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世凭谁问因果（21）

未得到江云鹤许可，陈阁老跪着也不敢起来。冰天雪地的，一大把年纪叫人跪着也实在是不像话了点。更何况这人这么说也是权倾朝野的阁老。

        “这……”许南枝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江云鹤倒是疯。

        “公子是皇室宗亲，陈阁老这礼他也受得。”玉沉在一旁开口道：“公子就是这样的性子，面上冷，其实护短的厉害。瞧着是个朗月般地人物，其实一肚子坏水。谁若是招惹了他，不论对错，总归是讨不到好去。不过是叫这陈阁老跪一会儿罢了，算是便宜他了。”

        许南枝神色复杂地看了眼玉沉。这会儿江云鹤终于开口了。

        “陈阁老，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老臣……老臣今日携家眷来寺中祈福进香，却不料混进来贼人，将我那孙子伤了，这才着下头人在寺中搜查。”

        “唔……”江云鹤一点头，又道：“佛门清净地，还是不要闹这么大的动静才好。”

        陈阁老连连点头应下，又大着胆子问了句：“不过，那贼人狡猾，别是躲到了殿下的园子里……？”

        “没有。”江云鹤几乎是想也没想，便一口否认。陈阁老分明是迟疑了一下，随后又迅速赔笑到：“没有便好，殿下也要当心些，莫要叫贼人有了可乘之机。”

        陈阁老说完便告辞要走，却又被江云鹤叫住。

        “陈阁老，先前你手下的人说，本王杀了你家中七八个护卫。”江云鹤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地上那几个人头。

        “误会，都是误会……”陈阁老也不好发难，只能打掉了牙往肚里咽：“这几个奴才不长眼，尽是惊扰到了殿下。是臣下治家无方……”

        江云鹤听了这话，倒也不说什么，只点了点地上散落着的四五个人头，沉声道：“将东西收拾干净，佛门净地……”

        他轻飘飘地说了句，转身便往着屋里头走。

        “瞧瞧，瞧瞧，身份这种东西，虽说是个虚名，不过要紧的时候拿出来，忽悠一下人也是可以的。”玉沉在一旁感叹：“这陈阁老，多了不得的人物，这会儿子不照旧低声下气的？”

        说话间，江云鹤已然推门进来。面色不虞地瞪了眼玉沉，玉沉立时敛了先前那副嬉皮笑脸模样，退出了屋子。

        偌大的屋子，只剩下许南枝和江云鹤两人。

        “你到底，找陈家公子何事？”

        “今日……多谢了。”许南枝不愿回答，只道了谢。江云鹤却也不多追问，反倒点了点头：“罢了，你不说，我不问。”

        相顾无言，许南枝忽然是想起了什么。在腰间摸索一阵，取出来个物件递到了江云鹤面前。

        是先前江云鹤予她的玉佩。如今这桩事情算是了了，这玉佩自是该物归原主。她将那玉佩递到江云鹤跟前:“先前殿下将这东西予我，如今诸事已平，自是物归原主。"

        江云鹤只垂眼瞧了瞧，却没伸手去接。“留着吧。我送出去的东西，断然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这是我带了十年的东西，底下的人都识得。你留着这物件，日后若是有事，只管去差遣……”

        许南枝愣在原地，端着那块玉佩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不该收回去：“睿王殿下的暗卫？”许南枝喃喃念叨了一句：“我这是何德何能，能叫殿下这般青眼有加？”

        她看向江云鹤，眼中竟是闪过一丝迟疑。她咬了咬唇，终是下定决心说出来心中一直困惑的问题:“江云鹤，你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死死盯着江云鹤，生怕错过江云鹤脸上的半点表情。江云鹤的脸上一如既往，没有半点情绪。他平静至极地开口：“我年幼时有个妹妹，长得像你，性格脾气也像你。所以第一眼瞧着你，就觉着像是见到了自家妹妹，故而就多照拂些。”

        “唔……”许南枝有些失落，看江云鹤的神情语气，此事倒是不像是假。可不知为何，她却有些难受：“那你妹妹，必然是个极好的姑娘。若有机会，也请叫我见一见。既是像我，想来我们会成极好的朋友。”

        “死了。”江云鹤面无表情地看着许南枝，冷冷道了一句：“你收着吧，日后有事只管去吩咐。”

        他转身要走，只留了句：“一会儿叫牧之送你回去。”

        “等等。”许南枝看着江云鹤的背影，不知为何竟是鬼使神差的叫住了他：“你知不知，陈家公子手上的那块黑玉……”

        江云鹤忽然顿住了脚步，扭头神色古怪地看着许南枝：“你问这个做什么？”

        “唔……就是……”许南枝话一出口，就开始懊悔，这会儿支支吾吾地编着理由：“瞧了一眼，觉得好玩，所以想问问。”

        “就为这个？”江云鹤来回打量着许南枝，分明是不相信她这一套说辞。他本是想说什么，看着许南枝许久，终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不是什么祥瑞物件，别去插手。”

        “陈公子说，他那块黑玉，叫你们锦衣卫收了去。”

        “嗯。在我地方。”江云鹤点了点头。

        许南枝看着江云鹤，咬了咬唇：“我听说那是宫里出来的东西？你同我说说吧。”

        “你……到底问这个做什么？”

        “你不是说，我不愿说，你便不问么？”许南枝骤然抬头，目光希冀地看着江云鹤。

        “先帝在位时，北方突厥使臣带了这块黑玉过来，说是这才世间绝无仅有的宝贝。先帝对此爱不释手，遍寻民间，寻到了一位专司玉石雕刻的大师，将这黑玉原石雕刻成了几件饰物。其中一块龙纹玉佩，他贴身带着，听说先帝驾崩之时陪葬入了皇陵。余下些许分别赐给了当时的后宫女眷。陈家公子手上那一块，想来是当年赐给皇后的那一块。”

        “都分别是些什么，什么形制，你可知道？”许南枝听到这处，忙忙追问。

        “给长公主的我曾见过，是一只琉璃戒指，上头镶嵌着一块黑玉雕成的莲花，我曾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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