素会引起所有alpha和omega的排斥就是因为这个病症。
对于医院来说是无解的，国内的质量方法只是吃药调整。
每周泡在古怪的中药味道里，还给信息素带上一层枷锁，完全破坏了原身的尊严，还不一定能治好。
这让原身阳奉阴违，选择了更加极端的方法，没有好好吃药，没有配合治疗，只是选择不断找适配的omega来承受自己的信息素。
这个情况直到栾夜南穿越来才改变。
从辣椒气味的信息素，变为伏特加气味的信息素。
栾夜南也不知道自己算是引起这具身体的二次分化，还应该算是自己的正常分化。
思考片刻之后，她对医生说道：“我以前被确诊过一段时间的信息素免疫缺陷，但是经过中医调整后有所好转。特别是结婚之后，我在和妻子同房时出现二次分化的情况，信息素发生改变。在我主观意愿友好的状态下，并不会产生排斥。我和妻子的信息素匹配度还很高，高达95。”
医生逐一记录，并询问道：“那你现在标记出现排斥现象的也是你妻子吗？”
“当然。”栾夜南点头。
为了防止医生说出让她“试着找100匹配度的omega”的建议，栾夜南还补充了一句：“我只标记过她，也只会标记她。”
医生抬头看了栾夜南一眼，在栾夜南坚定视线中，犹豫了片刻：“那你这种情况依旧，不排除信息素免疫缺陷复发的情况。但既然你只标记你的妻子，事情反而简单了，你只需要在意她出现的情况。最近的标记情况如何，您方便说说吗？”
栾夜南从来不避讳医生。
但是这事情关系到左白萱，栾夜南还是下意识地排斥。
同为alpha的医生感受到栾夜南带着敌意的信息素威压，不由得挠头。
在笔记中加上了这种情况。
【强到异常的占有欲，增加复发的可能性。】
“你要是介意的话也可不说，但自己多观察观察。”医生退而求其次。
栾夜南犹豫了片刻，摇头，把这几次临时标记的情况完全说明。
医生沉思片刻，抓出几句关键重新问了一遍：“光是临时标记就有排斥反应，但是又是在标记之后才开始排斥的？”
栾夜南点头。
医生给出了最后的诊断结果：疑似信息素免疫缺陷复发，信息素攻击性强，观察半年内需要复诊。
也给出了大多数alpha都会在意的事情：信息素活性强，可以标记，可使配偶怀孕，但会影响配偶身体健康，具有一定风险。
栾夜南拿着诊断单，忍不住捏紧了手头的纸张。
影响配偶身体健康。
难怪左白萱每次在接受临时标记后反应这么大，而且还总是特别疲惫。
栾夜南确实有在标记左白萱时幻想过二人将来共同养育一个可爱的女儿，可如果是为了左白萱的身体，她也会选择不要。
只是不知道左白萱是否会想孕育一个生命……和自己……又或者……
医生见眼前这气质绝佳，精神头很好的年轻alpha突然陷入悲伤和愤怒的复杂状态，不由得安慰道：“以前你在你们国家，用中医是有效的话，或许回去可以继续尝试。而且像信息素免疫缺陷这种稀有病症，误诊的可能性也很高，有很多由于信息素浓度过高引起的不良反应就会被误诊。”
栾夜南却不想听安慰的话，只想得到确切的信息素：“医生，你给我透个底，如果做好最坏的打算，我的信息素对我妻子的影响会到什么程度？”医生犹豫着，不想直说再给这位很爱妻子的年轻alpha致命打击，但法律赋予病患的知情权，让她不得不实话实说：“我所知道最严重的病例是alpha释放出的信息素将omega害死了。后来他自己也器官衰竭而死了。”
栾夜南的表情严肃，视线抬起。仅仅是从医生的身上掠过，医生便觉得不寒而栗，她不自觉得摸了摸手上的机械表，真希望这难捱的时间早点度过。
“这位女士，你真的不用这么担心，既然你问的是最坏的打算。真的是在全世界范围内，数十年才会有的一例，你不必如此悲观。”医生又开始了她职业性的安慰。
