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19
谢景迟的十八岁生日晚宴选在谢氏控股的一家豪华酒店举行。
因为事先谁都没有和他商量过,谢景迟不太了解除了自己和秦深,谢明耀还邀请了哪些人。当然他心里清楚,肯定不会有谢煊成人礼那样大宴八方,使得媒体争相播报的轰动规模。
这种正式场合通常都有着装要求,一般来说是男士着西装,女士着礼服裙。谢景迟不是没有正装——就算对他没有太多感情,谢明耀也从未在物质条件上苛待过他——只是和去年相比他又长高了四五公分,包括那四套正装在内,衣柜里许多衣服都不再合身,尤其是裤子,即使腰围还算凑合,露出的脚踝也足够让人尴尬不已。
生日前一天的晚上,蒋喻取来修改好的正装让他试穿。
谢景迟上次提出的几个问题,比如裤腰有一些宽松和上衣的袖子略长等,如今都已修改妥当,只剩下一个地方让他犯难。
袋子里除了衬衣和长裤,还配了一条花色典雅的领结。
问题就在这个地方。谢景迟苦恼地将其拿起来比划两下,最后又挫败地放下。
他之前使用都是提前扎好的成品,像这种需要手工系的他的的确确是第一次见到。本着不想认输的精神他试了两次,结果除了把领结弄皱以外没有任何收获。
咚咚咚。大约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待得太久了一点,有人过来敲门。
“谢景迟,衣服有哪里不合适吗?”隔着门,秦深质感冷冽的嗓音略有一点变调,但依旧很有辨识度。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来的是秦深,想到蒋喻还在外面等他的反馈,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将门打开。
起居室温暖微醺的浅黄色灯光从走廊拐角的另一端隐隐约约地透过来,在地板上留下明亮的痕迹。秦深的目光从他的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他敞开的领口上。
谢景迟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这个……”这次他记得带上那条皱巴巴的领结。他拿起来给秦深看,“我……不会。”
因为这非但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反而暴露了自己在生活方面的白痴,所以这句“我不会”谢景迟说得又快又轻,听力稍微差一点的人都容易被他含糊过去。
秦深嗯了一声,视线转到他的手上,“不会系?”
可能是太过羞耻导致的错觉,谢景迟总觉得他的声音里有几分笑意,不过并不惹人讨厌。
他陡然惊觉这段时间自己越来越难将秦深和“讨厌”这个词联系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明明三年前他是那样憎恶秦深,憎恶他和那个与他一同到来的、不知所谓的荒诞婚约。
“给我。”秦深直接从他手中拿过领结,“再过来一点。”
谢景迟听话地往前走了小半步,直到快要撞上眼前人的肩膀才意识到这样的距离可能有点太亲密了。
和他的不知所措形成对应,秦深镇定自若地用柔软的织物环过他的颈子,然后对比了一下两边末梢的长度。
“怎么黑眼圈这么重?”
这样的近距离,谢景迟必须仰起头才能看到秦深的脸庞。
“作业很多,非常多,在学校里根本写不完。”他扬起下巴,克制着不去看在自己喉间动作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还有要复习……”他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秦深不置可否地接受了这样的解释,“不会的来问我,太晚睡对身体不好。”
肯定是管家和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他的指腹不经意间擦过谢景迟的喉结,正在胡思乱想的谢景迟的身体霎时僵住,“嗯,好。”
他克制着,尽量不让秦深发现自己的异样。与厌恶和抵触都无关,秦深的触碰不是什么很难忍受的事情,只是被碰过的那一小块肌肤微微有一些发痒,让他在意得不得了。
“这样看我做什么?”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秦深垂下眼睛,“学会了吗?”
