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千里寻夫

“今天回来的有点慢啊！”老头的面前漂浮着无数的七色光点，随着老头手指的轻轻拨动，犹如有生命一般的在老头枯瘦的手指上打上几转，又倏然离开。
  绿灵正用头亲昵的蹭着一只幼龙的身体，而另外一只幼龙正张开翅膀在空中追逐着满屋飘荡的七色光点，小家伙的翅膀还没有发育成熟，只能努力的呼扇着在地上窜起来用小爪子冲着空中的光点挠一挠，然后就不得不落回地上，惹得满屋的七色流光到处乱飞。
  “那种破水晶在附近的山头已经快要被这小子挖绝了，没准哪天他就会在远处的大雪山上迷路，到时候看你的如意算盘还怎么打。”
  老头嘿嘿一笑，“不会的，他表现的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很多，而且我看他秉性善良，答应出去找冰莲，多半还是为了救你的两个孩子，难能可贵啊！”
  “如果你再敢拿我和我的孩子扯谎……”
  听出其中的不满，老头赶紧打哈哈：“不会，不会，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诶呀，这么多年的邻居了，不要这么凶嘛，你看两个小家伙和这小子多亲近！你……”
  见到绿灵双眼中似乎有火焰腾起，老头迅速的闭上了嘴巴。
  “听！他回来了！”老头赶紧岔开话头。
  “而且还是两个人回来的！”
  “两个！？”老头凝神闭眼，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怎么会！”老头一声惊呼，面前的无数光点瞬间消散不见，地上的小龙不满的咕咕叫了起来。
  罗本和那个白衣女子已经落到了巨岩之上。
  “居然躲在这种地方！”看着这万丈绝壁之上的一点方寸，女子不禁声音苦涩：“我在大陆上各个国家四处寻找，原来却是在这人迹不至的绝地。叫我好找！”女子似乎有些失神，呆呆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两个简陋的树屋。
  罗本小心的与这个看起来似乎正在积聚怒火的女人拉开距离，生怕一会这个女人和老头动起手来被殃及池鱼。
  “修玛！出来见我！”女子柔美的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
  罗本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这个老头的名字，这些天自己如同苦工一样的四处奔波，心中多少有些怨气，也没有给老头什么好脸色，一直都是‘老头’‘老头’的叫着的，原来这个老头叫做修玛。
  “不出去见她？绿灵一边把地上的小龙抓回身边，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老头的眉毛已经拧成了一团，面上满是惊慌，“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们人类的事情我不懂，自己去解决吧，不要弄出动静，我们要睡觉了。”说着已经靠着两只小龙闭上了眼睛。
  “不出来是吗！还是又打算一走了之？”
  白衣女子似乎异常的激动，连话都说不连贯，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下情绪才又继续说道：“修玛，我已经锁定了你的波动，不错，你想走，我留不下你，但是如果你今天走了，我，就立刻死在这里！”最后几个字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
  嗯？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
  罗本在一边正在抓破脑袋想着如何帮老头渡过难关，却听到女子说要死在这里。
  不是来寻仇吗？怎么寻仇还能以死相逼的吗？
  ‘吱’的一声轻响，那间稍大的树屋的门慢慢的打了开来，老头的身影出现在了门里。
  “希尔，你……你怎么来了？”不知道罗本是不是一种错觉，今天老头说话似乎有些躲躲闪闪，连正眼看这个白衣女子都不看。
  罗本心中暗叫不妙，这个老头看来是理亏在先，现在还没动手，就在声势上弱了几分。
  “你还记得有‘希尔’这个名字！”女子的声音中流露出一丝凄苦。
  “你躲在这里好生自在，但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来，我找遍大陆，找你找的有多辛苦！”
