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生晓梦迷蝴蝶（21）
许南枝只觉得后脊背一阵恶寒发凉，再回过神来便见袁自在那手冲着自己伸了过来。
她下意识往后退去，可那袁自在步步紧逼。这地方本就拥挤局促，不过片刻光景，她已然被人逼至墙角，再无可避。
许南枝只好眼睁睁瞧着袁自在伸手，从她腰间接下来一个香囊。这是曾氏亲手所做的香囊，里头装着的是曾氏亲自调配的香料，这世上独一无二。
他将那香囊放在鼻头，嗅了两嗅，这才长出一口气感叹到：“这是姑娘贴身的香囊罢，沾染了姑娘的体香，难怪外头寻不到第二个。”
他说话间将许南枝那香囊随手放到了袖中，随即又看了看许南枝，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来：“单单是一个香囊，怕是不足为信。”
许南枝一听这话，怒目而视。另一旁眼睁睁瞧着全程的江皓尘却是再坐不住：“你放肆，这人是我家嫂嫂，你若是想对她不轨，便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哦，先前倒是没有听说，许家姑娘已然婚配？”他一双眼像是长在了许南枝身上一般，再挪不开去。若说一开始，他确然是存了利用许南枝的心思，这才做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出言招惹。而这会儿却是全然不同的心态了。
许南枝仿若是一颗明亮的，耀眼的明珠，始终闪着夺目的光。即便是在这样脏乱的牢房之中，这颗明珠也丝毫没有蒙尘。
他忽然想到了外头这些年沸沸扬扬的传言，众人都说这许氏双姝艳名在外，才德更是举世无双。这些年却从未有人提及过这位许家嫡出的大小姐。
袁自在忽而心头生出了一丝鄙夷，只道是这世人见识短浅，错把鱼目当做了珍珠。
许家那两个，美则美矣，却少了些风骨。站在许南枝面前，则恰如月季之于牡丹。瞧着是差不多，不过牡丹独冠群芳的气度又岂是区区月季可以比拟的。
他看着许南枝虽落魄，却半点没有被掩去光芒的姣好面容，怔了神，片刻之后才终于寻回来些许的理智。
他袖中藏着短刀，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他将袖中的短刀滑出，抬手向着许南枝挥去。
许南枝一愣，但很快便一阵惊惧。还没等她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便觉得眼角余光瞥见寒光一闪，袁自在手起刀落，许南枝鬓角一段秀发应声落下。
他伸手一接，将那秀发接住，握在了手中。他将手中那一截断发放在了鼻尖浅浅闻了闻，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有几分似冬日雪梅。这样的香味同寻常女子常用的头油味道不同，这香更为淡雅天然，若有若无的悬在你鼻头，香味经久不衰。若不仔细闻断然察觉不到，可这样的香味，凡只要闻到过一回，必然食髓知味，久久地萦在你心头，再难忘却。
这方才是清水出芙蓉的真美人。
“世间十分好颜色，八分长在了你身上。”袁自在从怀间抽出来一方玄色的帕子，将那一缕头发小心的放在帕子上包好，又仔细揣到了心口之上。
“若是有这一缕青丝作证，这话也就有几分可信了。”
他说罢点了点头转身便走了，身后那被击倒的江皓尘，这会儿仍是捂着心口骂骂咧咧的模样。只等袁自在走了许久，江皓尘还在那处破口大骂，反倒是越骂越起劲，许南枝甚至觉得有些许的聒噪。
“人都走了，还骂给谁听。”许南枝啧了一声。
江皓尘有些委屈的坐起身，看着许南枝道：“难不成你瞧上了那小子，那家伙瞧着便不是什么善人，就那样的心机城府，只怕是把你卖了你还得帮着他数钱呢。”
“行了，你少说两句。”许南枝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倒是不再多言。她心里头自是有一番别样的盘算。就袁自在这样的行径，摆明了是要拿她的名节去同许家，顾家做交易。许家她不能保证，但顾家是断然不会被这样的事情给威胁。
她的舅父虽说是一个终日读圣贤书，颇有些迂腐的文人，但却也分的清小节与大义，最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至于她那舅母，她便更是放心。若真到了性命和名节二者择一的时候，她那舅母必然不会着眼于那些虚名。如此一想，她便觉得袁自在去找许家顾家或许算得上是一桩好事。
她溜出来的事情，并没有告诉任何人，算来到今日已然三四日了，消息必然已经传到了顾府。许府那几个，巴不得她这辈子都不要回去，自然不会费心去寻，不过走个过场。可顾府却不同，想来是早就急的不行了。
今日袁自在带着东西找上门去，大约能引的顾府生疑。袁自在的行踪虽说隐秘，但是既是在都城行走，就不然不可能做到半点痕迹不漏。以顾家的人脉手段，不多时必然能找到这处，只要他们找到这处，这事儿也就好办了。
第二日一早，天方蒙蒙亮，大街上连个人影都不见。一道黑影闪入许府府内。袁自在趁着夜色入了都城，翻进了许府的大门，如今正堂而皇之的端坐在许府的大堂之上。
许家亦是有下人出去拦，却不曾想这么个瞧着柔柔弱弱的公子，实则心狠手辣。下人被杀了三个，其中一个脖子拧断，这会儿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躺在大堂前头的院子里。余下的下人哪里还敢动，瑟瑟地缩在一角瞧着。
也有胆大的，跑到了后院里去寻白氏。白氏这会儿睡的正好，恍惚间被人给吵醒，一心的不满。又一听下头人来报的情况，吓得三魂七魄飞了一半，哪里还敢出去，只是躲在床上说什么也不敢下来。
袁自在坐在大堂之上，等了足足两柱香的光景，却并不见有人出来。他有些没有了耐心，从诸多下人之中所手挑了一个：“你去告诉你们家主子，我再给她一炷香的时辰，她若是不来，我便屠尽你们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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