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祖神，堂庭山的五芝仙子前来求见。”陆吾今次又来禀报，似乎最近这昆仑的客人越来越多了。
“……谁？”溟涬停了笔，对这名字陌生，没什么印象。
“祖神您不记得了，就是堂庭巫族的那位小仙，早前在天宫，荣花盛日宴前，为您送了半册药典的五芝仙子。”陆吾也是未想到，这般久的时日了，还能再见到她，且这次是送了另一半药典前来。
“巫族的药典。”这他倒是有了些印象，“让她进来罢”
“是，祖神。”
五芝被陆吾神君带进昆仑等在殿外阶下，据说昆仑虚曾是大荒时期天族议事朝堂，后让居于祖神溟涬，如今眼见，果然不比天宫逊色。
正新奇的观望着，远远走来一人，巧了，还是五芝熟识的人——嘉瑶仙子。
嘉瑶收到了师父的信笺，要她回符禺山一趟，她前来向祖神辞行，却见到了五芝。
“见过嘉瑶仙子。”五芝惯常害怕嘉瑶那副样子，高傲的睥睨着自己。
“你怎么追来昆仑了？”天宫挡不住她，现在竟是来了昆仑，她那副心思，当是谁看不出呢，那个薰华也是这般，只是更为心思险恶，不过，现今这里有一位嘉荣公主在，想来当是能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了。
“小仙……小仙是给祖神送我巫族药典的。”五芝很反感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可也惧怕。
“哦？是么。”说罢，打量了她一眼，嘉瑶便离开了。
那眼神令五芝难受极了，好在陆吾适时赶到。
“五芝拜见溟涬祖神。”她跪拜在地，身侧是呈贡的药典。
“这是另外的巫族药典，小仙早前就已经誊抄好，只是去天宫时方得知您已经回了昆仑虚，才耽搁了这般久的时日，望祖神恕罪。”
“无妨。”溟涬早前对巫族药典感兴趣，是因其所入之药皆是世人所不认同的奇异之物。
五芝站起身，站了好一会，想着这次不是天宫，也没有宴会可以留观，那岂不是，自己就要离开了？
“药典已经送到了，那五芝就，拜别祖神。”她只得拜礼离开，不然总不好自己开口要留下。
她等待溟涬允诺的时候，头顶上却传来了一阵不一样的声音，惹得了溟涬的注意。
“你头上，那是什么？”溟涬看着她头上衔着两个腕镯大小环佩，彼时她进门，他就见到了，却只以为是普通的镂空环玉，谁知细看才发现，竟是一层环一层的镂空雕玉。
五芝抬起头，愣怔了一瞬，后忽而笑着回禀，“这是千岁那年，哥哥送与五芝的荆环，是巫族特有的一种雕玉手法，祖神可是喜欢？这雕玉的工具手法五芝都会，可将工具制作，手法绘出，献给祖神。”
陆吾看着这殷勤的小仙子，微微一笑，倒是可爱的紧，怕是心里想的事情，都写在了脸上。
“那便留下罢，做完了，再走也不迟。”
“谢祖神。”五芝笑的灿烂，随后同陆吾一同离开了殿内。
陆吾带着她去安置的庭院，一路上多有交谈，吩咐了在昆仑有些什么要注意的。
“仙子要的物什，陆吾会去准备，安心住下便可。”陆吾找了一处偏僻的院落，尽量避开宝经阁的人，只为规避麻烦。
“陆吾神君。”五芝叫住要离开的人，犹豫了一路，还是开了口，“神君，近来可曾听说过一些，祖神的传闻？”
“仙子，那些传闻，不可信，也请仙子不要妄议。”祖神最不喜这般，看将暮殿下被责罚的那几次便可知。
“神君，此前天帝惩了凤凰一族的一位殿下，可是祖神的意思？”五芝其实并不像传谣言，只是想求证一些事情，她也希望传言是假的。
“……这倒是，不过，也着实是那位殿下犯了错。”陆吾觉得，这倒不算谣传。
“那神君可知，祖神是为谁？”
陆吾莫名，遥夜伤害嘉荣殿下一事，未免将殿下推上风口浪尖，祖神已经警告过众人，当是不会传出谣言，“仙子此话何意？”
五芝见此，方开口道明，“现下都在传言，祖神是为了前来昆仑虚修习的那位天族三殿下的女儿，薰华仙子，一怒为红颜，连同孰翰祖神的情谊也不顾，严惩了凤凰一族的小殿下。”
“当然，还有说……”五芝笑了笑，觑着陆吾，见他并无动色，便放了心，“还有说是为了从前那位自三重天被祖神邀来昆仑虚的天界仙子。”
陆吾听罢，会心一笑，没有牵扯到嘉荣殿下，一切都好说，不过，这事还是要通禀祖神一声的好。
“都是谣言，仙子无需多虑。”
五芝笑了笑，“是谣言就好。”
陆吾从五芝那回来，转头就进了殿内，通禀了所述之事。
“祖神，这流言，也不知是谁人传出的。”虽说天帝的旨意招来多番质疑是当定之事，可怀疑到祖神身上，想必也是有人刻意引导。
“去查。”流言，是溟涬少有厌恶之事。
“是，祖神。”