  “在北部的极寒森林，我差一点就饿死在里面，我闯进矮人大丘陵，险些被矮人王一锤击杀，我在西部荒原上独自一个人一呆就是数月，我力求出使各国的任务找遍所有的国家，我甚至冒险进入了精灵森林，结果被当成狩猎者九死一生！”
  “这些，你都知道吗？”希尔轻轻的声音微微颤抖，两行清泪已经顺着白皙的面颊淌了下来。
  老头微微的叹了口气，“希尔，我……毕竟是你的老师，我们……”
  “不对！自从我当上大祭司的那一天起，你就已经没有资格做我的老师了！我和你之间早已没有任何的师徒关系！”希尔大声的打断了老头的话。
  修玛沉默……
  “你可知道，当年你一走了之，对我的打击有多大，我大病一场，险些把命都丢掉。”
  “你可知道，你独自一个人躲在这不为人知的地方思考你的天地至理的时候，帝都有一个女人在为你肝肠寸断吗？”
  “你可知道，你每天观星望月的时候，我在帝都是怎么忍受那群男人仿佛要吃人一样的目光，我是怎样忍受那些流言蜚语！我多想有个男人能站出来替我挡挡所有的一切，然而每天我睁开眼睛醒来时，都只有我一个人，永远都只有我一个人！”希尔声泪俱下，话语中有着无限的哀伤和悲愤！

  罗本在一边上彻底傻了眼。
  居然不是寻仇！而是寻夫！还是千里寻夫！
  罗本不禁把目光又在老头全身上下仔仔细细的转了好几遍：就这么一个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能让一个美得倾国倾城的妙龄女子爱的死去活来！！？罗本使劲的掐了掐自己疼，莫不是今天真的撞见鬼了！
  看着泪流满面自称是希尔的白衣女子，修吗面露伤感，“希尔……没想到……你吃了这么多的苦，这么多年过去了，你……”
  修玛叹了口气，抬脚跨出了树屋，慢慢的走上前来，“希尔，你看……我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糟老头子了，而你，还是一样的年轻貌美，我们之间……没有可能的！”
  这也正是罗本的看法，修玛老头看起来年龄足够做自己的爷爷了，而这个叫希尔的女子虽然一身妩媚的成熟风韵，但是说她有三十岁那罗本打死都不相信。
  “啊！”希尔一声惊叫，美眸中流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话没说完，罗本眼前一花，希尔已经到了修玛老头的身前。
  “神啊！你怎么老了这么多！”说着眼中刚刚刚有收敛迹象的眼泪又大滴大滴的滚落了下来。
  “修玛，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希尔急切的声音中满是伤痛，已经一头扎到老头的怀里呜呜大哭起来。
  罗本顿时一张脸拉得老长：这场面，好邪恶！
  修玛尴尬无比，想推开怀里的女人也不是，让她趴在这也不是，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生老病死而已，我修炼魔法出了一些差错，生命衰减，苍老了很多，现在，我应该已经七十岁了。希尔，这就是我如今的模样，你可看清楚了？”
  “我们是没有……”修玛话没说完，紧紧靠在修玛身上的希尔已经一阵身形扭曲，悄然出现在了刚才的位置上。
  修玛暗中松了口气，“你能明白就好，对于以前的经历，对你也不是没有好处，以后，你一定会嫁个好男人，老师会祝福……”
  “闭嘴！”一声怒喝生生的截住了修玛的话，希尔抬起头，双肩不住的颤抖。
  “你骗我！你又在骗我！”希尔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我就那么令你讨厌！？我历尽千难万险，连命都可以不要千里迢迢来找你，你就是这样对我！”
  “希尔，你也看到了，我已经……”
  “你已经和一个青年男子有一样有力的心跳！有一样流畅的血液流动！有着比我还要凝聚的魔力波动，却偏偏有着一副快要进棺材的模样……”
  “是吗！？”这两个字宛若炸雷一样的在希尔的口中吐了出来。
  希尔的眼中满是悲伤：“你，到现在居然还在欺骗我，我不要自己尊贵的地位，不要在人前的名誉，我在你面前甚至连作为一个女人的尊严都可以不要！可你！甚至都不屑用真实的面目来拒绝我！我在你心中就那么微不足道？我所做的一切连换你一句真话都不够吗！？”
  “希尔，不是这样的，我没想……”修玛飞快的解释道。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的谎话，当年你说一定会回来的时候，我就不应该相信你！”
