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班主任这次给的数学卷子往后做到一半齐然就觉得很吃力了，每天周旋在此，身心俱疲，但她一刻都没敢放松，反而比之前更卖力了，因为她不想让班主任失望。
平时的碎片时间几乎都用来写文言文了。
刘伟撂挑子不干了，赵琳琳说再帮她多写一点被齐然拒绝了，因为这个时候赵琳琳的时间也同样宝贵，她自己少休息一会儿就赶出来，几日的奋笔疾书，现在她觉得，这两篇文言文的内容她这辈子可能都忘不了了。
周六晚上，齐然收拾的特别快，办公室老师还没走干净的时候她就到了，张成华又没在，她觉得可能又是去复印室了，于是抽出本子继续写文言文。
过了好一会儿，周围逐渐变得空荡荡的，连走廊上也没几个人了。
突然一串脚步声在空气中响起，越走越近，等到了门口，蒋松轻轻推开办公室的门看见齐然背对着他，手里的笔动的飞快，对周围的动静充耳不闻，于是心里好奇走过去，站到她身旁观察了半天，才看明白她在干什么，不由得在心里偷笑了一下。
齐然写的满脑门子是汗，在身前随手抽出一本薄册子，想扇扇风凉快一下，一抬胳膊，胳膊肘碰到个人，她回头一看给她吓了一跳。
“诶呦我的妈呀！”齐然惊吓地理了理胸脯，仰着头看他，“蒋松？你在这站着干什么呢？”
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儿一年一个样，蒋松去年年末才175的身高，今年已经窜到183了，都快撵上他爸了，齐然看了他一小会儿颈椎就特别累。
蒋松略微弯下腰说：“看看你在干什么。”
“你吓我一跳。”齐然面上一闪而过的怒气。
“对不起。”
“啊，没事，你爸又去复印室了吧？”齐然感觉她在对小孩儿发脾气，赶紧收敛了。
蒋松点头，额前的刘海儿动来动去。齐然看着他那双黑黝黝的眼睛和那张带着点幼气的小脸儿，挑了下眉，又开始像逗小孩儿一样，勾起了一抹坏笑。
“弟弟，你作业多么？”
“还行，不算多，你想干什么。”蒋松看她那副表情就猜到了她下一句要说什么。
“这样，你帮姐姐抄几遍这个文言文，姐姐给你买糖吃，好不好？”齐然的声音如同恶魔在耳边劝诱低语。
蒋松闻言十分不屑地切了一声，干脆利落地回绝：“不写。”
“诶呦，你这小孩儿，这么没有同情心，那姐姐请你吃饭，你帮姐姐写几遍，反正你作业也不多，好不好？”
蒋松失笑，理了理刘海儿，走到齐然对面，坐在了上次班主任给她讲题的那张桌子前面，继续拒绝道：“没时间，不写。”
齐然失望地啧了一声，这小孩还真是油盐不进，算了，本来也没指望他，抽出张纸巾擦了擦汗，继续伏案奋笔疾书。
蒋松随手抄起桌子上的一本杂志，端在胸前胡乱翻看着，齐然走笔的刷刷声在这间沉寂的办公室里显得十分突兀。
马上要运动会了，他每天也要去球场打球，但是他们学校室内篮球场修的不够大，总共就两块场地，平时还好，这半个月可能都知道快要比赛了，突然冒出来好多八百年难得一见的高三学生跑来练球，他们这些平时用惯了场地的低年级学生根本就很难抢到，周六晚上这么长时间一下就没事做了，他提出想先回家，他爸不同意，搞得他每周这个时候都要陪着他爸在这坐几个小时的冷板凳。
那本杂志也没什么意思，是一本关于家具装潢的，蒋松看了一小会儿，抬起眼睛顺着声音看向齐然那边。
此时齐然正沉浸在自己的空间里，额头上的汗把鬓边的碎发润湿贴在白嫩泛着红晕的皮肤上，睫毛颤动的阴影落在高挺小巧的鼻梁，眼神一丝不苟，写得非常认真。
蒋松静静观察然后抬起头，发现窗户关着，空调却没开，怪不得这么热，于是站起来找到遥控器，把空调给齐然打开了。
听见启动音响起，齐然猛地抬了一下头，目光从墙上移到蒋松身上，笑着说：“谢谢弟弟。”
蒋松嗯了一声，又窝回去继续翻那本没什么意思的杂志。
班主任回来的时候，天开始有点暗了，他推开办公室的门，看见两个孩子安安静静的，于是伸手摸到墙上的开关把灯打开了，说：“天都暗了，你们俩怎么不开灯啊？”
齐然看见班主任进来，站起来说：“还好吧，我俩没觉得暗。”
张成华走过去示意她坐下，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她旁边，齐然看着他又带来了新的一沓儿试卷，不由得在心里抽了一口冷气。
张成华说：“来吧，把做好的卷子拿出来，我给你看看。”
齐然把她那堆语文罚写往旁边推了推，因为今天班主任办公桌上罗了好多卷子和练习册，桌子上没什么多余的空间，她把书包从地上拎起来放到腿上，把那沓儿数学卷子掏出来交给了张成华。