栾夜南却只是拿过桌上的便签和笔，在纸上记录下最坏打算的可能性。
医生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给栾夜南再加一项心理辅导业务：“很多时候这种悲剧的酿成都是人类自己太过‘叛逆’，比如现代人明明知道早睡早起是最符合身体需求的自然规律，或者，最起码也要让身体周期性地睡够时常，但大家就是要熬夜，以至于不少人的身体被这样熬坏了。
“我看您的身体就很健康，说明信息素没有坏到那种程度。或许顺其自然就可以了。”
栾夜南抬眼，盯着医生看：“我的腺体在二次发育之后曾经出现过信息素自我攻击，我直接昏迷的情况。要不是我妻子在一旁不停帮助我释放信息素，我可能甚至活不到现在。”
“……”医生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但医生不说，栾夜南也从她脸上表情的变化中看到了答案。
自己曾经的昏迷就是一大问题，要是诊断单没有被自己拿走，医生肯定还会将这段经历填进去，并增加疑似复发的可能性。
栾夜南将诊断单和便签一并收入一旁早就为她准备好的文件夹中。
离开医生办公室，她在医院门口的长椅上坐了很久，看着天空中温暖的太阳，身上却发凉。
人生确实是残忍的。
它总会在你满心以为得到一切的时候，又全部夺走。
所以那些不知名的高等生物给自己一次重生的机会，只是为了玩弄弱小人类的感情吗？
如果是这样，那你们成功了，让我觉得自己获得了一切，又生生要从自己手里抢走。
栾夜南却轻笑一声，收起所有负面情绪，眼底浮起的是不甘心。
她从医院离开。
至少医生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不必如此悲观，就算是明天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也可以先做好今天该做的事情。
该做什么呢？
栾夜南站进酒店的电梯，盘算着公司壮大和布局必须加速，早日获得收购“前端”的实力，至少要让妈妈能够安度晚年。
叮——
电梯抵达顶楼。
栾夜南这才看了一眼从一楼开始跟自己共享电梯，这会儿一直跟着自己来到顶楼的酒店服务员。
“你来顶楼有事？”
金发碧眼的小哥看起来很年轻，是个新手员工，面对顶楼这种高贵客人的询问，紧张得不得了，当即额头上就冒出了细汗。
他如实说道：“是客房服务，让我去指定的地方拿来了一份东西。”
栾夜南看向小哥手里的牛皮纸袋。
没有说话，而是让这跑腿小哥先走。
跑腿小哥也急于证明自己，马上向总统套房跑去，把牛皮纸袋交到左白萱的手里。
栾夜南却没有说话，一直站在电梯里。
等到跑腿小哥回来才从电梯里走出来，并给了他一笔小费。
跑腿小哥连连道谢。
栾夜南则不紧不慢地走进屋内。
左白萱听到开门声，慌乱地将一沓纸塞回手里拆封的牛皮纸袋当中。
然后，和手里黑色封皮的笔记本一起放进了双肩包。
黑色封皮的笔记本，栾夜南认识，就是那本写着“计划”的本子。
栾夜南大概知道这份牛皮纸袋里装着什么内容了。
也知道了左白萱在来的那天晚上所言不是谎话，她来纽城确实有自己的目的。
栾夜南心中泛起无奈的笑容，也暗自做出了一个决定。
左白萱手上匆忙，嘴上问道：“你去医院了，那边怎么说？”
“和国内的说法也差不多。”栾夜南轻松回答，走到了吧台。
左白萱叫过客房服务，房间里的狼藉已经全被清理干净。
栾夜南坐在洁净的吧台倒了杯水。
左白萱看着栾夜南有种奇怪的感觉。明明栾夜南一切表现如常，却就是有些奇怪。是因为自己太心虚了吗？