  “真的……很抱歉！”久久，神色黯然的修玛慢慢的吐出了几个字。
  “哈哈哈！”希尔满脸苦涩。
  “抱歉？”我七年来换回的就是抱歉两个字？
  希尔仰头望天，用力的眨眨眼睛，“修玛！我用了七年才找到你，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一个结果，我不管你如何想，要么，你娶我，要么，我们同归于尽！”
  “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但是就算我杀不了你，今天我也要死在这里！”
  女人翻脸果然比翻书还快，这个女人莫不是疯了！
  望着已经歇斯底里的希尔，罗本一边无奈的摇头一边在心中大骂修玛，人家对你一片真情，七年来苦苦寻找，七年啊！一个女人能有多少七年？
  年龄？名分？就是性别在这样的真情下也得考虑考虑。这老头难道整个一冷血动物！？
  修玛的脸上满是感慨：“希尔！我不是不知道你对我的感情，也不是我故意推脱，你我朝夕相伴多年，你也应该了解我，我这其实也是为了你着想。”
  “为我着想就是把我独自一人扔在帝都从此再不相见！？”见到修玛有一丝松动，希尔不禁喜出望外，面色却依旧不改。
  “你跟着我，不会有幸福可言的，我是一个醉心魔法之源的法师，全然不理会世俗之事，除了魔法，我……别无所求。你今天不论如何，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如果你还念在一丝师徒情分的话……回去吧！也告诉你姐姐我的话，世间已经不再有修玛宫廷大法师了。”
  罗本心中终于有些弄清楚事情的缘由了：早年修玛应该曾是希尔的魔法老师，朝夕相处，希尔对修玛暗生情愫，只是修玛一心追求魔法却全然没有理会，最后更是一走了之。希尔苦苦的寻找修玛多年，结果才有了今天的一幕。看来，希尔这个痴情女子已经注定了悲剧的命运了。

  “果然！”希尔仿佛受了极大的打击，“到最后，你还是想着那个贱人！”
  一股澎湃的力量猛然从希尔的身上涌了出来，罗本感觉一股无形的大力将自己推得不住的后退，一直把自己紧紧的压在了山壁之上。
  罗本愕然的看着希尔已经漂浮在了半空，本来手中的法杖正悬在自己的身前，希尔昂头闭目，双手向两边展开，口中正在高声的吟唱着什么！
  而岩石上的修玛在这股强大的魔力波动下却是纹丝不动，静静的看着飘在半空的希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希尔半空中的身体正在慢慢的发亮，身上的神官白袍不住的舞动，身前法杖上那枚乳白色的宝石正散发出璀璨的光华。
  身上的光芒慢慢的由白色转为了金黄色，而且越来越浓郁，现在不止头发，连眉毛都染成了金色，片刻间整个身体都已经浸在了一团金色的光球之中，只能依稀的辨别身体大致的轮廓，夜空之中，远远看来神圣无比。昏暗天色下的断岩上，如同抹了一层金粉一样，一阵炙热扑面而来，罗本感到自己就快要压碎在岩石上了。
  一个巨大的金色魔法阵以希尔的法杖为中心，在空中迅速的铺展开来。
  “修玛！如果你死了，我会立刻来陪你的！”
  “如果，我死了，修玛……你可以抱抱我的尸体吗！？”
  半空中，女子的声音如泣如诉。
  “禁忌之光！”
  伴随一声绝望的娇喝！希尔面前的巨大法阵暴起一阵耀眼的金光，这个在天空垂悬的巨大魔法阵只就中心的一点位置放出了一道桌面大小的光柱向着下边的修玛轰了过去，明明是一道金色的光芒，罗本却有一种黑暗的感觉，仿佛这道光芒吞噬了所过之处的一切而使自己凝而不散，而空气中的温度在魔法阵闪耀的一刹那陡然飙升了好几个等级，罗本简直不知道自己是会先被压成粉末还是被烧成灰烬。
  站在下边的修玛脸上却带着一丝笑容：我的弟子果然不凡啊，已经把我的绝招练得有模有样了。
  望着激射而来的光柱，修玛丝毫没有动弹：神灵吗？我就和你堵上一次！看我到底是死还是生！
  希尔满是泪水的眼睛瞬间满是惊恐：修玛站在地上一点动作都没有，现在已经闭上了眼睛，别说抵抗，连闪避的意思都没有！
  “你疯了！”不顾魔法还没有释放完成，希尔忍着庞大的魔力反噬一拳打在了身前悬浮的法杖上，空中的巨大法阵一阵抖动，堪堪射到修玛面前的光柱轻轻一歪，擦着修玛的身边穿了过去，尽管如此，修玛还是如同一个被炮弹击中破布娃娃一样的倒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了身后的山壁上。
