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缭绕疑无路（8）

顾梁浅满心的不愿意，心里却打定了主意，既是自己惹出来的祸事，合该自己来评。他黑着一张脸，毅然决然地出了顾府，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大人！”顾梁浅的手下瞧着了顾梁浅面色不虞，一步走了上来询问近况。

        顾梁浅只啐了一口，怒骂两句，这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城中有多少人可用？”

        那手先是一愣，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在心里细细盘算了一番，这才开口道：“如今城中锦衣卫三千余人，半数是我们自己人。不过……”

        顾梁浅不喜欢他那吞吞吐吐的模样，骂了一句：“有话快说，老子什么时候教你说话吞吞吐吐了？”

        “大人，如今指挥使刚刚上任，城中锦衣卫若是有大动作，指挥使那边……”

        “怎么，怕担责任？”顾梁浅侧目看去。“你放心，天塌下来也自有我顶着，一切责任我一人担下。”

        “不是。”那手下立刻跪下，以表忠心。“卑职的命也是大人给的，大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只是担心大人，不好向上头交代。”那位手下略略犹豫了一番，这才支支吾吾地开口：“大人，我瞧着那指挥使并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我还听说，指挥使大人同姑娘……有些交情。不如大人先去指挥使那处，知会一声，我想着指挥使不会阻拦。”

        他说这话时候，将头压得极低，声音也压得极轻。他晓得这位许家姑娘，便是顾府上下心里头的千金至宝。不管什么事，一旦同这位许姑娘扯上关系，总是难免有些难办。

        顾梁浅思忖一番，倒是觉得这人说的话有几分的道理在。自己是无所谓，天塌下来也有顾家在背后撑着，总归能扛一扛。可他手下那些，多是出身贫寒的莽夫，一无家室，二无背景。若是有什么事情，只怕才是真的不好。

        “江云鹤人在何处。”顾梁浅想了想，这才叹了口气，准备去找江云鹤说这一桩事情。

        “如今城中到处都乱做一团，锦衣卫同城防司联手，盘查都城之中各处大街小巷，我想着指挥使这会儿当是在镇府司。”

        顾梁浅铁青着一张脸朝着镇府司的方向走过去。那位下属也不敢耽搁，只领着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这远远瞧过去，顾梁浅怒气冲冲，倒像是去镇府司里头找江云鹤麻烦的。

        镇府司外头守着的几个，算是江云鹤手下的人。说来江云鹤也是本事，不过来了镇府司不过几日，便将镇府司之中近半数的人都收编归顺，叫他们唯命是从。要知道顾梁浅在镇府司之中摸爬滚打了五六年，也没能叫这些人真正信服于他。

        顾梁浅同江云鹤之间的梁子，大抵就是这样结下的。其实功名官衔这种东西，顾梁浅并不怎么计较。能不能当镇府司之中的一把手，他也没什么所谓。只是，江云鹤用了三四天的时间，便收服了那些他用了四五年也没能收服的人，这才叫他真的生气。

        门外值守的几个锦衣卫瞧见了顾梁浅领着人浩浩荡荡地来了，心里暗道不好。顾梁浅的性子他们是知晓的，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开心起来的时候称兄道弟，不高兴的时候，便是这个都城也能叫他翻了去。他们一早便知顾梁浅同江云鹤不对付，这回儿见着这样的阵仗，哪里能不害怕。一个个心中暗道，坏了坏了，都说一山难容二虎。这二虎在镇府司呆了这么久，今日可算是要打起来了？

        马上有一个头子活络的，跑到了里头回禀。余下的人只好面上佯装镇定，心里头却是不住地祷告，希望这城门失火，可千万别殃及了他们这些无辜的池鱼。

        “江云鹤呢？”顾梁浅自是没好气的插着腰，随意点了一个，趾高气昂地开口问道。

        这些人低着脑袋，谁也不说话。顾梁浅也懒得同他们废话，横冲直撞就朝着里头走去。外头的几个锦衣卫想要拦他，可哪里拦得住，到底只好放他进去。

        殊不知这镇府司里头，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江云鹤不见了。方才进去回禀的锦衣卫，几乎跑遍了整个镇府司，也没找到江云鹤的身影。便是连平日里同江云鹤形影不离的那位牧之大人，也一道不见了。

        玉沉倒是还在，不过他这会儿子正优哉游哉地坐在书房里头烹茶，仿佛是全然不知外头的事情。心急如焚的几个锦衣卫并着顾梁浅冲进去，问他江云鹤的行踪。

        他只轻描淡写地将手中茶放了下来，对着顾梁浅等人狡黠一笑：“哦？他不见了？我并不知晓。”

        谁不知道江云鹤身边，两个亲信。一个牧之，另一个便是他了。如今他说不知江云鹤去向，自是无人相信。

        可他一口咬定了，不知江云鹤行踪：“我家那位公子，日理万机的，总有他的道理。他做什么，不做什么，我哪里知道。我既是不知道，又何必去问？众人说我说的可有几分道理在。”他几乎是认认真真的想了一会儿，这才又故作恍然大悟般地开口：“呀，他不会是回了府上吧？我家公子平日里不是在镇府司，就是在府上。若是不在这处，那必然是在府上了。”

        “胡说，镇府司前前后后都有人把手，莫说指挥使大人出去了，便是有个苍蝇飞了出去，我们也知晓。今日问了值守的弟兄，只说没见着大人出去。你莫不是读书读傻了，切莫胡言乱语。”其中一个管事的，分明有些不忿。

        锦衣卫之中按着本事说话，有本事的人，自然众人敬着。没有本事的人，诸如玉沉之中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多是被人瞧不起。不过玉沉倒也无所谓，被讥讽两句也全然不放在心上。

        他反倒是长长地哦了一声，这才一本正经道：“那便是他想躲着你们了。若是他存了心避开你们，你们必然是寻不到他了，别找了吧。”说罢便自顾自去忙他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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