谢景迟反应过来他刚刚是在手把手教自己怎么系领结。
“对……”他想要为自己的走神道歉,话还没说出口就见秦深皱起眉,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秦深看了他几秒钟,很轻地叹了口气,把系好的领结拆散,“我再来一遍。”
确定他没有生气,谢景迟提起来的心放下来一小半。他低下头,认真看那条在他手中桀骜不驯的领结是如何被秦深绕在指尖,灵活地勾出一个精巧的结。
途中他还是忍不住悄悄看了秦深一眼。大约是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当前的工作上,秦深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微黯的灯光落在秦深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谢景迟想起自己对这个男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英俊得有些过头,以至于十分的有距离感。
什么人能够靠近他,让他露出这样专注而柔和的神情呢?谢景迟被自己忽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反正是谁都不会是他。
明明是当下看来再正确不过的答案,他却在一瞬之间陷入了无止境的空虚之中。
最后谢景迟还是没能学会那本应该很简单的领结系法。
他试了两次,明明步骤和秦深做的一模一样,成品的样子却千差万别。
秦深无奈地拿走那条饱受摧残的领结,不让他再继续下去。
“学不会就学不会吧,再让你试下去就真的要换一条新的了。”
谢景迟眼神乱瞟,隐约觉得他是在用一种很委婉的方式骂自己笨得无可救药,又苦于没有证据无法反驳。
他知道如何应对他人的尖酸与刻薄,却不知道要怎么接下这种带一点亲昵的调侃。
“哦。”他抿起嘴唇,讷讷地说,“对不起。”
秦深是个很好的人,愿意给他这么多耐心,他却还是没有学会,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差劲的学生。
确认衣服尺寸没有问题,不需要带去进行二次修改,蒋喻得到明天晚起两小时上班的赦令后心满意足地下了班,不再伺候难缠的老板。
谢景迟本来想回房间继续写自己那堆成一座小山的作业,秦深叫住他,让他不要急着进房间。
“生日快乐。”秦深的唇角微微弯起,“礼物我放在外面了,想要就自己去拿。”
谢景迟想说自己的生日还没有到,话到嘴边以前他福至心灵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因为要上额外的晚自习的缘故,他到家到得很晚,进门差不多就是十一点多钟,换衣服加上和秦深在这里折腾,一个小时在不知不觉间蹉跎过去,现在确实是第二天了。
秦深把他带到外面的餐厅,桌子上摆着一个很小的蛋糕,蛋糕上面铺满了他平时最喜欢的水果,还用彩色的奶油裱了两朵漂亮的小花。
谢景迟十分确定自己回来,经过餐厅的时候,餐厅桌子上还空荡荡的,什么都还没有。
怪不得来敲门的是秦深,原来蒋喻要到客厅来悄悄准备这些还不能被他发现。
“管家特地准备的。”秦深进到厨房里,以谢景迟想不到的熟练拿出平底锅和化好冻的牛排,“他说要给你一个惊喜,你要吃吗?”
谢景迟愣愣地点头,“要。”
“要一点时间,你先去洗澡。”
等谢景迟洗完澡换好睡衣,厨房里弥漫着牛肉、黄油、胡椒和百里香的香气。
他站在厨房外面看秦深的背影,心里还是充满了不可思议。毕竟在他的认知中秦深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真正大少爷,从小被人伺候着长大,什么家务都没有做过。
一直到秦深端着碟子出来,他都还在发呆。
“你要吹蜡烛吗?”
“不用了。”谢景迟摇摇头,“真的不用。”
晚上大概会有一个很大很做作的蛋糕等着他去吹,现在他不想用这么浮夸的事情糟蹋管家的一番心意。
因为是专程做给他一个人的,蛋糕很小,大概就比巴掌大那么一点,秦深给他切了一小块摆在骨瓷碟子里,红艳艳的草莓和雪白的奶油搭配在一起,鲜艳又好看。
谢景迟看着秦深站起来,从酒柜里拿出一瓶气泡酒倒进加了冰的杯子里。
“我也能喝一点吗?”
“这个不行。”
被拒绝了。谢景迟闷闷不乐地想,今天是他的十八岁生日,可这个人依旧把他当小孩看。
小孩子不能喝酒,这简直是所有成年人默认的一项准则。
秦深拿出另一个瓶子,“那个太烈了,这个度数比较低。”
柳暗花明,谢景迟得到了一杯他想要的低度酒精。
酒的味道一点都不好,即使是低度也有一种奇怪的苦味,根本不像果汁。谢景迟不喜欢,但还是全部喝了下去。
“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秦深拿走他手里的杯子。
他抬眼看着秦深,秦深同样在看他。
是很接近于他想象中的,专注又温情的眼神,只是有一些微妙的不一样,更加的深和暗,更加的冷酷,但这不影响他心里的那个空洞稍微被填平了一点。
他有很多的话想说,很多的问题想问。他想问秦深知道吗,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整件事情。
可能谢明耀早就和他商量过了,只有他一个人蒙在鼓里,不然那天早上谢明耀为什么一定要约秦深见面。
微弱的怨恨混杂着难以言喻的失望,可能是酒精的缘故,他的脑子里很乱,所有的事情都缠绕在一起,没有办法厘清。
“我不知道。”
秦深退开一点,那股若有若无的、被盯上的感觉消失了,“那我不问了。”
他看起来很体贴。可是谢景迟知道只是看起来如此,等他放松警惕踩上去,等待他的只会是无穷无尽的下坠。
(https://www.ddbqglxt.cc/chapter/37680771_74369985.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ddbqglxt.cc。顶点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ddbqglxt.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