  “修玛！”希尔喷了一口鲜血，自天上掉了下来，还没等落地，身体一阵虚幻，出现在了离修玛不远的地方，又吐了口血，狠狠的一咬牙，身形又是一阵扭曲，这次出现在了修玛身边。
  “你怎么样，修玛，你不要吓我，你睁开眼睛啊！”希尔已经完全乱了方寸。
  修玛现在面如金纸，双眼紧紧的闭在一起，也不知是生是死。
  “修玛！你别死，求求你，我没想杀你的，你为什么不档？你不是最擅长反射魔法的吗！你睁开眼睛！你睁开眼睛啊！只要你睁开眼睛，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不要你娶我，我再也不来找你了，只要你活着，我什么都听你的，修玛！你醒醒啊！”希尔伏在修玛的身上已经哭的快要晕过去了。
  罗本也是一脸不知所措的坐倒在山壁边，情况有点出乎罗本的意料。
  “呃！”好一会工夫修玛喉咙里终于传来了一声响动。
  “啊！你还活着！”已经哭成泪人的希尔一声惊叫，一把抱住了修玛的头，“对不起，修玛！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要杀你的，不是的！我宁愿自己死也不会伤害你一点的，对不起，修玛，对不起！”一串串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打在修玛的身上。
  “不要哭了，希尔，我没事的。”修玛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的虚弱。
  “修玛，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生气，你伤好以后我马上就离开，再也不来烦你了，再也不在你的眼前出现了，好不好！对不起，修玛！”脸上的泪珠混着嘴角的鲜血，希尔的哭声让罗本一阵心酸。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却是天意弄人了。
  “我的法杖！”希尔似乎想起什么，轻轻的放下修玛，跌跌撞撞跑到断石边上，把刚才掉在地上的法杖拿了回来。
  罗本看着希尔一边流着泪水一边在修玛的身上释放着一道道金光，修玛的脸色终于红润了起来。
  诶，把这点宝贵的时间留给这个痴情的女人吧。
  罗本站起身，尽管全身痛的要命，还是打开了修玛的卷轴，待到身上升起青红二色的光芒，一跺脚，化作了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罗本的目的地是雪山下面的一群矮山，在这些海拔较低的山上，气温还不算很低，长着一些绿色的树木，里面有大量的可以食用的野果，出没的大小魔兽也比较多。

  罗本是来找一些食物准备带回去，也是想让希尔能单独和修玛呆在一起。
  转了几转，罗本来到一片开阔的林子里，这样树木空隙大一些的树林采光较好，一般长出的水果也比较能入口，再者就是如果有魔兽的话，自己也能早一些发现。
  只是今天乌云遮天，月色暗淡的林子让罗本有些心惊胆战，但是一想到希尔，也就硬着头皮在林子里找起东西来。
  虽然黑糊糊的看不大真切，但是一段时间后，罗本还是收获颇丰，正当罗本准备回去的时候，一阵冰冷袭上罗本的脑门，瞬间罗本全身僵硬。
  有什么东西在林子里！
  这个念头吓的罗本魂飞天外，夜晚出现的一般都是凶恶的捕杀型魔兽，虽然修玛的项链还戴在脖子上，但是罗本不敢肯定它对所有的魔兽都会有效果。
  有的时候，人的感觉是一种奇妙的东西，现在罗本虽然没有向身后看，但是罗本敢百分之一百的肯定，自己的身后一定有着什么东西，自己的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的发出致命的警报，然而罗本却一动也不敢动，一股森然的血腥气息正锁定着自己，任何的动作，都可能招来对方的雷霆一击！
  “哼！很不错嘛！”背后终于有了声响，却是一个清冷的不带一丝人气的女音。
  是人！罗本大大的呼出了一口气，是人就有的商量，要是魔兽的话就只有和它的肚子商量了。
  脖子上一阵刺骨的寒意传来，一截黑黝黝的刀锋横在了罗本的喉咙上。
  “告诉我，你脖子上的项链是从哪里来的！？”
  罗本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项链？
  又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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