故意让人把纸质资料送到酒店外的指定地点，再派酒店的跑腿小哥去拿，并送到总统套房。
就算有人手眼通天，最终肯定会觉得是栾夜南在背后操纵。自己让栾夜南背了锅。
但是，栾夜南分明说过，是可以利用她的。作为妻妻俩，反正都允许利用了，背个锅肯定也没问题吧？
栾夜南应该不会这么小气。
左白萱想着，放下书包，也走到了吧台前，双手撑在台面上，笑着说道：“差不多也是好消息啊，你就安心在国内治疗吧。钟教授的药这段时间已经进正式审批阶段了，说明临床的实验都很好，你可以安心用。”
“嗯。”栾夜南应声，对左白萱笑了笑，递上一杯水。
左白萱接过水。
果然还是很奇怪。
就栾夜南昨晚那戴个项链都能把拉链拉断的态度，现在怎么会这么安然地跟自己隔着吧台桌坐着，而一点动作都没有。
栾夜南身上有着淡淡阻隔剂的味道，态度也比二人刚合同时还要礼貌一些。
“你的体检报告，给我看看。”左白萱伸手要去拿一旁的文件夹。
栾夜南却伸出一只手按住。
果然有问题！
左白萱盯着栾夜南看。
却见栾夜南脸上的表情换上老谋深算的笑容，活像一直美貌和头脑共存的漂亮狐狸精。
“可以啊，但是我对你牛皮纸里的资料也很感兴趣。我们交换如何？”
这是什么陷阱？
体检报告有什么好看的？
左白萱收回手，直接哼了一声，不予理会，然后问道：“你早饭和午饭都吃了吗？”
栾夜南并不介意她更换话题的速度，如实回答道：“早饭在医院那边吃了，你呢？”左白萱回答：“我差不多睡到中午才起来，随便吃了点。”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困吗？”栾夜南一边问，一边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那熟悉的感觉终于回来了。
不再是隔着楚河汉界的礼貌态度。
左白萱没有闪躲，只是轻抿着嘴，原来自己早就习惯了栾夜南的亲昵，没有不舒服，甚至身体反应上，本能地有一些留恋。
“我又不是一天要睡十几个小时的小猫咪，睡够了就不困了，我也没有生病，只是起来不饿，迟点我们在一起吃点吧，反正晚上的峰会肯定是没什么东西吃的。”
栾夜南笑着帮她整理了一下刘海，点了点头：“那我们就休息会儿吧，迟点会有人送礼服过来，到时候我们吃点，再挑一挑礼服。”
说完栾夜南从吧台里走出来，从行李箱里拿出电脑，拿着电脑去了书房。
自顾自又开始工作。
左白萱眨巴眨巴眼睛，一下没反应过来。
等栾夜南安静地在书房里呆了十来分钟之后，她笑着摇头。
栾夜南这段时间只要黏上自己就会不务正业，放下一切，只抓着自己胡闹，还以为她是只爱美人不爱江山呢。
说到底还是个工作狂嘛！“度假”状态也就只能保持一天半。
左白萱也不闲着，翻出了自己的电脑，处理邮件。
其中甚至包括一封江灵丹昨天发来的。
【你们妻妻俩咋样啦？栾老板就回了我一条信息又失踪了，你们俩我真是一个都不敢联系。但是学姐又说你们肯定没事，看到请回复！】
左白萱想了想，选择以攻为守：【你和学姐合好了？】
手机上马上就收到了江灵丹的信息：【合好了，但是你别转移话题啊，问你有没有抓到奸情呢！】
【你都给栾夜南通风报信了，我能抓到什么奸情？】
【哈哈哈哈，不好意思，不知道为什么，看你这条回复，我觉得有点甜。】
【我看是你和学姐合好了，所以看什么都甜吧？】
【你别瞎说！！！学姐只是没生我气，我也只是苟活一条小命。你是不知道啊，你们不在，陈教授剥削劳动力，我现在在学校也好在公司也好都要和学姐呆在一起，就差一起住了，我真的撑不下去……qaq】
