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当想起那个眼熟的女孩是谁时，carl已经干完活上了车，张芍也不废话，特地把车又溜到便利店门口掉头喷了在外边送carl还没来得及进去的张玉语一身尾气就扬长而去。
carl深觉张芍幼稚，不过倒也好笑，他没主动再招惹张芍，安安静静坐在副驾驶。
“你他妈上了车就跟只鹌鹑似的，就没什么跟我说的？”
carl一时迷茫，不知道张芍哪里又来的一股子气，“说什么？”
“操，就那女的，我才想起来她是从哪儿出来的，你俩倒是有缘分，这样了还能遇上呢？”
carl听得发愣，半天没理解张芍的意思，就问了一嘴，没成想直接给张芍气笑了。
“你跟那个陪酒女什么关系？”
“什么陪酒女？”
“就那个上次在酒吧非要替你出头的丫头片子，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你一起兼职的大学同学了啊？”
carl总算知道她在说什么了，遂皱了皱眉：“她家里有困难才去酒吧打工，你说话好听点。”
“那怎么着，管她缺钱还是喜欢呢，当了陪酒女还不让人说了？我问你，你是不是心里对她可有好感，觉得她上次替你出头得可善良了吧？”
这话说的嘲讽意味可太强了，carl原来都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反呛道：“不应该这么想吗？”
张芍冷笑了两声：“要不说就你好骗呢。”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给我离她远一点儿。”
carl侧目看着张芍，只觉得张芍那股子恶劣的二世祖劲儿又起来了，他心里反感这种命令式的口吻，说出来的话也沾满了冰碴子。
“你连我的人际交往也要管？”
张芍深觉操蛋，我他妈的管你和女生之间的交往不是很正常吗，你横个屁啊。
“啧，你他妈真看不出来假看不出来，那女的看你的眼神黏糊糊的，你就屁都感觉不到？”
carl不认同张芍的话，他瞪着张芍：“为什么所有别人都觉得正常的关系在你这里就总要染上点其他的颜色呢？”
张芍将车停到了路边，看着让气得不轻：“正常？你那双猪眼捐了得了，还是说你carl就喜欢玩儿暧昧呢，女的只要没和你上床那都是正常关系呗。”
“张芍！”
carl让气的脸颊通红，他狠狠将安全带解开瞪着那女人：“我是人，不是你在外边或公司遇上烦心事回来就能随便发泄在我身上的宠物，你要是不开心，完全用不上来找我发火，我也很忙，我也有一箩筐的事惹我心烦，你不高兴可以跟我说，为什么总爱说一些作践人的话呢？”
张芍被carl的这番话逗得连连冷笑，她严肃下来盯着carl像是要盯出一个洞。
“carl，你现在不要忘了你的身份，我说的事情你只能照办，我甩出来的话你也只能受着，我他妈没跟你谈恋爱，只有我管你的份儿，谁给你的脸还敢踩我头上跟我呛着来？”
这话直击carl的痛处，像一把刀一般直接将他好不容易捡起来拼凑完整的自尊心又捅了个稀碎，他不知何时已红了眼眶，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伤的。
张芍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有点过，但她这样的一个人，不是让气的怎么会变成这样，而且说都说了，她的骄傲也不允许她在刚放完狠话就后悔，于是现在也只能梗着脖子看carl的反应。
carl却没再说话，他沉默转过身去试图打开车门，几次无效后才又转过头对着张芍道：“欠你的钱我会还你，现在让我下车。”
“你什么意思？”
张芍几乎是瞬间就眯起了眼睛，整个人看起来十足的危险。
可carl并不怕，他对上张芍的眼睛，一字一句又重复了一遍。
张芍这下连那一丁点儿的愧疚也没有了，她怒火冲天的瞪着carl：“你他妈再说一遍？！”
“□□妈的你当我张芍是什么？把我当傻子耍来耍去好玩儿是吧？你缺钱的时候还知道跟我服个软儿，怎么着，现在进了大学找到新后台了？跟我耍心眼儿想把我踹了好跟那些个不三不四的女人逍遥快活？去你妈的你想得美！欠了钱你自己送上门儿来的现在你想后悔，晚了！”
