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拳拳孝子情
雪消门外千山绿，花发金水二月晴。
冬意阑珊，腊尽春来。
和熙的东风携着和煦的阳光，在原野上欢喜雀跳，惊醒了万物，给大地带来了无限希望和生机。
一丝春风，一丝暖意，悄悄从李部长办公室玻璃窗的缝隙中飘过，轻抚杨德荣的面颊，使他顿感两颊绯红。
接踵而来的喜讯，使杨德荣喜不自禁，他终于无法控制自己，扶着沙发慢慢站起，颤颤巍巍的走到郭小燕面前。
此时，所有的话语，都那么很苍白，都无法表达杨德荣此时此刻的心情。
此时，杨德荣与郭小燕相拥的一瞬，八十多年的恩恩怨怨都化作彩云，飞向天际。
也只有此时，他们的心才真的贴到了一起，情感才如此的真挚、交融。
也许此时，也只有拥抱的那一瞬，他们真的后悔了，后悔为什么当年不知道珍惜？为什么要相互伤害对方，使彼此都遍体鳞伤，伤痕累累。
此时此地，杨德荣与郭小燕一定期许时间能够倒流，日月能够回转，但大自然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
也许这就是人生的不可挽回性。
也许这就是岁月的不可逆转性。
虽然自然无情，但上帝有意。
虽然生命的年轮在萎缩，但上帝还算恩赐，杨德荣与郭小燕还拥有机会向对方表白，还有时间去填补曾经的遗憾和伤害。
“我有自己的孩子了！终于有人要问我喊爸爸了！”
杨杨身世真相大白，使杨德荣一度忽略了邹教授的存在。
邹教授的出现，由于他提及的杨德惠，一度让杨德荣难堪！但邹教授的身世不仅使杨德荣知道自己还有一个亲弟弟，而且曾经让自己难堪的，与妹妹有悖伦理的“兄妹情”也昭然若揭。
杨杨母子身世的真相，使杨德荣终于卸下了有悖伦理的道德枷锁。
卸下沉重的感情巨债，杨德荣忽然觉得自己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也年轻了许多，好像自己不是耄耋之年，倒像是二八年华，正直青春年少。
“老处长，不要只顾高兴，而忽视了客人和他人的存在吆！”
李部长喜滋滋的提醒，才使杨德荣突然顿悟，很不好意思的颌首向部长表示歉意。
放下杨杨的事情，平下与郭小燕激动的心情，此时的杨德荣，陡然觉得自己心止若水，再也不用顾忌、顾虑，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挺直腰杆做人了，终于在郭小燕面前可以拥有自尊。
“对不起，好兄弟，我被喜事冲昏了头脑！你在阳光下生活，你被家人的爱包围，四个姐姐和母亲，五个女人对你的爱，我能够想象得到你是何等幸福！但你无法理解哥哥几十年来夹着尾巴做人的那份无奈和尴尬，以及四个女人为我做出的牺牲和奉献，她们像一块巨石挂在我的颈下！我对每一个人都有负罪感。”
看着邹教授独自一人坐在那里不懈的看着自己，杨德荣不得不向邹教授道歉并表白自己的心理感受，同时反过来向他询问。实际上杨德荣不是询问，而是责怨邹教授，为什么不早日告诉自己事实真相。
其实，杨德荣的责怨是徒劳的，如果不是邹教授母亲病危，也许这个秘密永远没人知道！
当然，邹教授的四个姐姐一定知道内幕，但她们谁也不愿意解开这个秘密。
杨德荣一连串的问话使邹教授一时竟不知先回答哪个问题好。
“哥哥，是养母在病床上拉着我的手，痛哭流涕的告诉我实情。
我养母一再向我道歉，不该背着咱妈，偷偷的远走他乡。
她说，虽然得到了我，但一辈子都亏欠咱的爹娘，每每想起咱的爹娘，她都有一种负罪感。
她说，自己这次生病，其实早就有预感会是这样，这是长期自责的必然结果。
曾经她多次想回中原，向咱妈赎罪，又多次自我否定。
哥！虽然母亲生了我们兄弟两个，但到头来，我却没有机会尽孝尽忠，甚至我都不知道妈妈的面容是什么样？而妈妈的心也许比我更苦，毕竟养母对我疼爱有加。可母亲连我的音信都没有。我想，那时妈妈心理一定非常非常难过！
哥！快给我说说，妈妈是咋走的？她走的时候有没有提到我？她是不是很安详的走的？她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癌症！”
杨德荣痛苦的告诉邹教授，妈妈被癌症夺去了生命。
“那种病是很疼的，妈走的时候是不是很痛苦？她的表情是什么样？你有没有让医生给她打过杜冷丁，让她减少痛苦？”
此时，轮到邹教授反复向杨德荣着急的发问。
邹教授两眼含泪看着哥哥杨德荣。
闻听邹教授问起婆母，郭小燕霎时满脸煞白，她焦躁的站起来，又无力的坐下。
“弟弟，妈妈是不治之症，她走的时候当然很痛苦，在梦中，我几次听到他喊‘儿’呀！那时，我以为他在喊我，所以没有在意。
现在想想，妈妈不是在喊我，而是在喊她的‘二’儿子，应该说妈妈到走还在想着你，念着你！放不下你！”
“妈！都是儿子不好，没有在你跟前尽忠、尽孝，我不是好儿子呀。”
“妈！天国里的妈妈，我回家了，回到了哥嫂的身边，你听到孩子的呼唤没有？”