【有什么撑不下去的，不是合好了吗？你不要尴尬，学姐肯定不会尴尬。】
【我怕自己忍不住想出手，你是不知道，学姐真是太可爱了，我现在一想到她还是‘金主’，可爱加倍，呜呜呜，好想ruarua她，亲亲她，马赛克她……】
【……】左白萱不太想和变态聊天。
但同时也在沉默中思考着，江灵丹是omega，却没见过她对哪个alpha发出这种“变态言论”。陈幻语是beta，吸引江灵丹的肯定不是信息素。
所以，这就是，女人对女人的喜欢吗？
左白萱不由得抬头，看了紧闭的书房门。
女人对女人的喜欢。
她的脑海中闪过栾夜南的身体。
无关alpha的身份，只想那线条好看，光滑又柔软的皮肤。左白萱的呼吸随着想象中的画面急促起来，江灵丹刚才的“变态言论”不断在脑海中闪过。
甚至还能想起，自己最舒服的瞬间，睁眼时看到栾夜南的眼里全是满足笑意的样子。
她轻咽口水，急忙闭眼。
想这些做什么！
好一会儿，她才平复心情，重新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直到下午客房服务的门铃声打断了她。
一排又一排的礼服和食物被推进房间。
食物被摆上餐桌。
礼服则围在客厅里弧形排开。
栾夜南从书房里走出来，扭了扭酸痛的肩颈，走到左白萱身边，隔着两步距离。
“我建议你选择这一排。”栾夜南一门心思想看左白萱穿深v礼服的念头没有改变。
“但你知道我会选这一排的。”左白萱心中其实挺感激栾夜南并没有逼迫她，完全包裹设计的礼服也推来了一排。
只是她眼尖，还看到了一种风格的衣服——改版旗袍。
带着现代风格的礼服装旗袍。
左白萱轻哼了一声：“你还挺喜欢旗袍的？”
栾夜南捏住左白萱的耳垂：“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很讨厌司如馨啊，旗袍不是我准备的，我只是跟酒店提了要求，让她们派设计师准备礼服。”
左白萱没有再接茬，只是在众多衣服里挑了一件中规中矩的黑色高级金丝绒长裙。
在吃完饭后就去换上。
出来时却看到栾夜南选择了一旁的非常规款，以白底为主色调，点缀着红色的变形西装。
“穿得这么花里胡哨，不像你哦。”左白萱说道。
栾夜南的从来不排斥高调的配色，但很少选用这种第一眼觉得有些混乱的风格。
红色的刺绣穿梭在白底的西装上，将穿在衣服里的人点缀成一朵带了刺的红玫瑰。
“要在一堆资本家中成为焦点，除了华丽还有特殊。”
栾夜南说着往左白萱的脖子上戴稳了钻石项链，这次没有任何小动作。
配上项链的金丝绒礼服，钻石和衣服的面料同时反射光线，绽放异彩。不管衣服多中规中矩，也足够华丽。
“你负责华丽，我负责特殊。”
果然，当左白萱挽着栾夜南的手，与之出现在峰会现场的瞬间，这些外国人的视线就粘了上来。
咔嚓、咔嚓、咔嚓。
周围的记者连续拍了好多照片，这是一场信息科技峰会，却将传出不少吸引普通人眼球的高颜值照片。
画面里栾夜南看着左白萱在笑。
她心里则是想着，如果能一直这样高调地以妻妻身份站在众人面前就好了。
左白萱也是第一次，主动在这样的场合，在这样的聚光和闪光灯下，主动看向栾夜南，眼里也满是笑意。
“你说得对。”
“嗯？”栾夜南心思一乱，没理解左白萱的意思。
“确实很吸引目光。”
“嗯，但你不要紧张，跟着我就好。”栾夜南轻笑着，有失望，也有意料之中的安稳，因为此刻左白萱主动握紧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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