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世凭谁问因果（3）
许南枝带着惊讶地看了看宋妈妈，又瞧了瞧芸其。
只见宋妈妈满意地点了点头，再不说话。再看那芸其，印象之中倒是从没见过她这般老实规矩地站着。
许南枝不免对宋妈妈生出敬佩之情。嘴上厉害的，她见过不少。可像宋妈妈这般，能将这些道理掰开揉碎说明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还能叫人心甘情愿地听进去，实在是个厉害的。
“姑娘，再过会儿可就入夜了，可以去外头瞧一瞧人了么？”
许南枝实在找不出半点理由拒绝，只好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这一瞧便折腾了一个时辰。
宋妈妈是实在耐心，板着个脸站在许南枝身后，从行走坐卧到言语动作，无不一一出言指点。只苦了许南枝，虽说是什么也没做，却几乎去了半条命。
一直到众人散去，宋妈妈才用略略柔和了一些的目光看了看她：“今日姑娘做的不错，明日里还要替这些下人分派差事。既是个院子，也要有院子的样子。一院子的人吃穿用度都要花销，明日里便单立个册子出来，充作账簿。这虽是老婆子我的活，但姑娘若是得空便也瞧一瞧，学着些总归是好。”
许南枝眉头一皱，暗道不好。
“妈妈，实在是不巧的很。前日里我在西城的成衣铺子里定了两套衣裳，约了明日里去试的。再则明日里城里有集会，我也许了芸其那丫头，去逛一逛的。"许南枝面上微微犯难，开口道：”院子里这事只怕是要辛苦妈妈您了。”
宋妈妈没有说话，一双眼来回将人一打量：“如此倒也不急。明日姑娘上街，身边就芸其一个小丫头，想来不方便。老婆子我陪姑娘去可好？”
许南枝忙忙拒绝：“不敢劳烦妈妈了，我们不过是去街上走走逛逛，哪里用这许多人。”她笑了一声：“妈妈辛劳，这院子里还有许多事，我们这点子的事就不劳烦妈妈了。”
宋妈妈照旧不说话，只长长地叹了口气。
许南枝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笑道：“妈妈不信我们不成？”
“姑娘到底是大家的闺秀，出门不带人倒也实在说不过去。这样吧，我底下有个干儿子，名唤北野的，这一次也一并带来了鹿鸣轩。是个稳重踏实的，姑娘方才也见过。明日便让他跟着姑娘出门吧，有个什么事情姑娘也好有人差遣。”
许南枝想了一会儿，才记起这北野小哥的模样。不过十几岁罢了，身材魁梧，看着老实木讷，应当是个好打发的。故而笑着点了点头：“还是妈妈想的周到。”
第二日一早，许南枝便领着芸其出了门。外头，北野早就套好了车在雪地里等着。这个北野小哥诚然是个老实憨傻的，看着许南枝出来，竟是也不记得行礼问安。只一味憨笑，直到芸其笑骂了一口，他才吓得面色发白。跪下拜了拜，才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姑娘莫怪罪，我先前是在外院里做些粗重活计的，没怎么见过主子小姐……”他这一番话说的结结巴巴，那模样有几分好笑。
许南枝快快给芸其使了个眼色，叫她将人扶起。
“北野小哥，你是能干的，这我们晓得。如今你既是跟着宋妈妈来了这处，日后少不得要你多帮衬。”
北野笨嘴拙舌，倒也不知说什么，只摸着脑袋笑。
“姑娘，我们先去哪？”他套了车过来问道。
“先去南城那家献糍糕的铺子吧。”许南枝坐在车中朗声道。
“不是说去成衣铺子么，怎么改去南城了？”北野一时间没回过神来，怔怔问道。
“我听说那家的点心做的不错，也难买，先去买了。左右成衣铺子就在那处，早去晚去都是一样的。”
北野不疑有他，兴冲冲套了车，就往着南城去。那家铺子本就火热，这会儿已近晌午，外头自是排起了长队。
许南枝坐在车上一打量，身旁芸其便道：“姑娘，不若我们不买了吧。这么多的人……”
“买，自然要买。”许南枝扫了芸其一眼，笑着道。随后先一步下了车。这长队之中多是大户人家的小厮仆从，特特过来给主家买献糍糕的。许南枝一个大家小姐，排在这处也实在不像样子。
芸其皱着眉看了看，随后拉着北野到一旁低声道：“你是死的么，叫姑娘在这冰天雪地里冻着。若是回去叫宋妈妈知道了……”
北野这才一拍脑袋反应过来，快快对许南枝道：“姑娘快去车上歇着吧，我来排便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才道：“我瞧街对过便是汇茗轩，不若姑娘去那处歇歇脚，喝杯茶。我买到了东西便过去。”
许南枝噗嗤一声笑道：“只是辛苦了北野小哥了。”
“应该的，应该的。”北野憨笑着。
许南枝也不推辞，领着芸其在汇茗轩中找了个临街的雅间。待店小二出去，将屋门一关，这屋中只剩她二人时，芸其便再也憋不住了。
“姑娘真是的，还说我贪吃。您不比我贪吃，说好上街逛逛，竟是直奔着糕点来的。”
“你呀你，傻丫头。”许南枝将外头套着的斗篷脱下，倒也不解释。只对着芸其道：“我方给你点了不少的茶点，你只安心在这处守着。”她又透过窗户，看了看街对过，算算时辰少说还得一两个小时。她这才安心：“若是北野回来了，你便想法子拖住他。不许叫他进屋子，至多一个时辰，我就回来。”
芸其一听茶点，自是欢喜。下意识便点了点头，但很快回过味来。
“不对啊，姑娘，你方才是……”芸其捂着嘴，惊讶道：“我还在想，您这性子怎么会为了块糕点排上这许久的队。”
“我若是不这么做，如何能将北野支开？”许南枝拿手在芸其额间一点，笑骂了句：“一日日就晓得吃，何时才能让姑娘我省省心。”
芸其自是不满，却也只不敢言。正这时店家带着茶点上来，她一瞧这满桌的精致点心，便是什么也不顾了，拍着胸脯保证：“姑娘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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