邹教授拉着杨德荣，两兄弟紧紧相拥，同时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妈，使郭小燕的脸色更加难堪，她欲起身，但不听使唤的双臂无法支撑她站起来。
“弟弟，妈妈虽然很痛苦，但我知道她的内心一定很幸福，因为毕竟有儿子、儿媳在身边，她已经很满足了。”
看着郭小燕煞白的脸庞，放在沙发上的双手微微颤抖，杨德荣不得不违心的对邹教授隐瞒了实情。
听着杨德荣在弟弟面前只字未提，由于自己失去理智的冲撞，使婆母过早离去，她感激的看了一眼杨德荣，惭愧地闭上了眼睛。
“弟弟，你说什么？你养母不是隐瞒了你的出身，为什么又要告诉你呢？”
思忖片刻，杨德荣看着邹教授惊讶地问。
“对，的确是养母把我从母亲身边夺走，但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同样让我很感动。
我养母今年虽然将近百岁岁，但她的身体一直特别健康，经常跳老年街舞、迪斯科，以及上老年大学，学习绘画，她画的洛阳牡丹，惟妙惟肖，奥运期间卖出了十几副，价值十几万，她一分没留都捐给了老年大学和希望工程。
前年，我养母还与她的伙伴们一起，组团参加中央电视台，流光大道比赛。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才感觉浑身乏力，肝区疼痛、纳差、消瘦、乏力，以及不明原因的发热、腹胀、腹泻、黄疸等，到医院检查确诊为肝癌。
医生说，我母亲虽然年龄大，但她身体素质好，骨质年轮排列均衡，有些青壮年的骨质年轮的排列形状还不如她的均匀清晰。
如果有合适的亲缘**肝，作肝移植应该没有问题。
根据母亲的体质，医生说，如果手术成功，我妈最少还能再活八年。
根据我母亲的心理特征，如果没有病，她一定能挑战生存年龄的极限。
如果不做**肝移植，我母亲的生命就是倒计时”。
“那就赶紧做吧！”
杨德荣着急的打断了邹教授的话语。
“我是父母唯一的儿子，四个姐姐身体都不好，而且年龄也大了，义不容辞由我为母亲捐肝。我与姐姐商量，可是四个姐姐说什么都不让我捐肝，她们依我岁数大为理由，说我是家里的顶梁柱，于是四个姐姐动员自己的孩子都去做溶血匹配试验，结果没有一个匹配的。
想象着，如果不能做肝移植，也许母亲在这个世界的时日已经不多！那时我肝肠寸断，顾不了那么多！，我想，岁数再大，妈就一个呀！所以，我偷偷带着自己的孩子一起去作了溶血匹配。我就想，只要溶血匹配，我一定要为母亲捐肝，让她在这个世上再看看祖国的变化，多享受一天天伦之乐。”
“我和孩子的血型都与母亲不匹配！”
“接过护士递过来的化验单，就在那那一瞬，我懵了！
溶血匹配实验，我才知道自己不是母亲亲生的。
我跪在养母身边痛哭不止，手中的化验单跟着我一起颤抖。看着我手中的化验单，四个姐姐都愣了，那一刻，养母病房出现了瞬间的寂静。”
“妈妈，弟弟是孝心，他想为您捐肝，所以偷偷做了溶血匹配试验。”
“孩子，你不会责怨妈妈吧！”
“养母眼中充满着歉意和忧伤，她伸出已经皮包骨头的手臂，无力的拉着我的手，未曾开口，已泪流满面，几乎哽咽休克。”
“妈妈，你等着，我去找妹妹，一定说服她为你捐肝。”
“养母告诉我，关于我身世的一切，没有等妈妈答应，没有争取任何人的意见，我发疯一样赶到机场，回到中原黎河老家，希望妹妹能为母亲捐肝。然而等我回到中原黎河才知道，妹妹因车祸在多年前已经离去。那一刻，我绝望到了顶点，坐在妹妹家的残垣断壁前，起身抱着还没有发芽的老枣树欲哭无泪。
“孩子，你妈是在京都你哥哥家过的世。你哥哥叫阿荣，在那场特殊的政治运动中曾下放到乡打井队工作一段，不过，后来他还是回到了北京，听老支书说，你哥在京都好像是干特务的，是保密单位。
嗨！你也不一定能找到他！当年都怨你爷爷，非要叫你哥哥去读什么书，这不！你哥哥被老师拐走，一直没有音信，作孽呀！
孩子，你妈真的命苦呀，一个孩子被人掉包，一个被人拐走。”
在黎河乡，善良的乡亲们告诉我，哥哥是特务，第六感觉提醒我，您就是在这里，就在’G安部’工作。
当我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哥哥时，我兴奋的一夜没睡。这不，刚刚从中原黎河坐K184回到京都，家还没有回，就直接找你来啦”。
杨德荣两眼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邹教授，目不转睛的看着邹教授的口型，只怕漏掉哪怕半个字。
也许这就是血缘与亲情的自然流露！
邹教授来找杨德荣认亲，不想意外的得知，养母的女儿还有个儿子，而且他应该是与养母血缘最近的亲人。于是邹教授暗自高兴，母亲又有一线生的希望。此时，邹教授期待着马上见到杨杨。
邹教授的养母，她的生命之舟还能等到看见自己的外孙子杨杨那一天吗？
将来，如果与外婆的溶血匹配一致，杨杨愿意为外婆捐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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