她在carl不可思议的眼神下将话说尽：“要么，你现在就把钱连本带息的还给我，要么，你收回那句话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当一个合格的情儿，占了便宜还想抹抹嘴就走，牛逼死你！”
carl僵着身子听完张芍口无遮拦的这些话，顿时感觉一股寒意从心里滋生一直蔓延到他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那一霎那，他咬着牙，用一种近乎怨恨的眼神盯着张芍，他之前无意间见过张芍的其他样子，可都到了这一步他才发现张芍这个人不管怎么样，她的里子还是不变的，那样的丑恶，那样的刻薄。
想着才意识到如此的carl是那样的悲哀，他抬起眼看向张芍，语气都是不易察觉的痛苦。
“张芍，你真让我恶心。”
这句话说出口，饶是在气头上的张芍也犹如一盆凉水直接泼到她头上，她眼中的不可思议比起carl眼中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良久，张芍觉得心里实在难过得紧，她快喘不上气来，心里都像被一把钝刀来回的磨，实在受不了了，carl听见车门一响，张芍冷而疲惫的声音也随着传来。
“滚吧。”
……
carl和张芍算得上是不欢而散，如果说上次两人不痛快carl因为自己说过的话对张芍还有一点愧疚，那么这次就是看透张芍而深深的懊恼悔恨，懊恼着自己怎么从一开始就不长脑子，被张芍蛊惑着蛊惑着还真的以为张芍是一个不错的，值得喜欢的女人。
那边的carl心情烦闷，这边的张芍也没怎么好过，她从小到大被捧着宠着多么骄傲，只一个carl只言片语却总能让她失态，回想起那天市井泼妇一般的自己，饶是张芍现在后悔，也再没脸主动联系carl了。
两个脾气都不小的人就怎么耗着，眼看又是一个月光景，carl慢慢无感了，张芍却越等越气，想着这小子难不成还等着她亲自上门儿哄？
牛逼死他。
再者说张芍觉得事情从一开始就不是她挑起来的，虽然说的话实在难听甚至都不像一个女人能说出口的，但carl不跟她梗着来她会发那样的疯吗？
说来还是carl太不知好歹，别人遇上张芍这样的金主富婆早该偷着乐了，谁还像carl那样跟他妈王八羔子似的成天“恃宠而骄”。
少了和张芍的纠缠carl又给自己找了几份工，每天虽说辛苦，但到底收入不少，他是美国人，虽说身上流着一半中国血，到底从小到大还是一直生活在美国的，因此carl对中国人嘴里的“过年”不是很敏感，只是觉得到了这个时候，哪里都是一片红，气氛让人们整的暖融融的，每个人都格外忙，但也就是在这样暖融融的气氛里活动，衬的carl更加形单影只。
有的时候没事了carl也会买一些东西去医院看陈韵贤，陈韵贤消瘦的快，就算是每天精心的呵护也难掩这张美人面上的憔悴。
陈韵贤没再犯过精神病，因此每次能见得上carl就又是欢喜又是心疼的，她没问儿子是怎么能将她安排在医院享受这般照顾的，约莫猜着是wilson那老东西有点良心，让carl离开时好歹落了点钱。
“今天看着气色不错。”carl将手里的打包盒解开放在陈韵贤病床上的小桌上，将床摇高又倒了杯水。
陈韵贤看着carl带来的饭眼里突然就盈满了泪，她颤颤巍巍夹起一个热气腾腾的饺子也不吹就那么含进嘴里细细咀嚼。
“怎么哭了，不是要吃饺子吗？我买错了？”carl看着妈妈这幅样子有些无措。
陈韵贤含着泪摇摇头：“没有，妈妈太高兴了，又觉得实在愧对你，心里难过。”
carl没再说话，安安静静看着向来饭量不好的妈妈连饺子带汤都吃的干净，心里突然跟着有点难过。
“中国人啊，就看重年，妈妈还记得小时候你外公外婆没去世时我们的日子过的难，但每一过年就是全家人最开心的时候，你外公总会给我买一件花衣裳，崭新的，穿起来格外的好看舒服，但那时候家里穷嘛，你外公外婆哪怕自己不买新衣服，不吃好的，也会让我过一个开心幸福，要什么有什么的新年。”