张成华接过来，看出了她的窘迫，于是对她说：“你那边地方太挤了是吧，来往我这边挪挪，”指了一下蒋松，“把东西收拾收拾都给他，搁他那头。”
齐然看了一眼蒋松那边的桌面，虽然也有不少东西，但确实空间不小，而且他也不用，所以把那堆纸收了收压在书包上，笑着给蒋松递了过去。
蒋松面无表情的接过之后，对面两个人马上进入状态，就又开始热火朝天地讲起题来，这次张成华放松了语气，气氛没有那么紧绷，很是和谐，齐然表情也没有上次那么沉重了。
蒋松看着两个人，心里头也是佩服，原来这就是高三吗，分秒必争，还挺恐怖的。
他不想打游戏，也不想看杂志，作业都提前写完了，杵在那干瞪眼，没什么可做的。
他低头扫了眼齐然的书包，是一个很扎眼的酒红色休闲型双肩包，拉链上干干净净的什么装饰也没有挂，他拿起上面的一沓儿纸翻了翻，齐然的字写的还挺好看的，工工整整，笔锋干净利落。
他不知不觉地对齐然的字欣赏了半天，觉得闲着也没事干，于是拿起笔，照着齐然的字迹开始帮她写起了罚写的文言文。
窗外日月交替，转眼三个小时又过去了。
班主任叫停的时候，屋内的人都长舒了一口气，今天三个人全都筋疲力尽。
齐然站起来收拾东西，张成华口干舌燥，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端着茶杯出去给他的养生茶兑点热水。
蒋松在对面把她的东西递给了她，齐然接过定睛一看，震惊地张着嘴巴，那沓儿罚写洋洋洒洒的多出了十多页，而且模仿她笔迹模仿的非常像，虽然后面写得有点快，字迹有些发飘，但是被隐藏的很好，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
齐然两眼发光地看着蒋松，蒋松这时候潇洒地背上书包，路过齐然旁边，齐然兴奋地把那几页纸翻来翻去，对他赞叹道：“我的天呐，你也太棒了吧！”
蒋松微微一笑，催促她说：“没事，快收拾东西吧，赶快回家。”
齐然说：“好，多谢弟弟，这回欠下人情了，姐姐说到做到等着我请你吃饭啊。”
齐然笑得一脸灿烂，她主动跟蒋松快速地加了联系方式，边收拾东西边说一定会请他吃饭的，叫他最近留好时间等她联系。
蒋松一直看着她装好书包，这时候班主任回来了，他端着茶杯一下子坐回椅子上，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半杯水，待在那畅快地缓了半天，蒋松和齐然两个人站在他几步远的地方，背好书包垂手而立等着他。
齐然看着班主任的脸，心里头不是滋味，有一股很强的负罪感。记得她当初入学第一天，爸爸送她来报道，她第一眼见到班主任的时候，整个眼前一亮，那时候的班主任又高又帅，穿着一身十分得体的深色西装，站在老师堆儿里迎接新生，整个人丰神俊朗特别显眼。
当时别说班级里的女生了，男生知道是他带班一个个都特别兴奋。
但是万万没想到，才仅仅两年过去，因为照顾这个班级，每次她在班级看见班主任，他脸上总是会浮现出一份愁容，人也越来越凶，一个眼神递过来就能让原本闹哄哄的班级全体瞬间息声，久而久之班里根本没人敢惹他生气。
当有其他班级的同学每次聊起自己的任课老师或者班主任，并投来羡慕的目光时，一班的同学大多都只是笑笑不说话，因为解释了也没人信，这么成熟帅气的一张面孔下，发起火来仿佛火山喷发一样能把人一口吞了。
半响过后，班主任舒爽地对两个孩子说：“怎么都这么严肃啊，你们都拿好东西了？咱们回家吧。”
齐然连连点头，三个人在车上像上次一样，没一个人说话。齐然一直歪着头看窗外，蒋松也是，他在暗处攥了攥手里的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今天似乎都挺累的。
齐然到家下车之后，张成华没有马上开走，而是目送了一会儿齐然，然后通过后视镜对蒋松说：“儿子，你觉得她怎么样，好相处吗？”
蒋松被张成华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得愣了一下，说：“谁？齐然吗？”
“是啊。”
“挺好的啊，怎么突然这么问？”
“啊，没事，这不是看你每周六都要陪我们俩坐那等，怕你突然和陌生人呆在一块儿，不自在。”
蒋松淡淡地说：“没事，没有不自在。”
“那就好，咱回家吧。”
张成华将车子启动，蒋松坐在后座，悄悄解开手机，点开微信，开始慢慢翻阅齐然的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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