而此时姬昊在寝殿醒来，在仙娥的带领下，到了溟涬的寝殿，已经很是习惯的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拿起溟涬给的书卷，看了起来。
因为祖神说，自己会消磨荣姨他们的意志，只有自己也认真学习，他们才会安下心学习，虽然荣姨告诉他，祖神是怕他惹麻烦。
“祖神，您是怕我惹麻烦，才让我坐在这看书的么。”其实他也很喜欢书，只是还是很好奇。
“谁说的。”溟涬翻过一页，搭话道。
“荣姨。”
溟涬想着，也只有她了，少有人胆敢这般揣测自己，“她说的对。”
然姬昊虽得了答案，却发现自己不开心了。
嘉荣往日进门，都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这些日子，姬昊在殿内看书，她都不敢大声打扰，只得跑到溟涬身边坐下，悄声在他耳边低语，“小外甥真是聪敏又好学。”比他舅舅姨母聪慧多了。
“嗯。”溟涬点头同意。
“这般小辈，魔尊真是有福气。”她拿了一本画册，上面都是一些残局棋谱，那是溟涬记下，用来难为人的。
“也不知道魔尊夫人，究竟美成什么样子。”她叫姜甜把解意姐姐的面貌画出来，可是那小丫头的画工着实辣眼睛。
“姜甜说青丘白狐出美人，男女皆是。”她够到溟涬桌角边的一个果子，轻轻啃着，可还是‘喀哧’一声，惹得姬昊抬头看了一眼。
“真想看看有多美。”她用袖子包起果子，掩耳盗铃般吃着。
溟涬看了身侧的人一眼，“你，很想去青丘？”他以为，她已经放弃了。
“还好罢，没有特别想去，只是想出昆仑虚看看，不一定非要去青丘。”她将吃罢的果核儿放在桌角，那果核干净的，仿若特地洗过了一般。
溟涬若有所思，没有回她的话，放她出山，他并不能放心。
“我可以在昆仑虚种果树吗，种出来你也可以吃的。”就是可能跟昆仑虚的气质不太相符，她又够了一颗，抬头看向溟涬。
溟涬也回看她，赵善的记忆中，她亲手种的果子，似乎成了他的心结。
“可以。”
“那我可以多选几个地方么，这样我走到哪都能摘到果子。”她又吃完了一颗小小梨子，这次除了茎，连果核而都没剩下。
“随你。”
“说定了，不许反悔。”嘉荣把那本看一眼就炫目的棋谱阖上，“听说昆仑虚有客，怎的没见到。”
“不重要。”他并不觉得有引荐的必要。
“祖神大人还真是冷酷，听说还是个貌美小仙子呢。”她听陆吾说的时候，笑的眼都弯了。
他放了书，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番嘉荣，“我并不觉得。”
嘉荣嬉笑了一番，“您老人家眼光……”她一瞟就瞟到了他略微正经的神色，识趣的住了嘴。
“行罢。”嘉荣妥协，还是默默心中嘟囔，眼光真高。
那一边，陆吾查来查去，查到了流言似乎是出自薰华的头上，便带着人到了溟涬眼前。
“薰华拜见祖神。”她还是那一席淡紫色，高贵典雅。
“你书信去了九重天？”溟涬诘问，眼神不错的盯着阶下的人。
“是母亲先寄了书信，向薰华问询天帝严惩遥夜殿下一事。”她如是答道。
“写了什么。”
薰华低下头羞涩一笑，“祖神您嘱咐过，切不可将事情牵扯到嘉荣殿下身上，薰华便只说了遥夜殿下在昆仑虚伤了人，并未透露其他。”她说了一半实话，信中确实只字未提嘉荣，但，却隐晦的将主角换成了自己。
在薰华眼中，嘉荣曾经不过是比自己还不如的天族公主，却在三生石上，同溟涬祖神有了牵扯，摇身一变，成了众神恭维的对象，却又是祖神的一句话，被打回原形，如今，祖神与那嘉荣的事情，她看在眼中，却又捉摸不透，这次，天大的好处送到了眼前，她便也顺理成章的收了。
她得意在心，便也抑制不住，喜笑在颜，这一切，都看在溟涬眼中，直到她感受到了那冷冽的视线和死寂，方收敛了神色，抬头看去，却被那双异色的眼，摄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溟涬见她已经苍白了面色，眼神也无主般四下转着，方开口。
“喜欢写信，可以回天宫，省了笔墨。”说罢，便离开了殿内。
陆吾则适时上前，对跪在地的薰华再言，“昆仑虚也未亏待仙子，想必三殿下该是能放心的很，薰华仙子若是想念母亲，回天宫探望便可，祖神定会允诺的，切莫再写些不清不楚的话，惹得误会重重。”
“……谢神君关心。”薰华即心生惧意，又有丝偷生的窃喜。
祖神那仿若看穿一切的眼，让自己的心思无处躲藏，然却并未责惩自己，难道真如母亲所言，祖神对自己，真的有那么一丝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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