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寻息最终带领溟涬来到了杻阳山，那里毗邻巫族的聚居地，且封印着世间最后一道还未破封的神魔之力。
溟涬一瞬间便明了，那残缺的半道神魔之力，来此缘何。
数万年前，封印三道神魔之力在六合之内，也毁了诸位神祗的阖身修为，却依旧只是暂时封印而已。
两万年前，北方的神魔之力破封，祸及六合，溟涬同诸位祖神施以净坛破秽之术，七七四十九日后，方将其炼化为昆仑虚南边的一处深渊。
而近日捕获的那份残缺的力量，则被他同义成炼化后代替了符禺山的那方原本用来净化三千凡世衍生的人性恶欲的上清渊。
杻阳山，是南域一方小山，穷极之地，赤石褐水，多瘴寡木，盛五毒之物，溟涬已经几万年未曾踏足此地。
这里原本也只是六合内一处不甚起眼的山岭，曾经也是水草丰茂，不似现今这般。
踏上这片土地的一瞬间，他便感觉到了污秽之气甚重，脚边零星几蔟矮小的草叶，难得一见的花朵姿容诡异，迷蒙的瘴气遍布山体，窸窸窣窣爬过一些蛇虫鼠蚁。
袖袍一挥，便清出一方净地，瘴气鼠蚁皆不能靠近。
而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寻息似乎又一次失去了判断的能力，却又与此前不同，这一次，是迷失了方位。
他走进杻阳山腹地深处，那里正是山地之脉，也是神魔之力的封印之处。
挥臂化去其上的幻像，继而露出十丈方圆，黑脉涌动，氤氲血气的辟恶之阵。
然，那阵法并无任何异动……
那么，究竟是什么扰乱了寻息？
带着疑惑，溟涬恢复了封印的幻象，转身离开了此地，心中不明这杻阳山，到底还有什么变数……
但凡神魔之力开启，必有机缘，第一道是黑帝獳与开启，而这第二道，至今也还未知究竟是何缘由。
“仙友——！”
忽而传来的喊声，让溟涬停下了脚步，此时他一脸神色莫名，心中想的是，这里本不该有人存在才对。
而不远处，则是一人小跑着走下一处高地，奔向溟涬的方向，来人一身男子装扮，背着背篓，却是女儿身。
“在下五芝。”双手交叠相合拇指相扣躬身行礼，正是巫族的礼仪。
“仙友怎会闯入此等险恶之地？”除却巫族，她还没见过什么人会来这种地方，这位仙友仙泽深厚，大概是误闯。
“你，又为何在此？”溟涬诘问。
神魔之力在此，除却诸位封印的神祗，便是有缘开启之人才会靠近，那一刻，他已然动了杀意。
五芝并没有发觉自己已然身处险地，只是觉得这位丰神俊朗的仙友好似对自己不太友好。
“在下是堂庭的巫族之人，我族长于医术，此处多五毒，毒花毒草也不少，皆可入药，族中人经常会来此采药。”她背篓里的花草，似是在印证所说非虚。
正说着，远处传来呼喊，是三两位少年，“五芝——！你在做什么！该回去了！”
五芝转过身挥挥手，“好——！”
“仙友可要去我族做客？”五芝善意邀请。
溟涬没有拒绝，他点了点头。
杻阳山本该是无人之迹，巫族却是随意出入，且似是早已有之，那么，这也许能解开此地的秘密。
几位巫族少年是乘舟自堂庭来的杻阳，回去的时候，本是宽敞的小船，此刻却略有拥挤。
溟涬一人独坐船头，周身充斥着清冷之气，明晃晃不希望有人靠近，那气场叫几个人都不敢坐在他身边。
“五芝，这位仙友是谁啊。”几个人聚在船的另一头，窃窃私语。
“我在山中遇到，估计是误入了那里，瘴气迷了方向。”
“可是你将他请回去，族长会生气。”
“但是……”五芝滴溜溜的眼睛转的飞快，“这么好看的仙友，我还想多看些日子。”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应和。
“再说族长现在正是闭关的时候，哪有功夫出来管咱们。”
这下，大家再没了拒绝的理由。
巫族乃是大荒遗族，得慧于地，生而壮硕魁梧，且男女皆能孕育子嗣，所以不论男女，他们对于溟涬这般样貌的人，哪有不欢迎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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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间
嘉荣此时正坐在同殷过赶赴西北的马车上。
她并不赞同殷过此次的决定，他总归是一介书生，朝堂上的波诡云谲并不适用于战场，且兵戈意味着杀伐，意味着冤魂丛生……
“阿荣。”殷过从未想过她会这般态度。
“不若我差人将你送回京都可好。”他的神色很无措，他不想同阿荣这般境地相处。
嘉荣听了他的话，更是不想理他。
“阿荣，你同我说说话好不好。”他想去摇她的手，却又不敢。
她抬眼看向那个站在国公身边都游刃有余不亢不卑的人，此刻却满眼小心翼翼，还是有些不忍。
“你从来都知道，我为什么不理你。”那双晶莹的眼睛，仿若要看穿对视的人。
“我知道。”殷过声音低低的，好似还有些委屈。
彼时她坐在椅上，他蹲在面前，倒真是像极了自己欺负他。
“可是我不会上战场。”
“但若是你的一番计策被将军采纳，却失败了如何？在京都不过是失了身份被赶出去，若是在此，可是要斩决的。”她可以救他，救很多次都不是问题，却不能接受他不顾风险去送死。
“阿荣，我同你保证，绝不让自己置于险地。”他壮着胆子去握她的手在自己手心。
“这话你今日记住，若是哪一日你没做到，我便真不管你了。”她也没真的生气到不能原谅他，只是暂时不想理他而已。
殷过激动于阿荣没有抽出她的手，哪里还听得到她的话，只是敷衍的点点头。
然，西贡之事并不好解决，殷过献计，令鲁军截俘七十余名西贡俘虏相挟，才堪堪获保被俘的鲁国百姓暂时无虞。
而此时，距离他们来到西北，已经过了三月有余。
今日，殷过带着嘉荣来到了鲁军驻守的小镇。
这里早没了它该有的气息，街上零星的百姓皆是面无表情，孩童的哭闹显得突兀又悲怆。
“你真的能救回他们么。”嘉荣从未感悟过更深切的情感，她知晓人有曰生离死别之情，却不知那是种什么感受，只是此时，她的心很难过。
“我就是为此而来。”殷过不知道能不能救回他们，却会竭尽全力。
回到营帐之时已经天色渐暗，嘉荣今日话不多，殷过以为是今日所见感怀，并未多想。
然嘉荣却是在思虑着别的事情。
今日在镇上，她见到了殷过同一人交换了什么物什。
他瞒了自己。
可她想不明白因由。
害她，她是万不能信的，那么，便一定是他做的事情自己不会赞同。
可除却他将自己之于险地，她也没强求过他什么不是？
她看着殷过走进帐内，立时歇了心思，她想，自己总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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