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晴云淡日光寒（17）

“哎呀。”宋妈妈忽然叫了一声：“这么冷地天，还出汗，快快快，快些进去，可千万别冻着了。姑娘身子本就有痼疾，若是得了风寒，再把旧毛病勾出来便是不好了。”

        宋妈妈立马将两人迎进去，又忙忙去吩咐下头的人烧水，准备换洗的衣物。宋妈妈一直在那处念叨，说是在冬日里出了汗最是麻烦，稍有不慎就会伤了身子。

        宋妈妈又是烧水叫许南枝泡澡，又是嘱咐人去熬汤药给许南枝驱寒。闹腾了整整半宿，这才放许南枝去歇下。

        翌日清晨，天才放明，宋妈妈便大张旗鼓地领着人到了许南枝的屋子之中，将尚在睡梦之中的许南枝从床榻之中拉起来。许南枝昨日里睡的晚，这会儿昏昏沉沉的哪里肯起来，抱着被子便不撒手。

        “姑娘啊，你可快起来吧。今日府上有宴饮，都城之中叫的上名号的世家都来了，姑娘可不能再睡了。”

        “来便来呗。”许南枝嘟囔了一声：“宴会是在午后，这会儿还早着呢。”说罢她便又直直躺回了床上，又沉沉想睡去。

        宋妈妈没有法子，只好又道:“咱家夫人可也收了帖子，还有大公子和二公子，今日也来。姑娘真不起来？”

        许南枝听了这话，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从床上一下爬起来。宋妈妈见状，这才笑了笑，将许南枝半拖半拽从床上拖了下来。

        “姑娘，我昨日里打听过了，听说许家那二姑娘前些日子上外头重金做了件软毛织锦的云雁缎袄。”宋妈妈一面给许南枝更衣一面说道；“姑娘，咱今日无论如何也不好叫她比下去。她既是穿云雁，我们便穿孔雀的。我在库里头找出来一件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那还是年前夫人从蜀地拖人带来的，姑娘还一回都没穿过呢。”

        许南枝是知晓那套衣服的，没穿也是因着那一副繁杂。一套衣服里外里有个十件，这往身上一罩，暖和是暖和了，可举止动卧都被限制的不行，同带了个枷锁一般，半点不自在。

        “我又不想同她比，她愿意出风头便叫她出。”许南枝嘟囔了一句，却到底没能说服宋妈妈。宋妈妈这会儿斗志昂扬，往着许南枝身上套衣服。

        “姑娘有容人的气量，不与他们计较，那是姑娘的本事。可今日府里头来了那么多人，他们哪里知道这许多。姑娘若是今日叫她比了下去，外头的人哪里会说姑娘通透，指不定还要说姑娘处处不如她。”

        宋妈妈并没有被许南枝的话给说服，反倒是更来了兴致。她给许南枝换上衣服之后，又皱着眉打量了许南枝许久。最后才咂摸着嘴道：“不错，这衣服瞧着贵重，我原先还担心姑娘压不住。不过如今看来姑娘穿着倒是极好。不过姑娘到底岁数小，穿着这个有些失了女儿家的娇俏，得想个法子从发饰上补回来。不如梳个百合髻吧。”

        宋妈妈压着许南枝就到了梳妆台前，开始动手给许南枝梳头。又来来回回挑了好几回，又给许南枝挑了几个名贵且精致的头饰，满满当当地打扮利落了，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要说咱家姑娘就是天生丽质，不施粉黛便惊为天人。”

        “不是，妈妈。”宋妈妈是笑的合不拢嘴，许南枝却是苦不堪言。且不论那衣服厚重繁杂，行走都不方便。宋妈妈又是给她梳了个繁复的发髻，又给她带了满满当当的发饰。这么多的东西往脑袋上一带，她只觉着自己脑袋被压的抬不起来：“妈妈，这发饰会不会带的多了一些，压得我脖子疼。这扭头都不方便。”

        “不多，不多。"宋妈妈眯着眼笑着：“衣物发饰本就是用来规范女子言行的，姑娘这样便是极好的。”

        “姑娘，姑娘。”芸其兴奋至极地跑了进来，还没开口说，便瞧见了许南枝。她一时间愣住，随后冲着许南枝傻笑：“姑娘，姑娘你这么打扮，便是同那话本子上的神仙一般无二了。”

        宋妈妈闻言亦是笑着点了点头。

        “行了，你别取笑我了。”许南枝费劲地抬起脑袋：“出什么事了？”

        “姑娘快去，夫人带着两位公子来了，就在前厅坐着呢!”芸其笑着道：“我听大公子说，夫人今日一早便张罗着过来呢，您快些去吧。这些日子不见，夫人必然是极想你的。”

        许南枝闻言，也顾不上许多了，三步并作两步就往外头跑。

        曾氏一早便来了许府。要说这是白氏来递的帖子，曾氏是不屑过来的。不过许南枝如今在许府里，也不好三天两头地往回跑，如今可是个见她的好机会。算来许南枝离开顾府也已然近半月了，曾氏日日难寐，担忧的不行。这会儿坐在正厅之中，坐立难安，一劲儿的往外头张望。

        “母亲，你何必这般紧张。”顾泽深笑道：“阿沅妹妹是个聪慧的，定能照顾好自己。”

        “是说是说。”顾梁浅在一旁附和，连连点头：“前两日我刚瞧过她，同寻常没有半点区别，想来日子过得还算如意。”

        “你还好意思说。”顾梁浅不提这事还好，一说这事曾氏便满肚子的怒气：“你既是去找阿沅，怎么不带着她回家看看。竟是还带着人上酒楼里头，闹出好大的动静，你当我不知道呢？今日见阿沅，算一桩喜事，我先不同你算这账，日后你给我等着。要我说阿沅好好一个姑娘，都是叫你给带坏了。”

        曾氏劈头盖脸把他一通数落，顾梁浅连还嘴的功夫都没有，只好无奈地撇了撇嘴，闷声不响地低下头去喝茶了。

        曾氏端坐在许府正厅，可是苦了许府那些下人。白氏只说前头来的人多，避而不见，只将曾氏三人晾在前厅。

        曾氏算来是许府的亲家太太，可是许南枝的母亲顾氏已然离世，如今许府是白氏当家，早年间的老人这些年多半被白氏打发了去，便是有几个剩下的也多是留了个心眼，并不敢同曾氏多说话，生怕传到了白氏耳中，招她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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