carl将东西收拾好，重新坐下安安静静听陈韵贤说。
“南方人和北方人过年吃的是不甚一样的，我们一家本来就是从北方来漂在上海的，所以没有那么多的说法，时间久了，饺子也吃，汤圆也吃，在中国吃什么其实都行，也就无非是求一个家人团团圆圆，新年和和美美的寓意。”
她拉住了carl的手，缓缓笑着，两行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但那时的我不知足，我穷怕了，和你外婆外公在一起的日子虽然开心，但也处处受人家的委屈，我是真的怕了，原来想着要好好学习，考上一个好大学出来找一份好工作能让我的爸爸妈妈跟着享上福，可是事与愿违，你外公外婆还是没能陪着我长大……”
“后来我更加努力学习，拼命打工攒钱，上海是座大城市，别人叫它魔都，意义却是不一样的，对于有钱人，这个地方就处处都是诱惑的魔力，这里是快乐的天堂，可对于当时的我，它却是要人性命，为一斗米都要折腰下跪的真正魔都，于是在我考上大学后，我又凭借着优异的成绩获得了去国外进修的名额。”
“我费了好大的努力终于成功了，于是我不想再回这里，我想留在纽约，留在那个没人认识我，也没人知道我悲惨的过去的国度重新开始，重新让我的人生发光发亮。可是纽约就像第二个上海，吃人不吐骨头，我又摸爬滚打了几年才有了稳定的生活，好不容易将国籍也转过去了，却在那个时候遇见了wilson那个畜生，他骗了我，毁了我，我本来可以逃走的，结果却发现怀了你。”
carl一怔，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陈韵贤痛苦的神色。
“天知道我当时多恨你的降临，可我狠不下心抹去你的存在，你就这样在我爱恨交织的感情下诞生了。对不起carl，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妈妈，你的存在囚禁着我，我的存在同样也困着你，我曾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你从未降生该有多好，你就不会有那般灰暗的童年，不会受那么多苦，是我拖累了你，我还不止一次的恶意伤害你……”
“但是carl，现在的我们终于离开了wilson，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我一辈子最终什么也没捞着，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一切的原点，我原来还很不甘，直到我发觉你真的长大了，我突然就释怀了，也没有什么可不甘心的，你就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成就啊。”
carl突然觉得心里泛酸，这一步，陈韵贤说到了这一步，母子俩本该抱在一起，可carl做不到，他始终无法放下那些年陈韵贤赐给他的噩梦，即使已经过了这么久，那尖锐的，凄厉的怨骂还是紧追在他梦里难以驱逐的恶鬼。
他起身抹了抹眼角的泪便欲走：“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carl！”
在他出病房的那一刻陈韵贤还是叫住了他，她泣不成声，愧疚的说道：“妈妈这一辈子，对我好的人都辜负个尽了，想留的人也没能留住，我也愧对你一辈子，妈妈的时间不多了，carl，妈妈希望你能越过越好，不用出人头地，你平平淡淡的，幸福快乐的生活就好了。”
“这年……”她的语调微微上扬，听起来十分委屈，“这年本来是要一家人一起过的，对不起，我拖累你了，到底……也没能为你做的上什么，甚至于陪你都成了奢望……”
carl眼眶通红，喉咙里像堵了什么，半天也没能做出反应，他最后还是僵着身子一步一步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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