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生晓梦迷蝴蝶（12）

“是是是，你说的有理。”许南枝有些敷衍地应和了两句，又将那包裹收拾好。瞧着外头的天色，东面微微泛白，应当是天色快要放明了。

        “你决定了？”叙白看着许南枝一副心里有事朝着外头张望的模样，这才皱着眉开口问道。“外头可是闹贼寇，遍都城的人可都闭门不出，更遑论出城这样的事情了。这会儿子城门口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你若是要出城门，可得层层盘查。”

        “嗯。”许南枝点了点头：“我查了十年的事情，终于今日得有个眉目了。莫说是盘查了，便是今日天上下刀子，我也得走。”

        许南枝言之凿凿，郑重其事，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叙白知晓许南枝的性子，倒是也不多劝。幽幽地叹了口气，起身进了里屋。再回来的时候，他怀里捧着一坛子酒。这酒许南枝认得，是叙白珍藏了许多年的，她曾眼馋那就许多时日，可叙白到底是连尝都不愿让她尝一口。

        叙白今日出奇的阔绰，将那坛口揭开，给许南枝斟了满满一杯，这才又小心地将酒封存好。

        “你今日这是怎么了？这般阔绰？”许南枝有些好笑的看着叙白：“我又不是自此回不来了，何必弄得跟生离死别一般。”

        “就是怕你自此回不来了，这才忍痛把这酒给你尝一尝。”叙白看着许南枝将酒杯端起，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她正在回味的时候，叙白幽幽地叹了一句，这话一出倒是叫许南枝背后一阵寒凉，呛了两口才回过神来。

        “说的什么话？”

        叙白幽幽坐下，一脸严肃地看着许南枝：“你知道丽贵妃是谁家的姑娘么？”

        “汝南袁家的。”许南枝下意识地回答道。

        “如今城中查抄的那万胜赌坊便是汝南袁家的。虽说陛下还未昭告天下，但汝南袁家谋反之事几乎是板上钉钉。虽说丽贵妃早已仙逝，可她身边那个女官夭娘出宫的时间格外奇怪。夭娘前脚出宫，后脚万胜赌坊便造了起来。之后又过了没多久，城外又有了锦绣山庄。”

        “是巧合吧。”许南枝砸了砸嘴。

        “我没同你说过么？那锦绣山庄古怪的很。山庄以织绣为主，却从不打开门做生意，只给固定的店铺，在固定的时间，送些织品。再者，我派出去的人在山庄外头转了三四日，却只见那山庄同个铁桶一般，内里如何半点打探不出来。”叙白一面说，一面又从怀里掏出来一打纸，放在了了许南枝面前。

        许南枝将纸接过来一瞧，上面是是城中几家布行，成衣铺子的账面。叙白抽了其中几张道：“我找人潜入了城中各处布行，成衣铺子的账房，抄录了人几年来的账册，却是发现了一桩极其有趣的事情。”

        叙白将手上的纸放在桌上，一字摊开。

        “这些布行和成衣铺子，都同锦绣山庄有生意上的往来。每月两次，锦绣山庄会给这些店铺送些织品。这些店铺，每月月初和月中都有一笔账目，是同万胜赌坊的往来。说来也怪，万胜赌坊一个赌坊，哪里用的上这么些织品。于是我又查了几家店铺的库存记录。这事儿便明了了起来。万胜赌坊每月月初和月中向各大商铺采购织品，定额定量。时间大抵都在锦绣山庄送完货后的三日，采买的也都是锦绣山庄出来的物件。你不觉得这事内有古怪么？”

        “那你这意思是？这山庄也是袁家一处暗桩？”许南枝思忖了一番：“你是说这山庄用织品向万胜赌坊传递信息？”

        许南枝想了想，又连连摇头：“应当是巧合吧。那赌坊不是日日接待那朝中重臣，有些织品的消耗属实正常吧。若锦绣山庄当真是有问题，就城中如今的情形，早该查到了他们头上。”

        叙白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万望如此吧。我查不到锦绣山庄之中的任何事情，不过作为朋友，我奉劝你一句，不要靠近那山庄。虽说我知道你断然不会听我的话……”

        “我会小心。”许南枝见着外头天色隐约放明，将那包裹的往肩上一搭，阔步走出了良云阁。

        按理说这会儿，街上早该有了些人。不过今日里除了街上来来往往的巡逻的岗哨，只有零星几个人，不过也行色匆匆。

        许南枝换上了一套男装，一手执剑。又特意拿了灰粉将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模样，可算是掩盖住了她那白皙无瑕，出弹可破的肌肤。她五官本就硬朗，稍稍一打扮同个俊秀少年一般无二，只是身材瘦小了一些。

        她朝着城门方向走去，亏了有叙白安排的文书，这一路上虽说是重重盘问，但勉强还算是顺利。

        出了城门行了三五里的路，远远便瞧见了一处庄子。那庄子气势恢宏，绵延数里，到不像是一般的庄子。方才走进，便见庄子外头顶大的石碑，上书“锦绣山庄”四字。

        过了那石碑，才真正是锦绣山庄的地界。一条青石铺就的大道，大道两侧每隔几步便见一个着华衣的侍从站立护卫。怪不得说这锦绣山庄是天下第一的绣庄，且不说护卫森严，就连庄子里的下人也各个都是穿着锦衣华服，日光底下溢彩生辉。

        许南枝一面走一面感叹于这锦绣山庄的繁华，很快便有两个男子迎接了出来。

        “公子。”那两男子对着许南枝深施一礼：“此处是锦绣山庄地界，今日里山庄戒严，闲杂人等不便入内，不知公子来此为何？”

        “两位大哥。”许南枝粗着嗓子对着两人一拱手：“我是苏杭人士，此次进都城便是专程为了锦绣山庄的织品来的。”

        “公子来的实在不巧，近日来山庄中有事，并不接待散客。公子不妨到都城里头瞧瞧，城中不少的店铺都有我家的织品，公子自去瞧瞧吧。”说完两人转头就要往回走，许南枝见着情况不对，又叫住了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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