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两个人的身体没有出什么大的问题，也算是赶到年跟儿出院了，张芍寻思着把人送回家去，刚进门两人的眼睛都一亮。
“嘿，赵儿动作挺快，把这儿收拾的这么亮堂。”
carl将背包放下，恍惚着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这里也是又大又亮，只不过没人气儿，现在再和张芍来这里，却是不同的感觉。
这里，明显温馨多了，看来赵茜是真的用心布置的。
carl低下了头，耳尖红红。
像家一样。
张芍没怎么注意carl，她又拐卧室看了看，小赵卧室没怎么敢改，她倒也满意。
“carl。”
……
carl只在医院里陪陈韵贤过了一天，他的工作不休年假，为了继续工作他得初一一大早就回家收拾准备去上班，年三十晚上他整整在陈韵贤的病床前坐了一夜，眼下又工作了一整天，回到家本就是疲惫不堪，肚子叫的厉害，他却没有多少力气动上一动，他只摊在沙发上眨巴着眼睛，眨着眨着，不知不觉的人就那么睡着了。
carl再挣开眼睛的时候自己身上已经多了条毯子，屋子里也暖和多了，他缓了半天才坐起来，发现空调和暖气都开着。
是自己开的吗？不记得了。
厨房里的动静不小，随着一股香味飘出来刺激了carl，他才意识到家里还有别人。
果不其然是张芍，这女人闻着声从厨房里探出个脑袋：“醒了？饿吗？洗洗手过来吃饺子了，我家老太太亲手包的，好吃得很。”
carl懵懵然，怀疑还在做梦。
“你怎么……”
张芍将一盘看起来还有模有样的饺子端出来放在桌上，看着错愕的carl，心里暗笑要的就是这种反应。
“怎么？”
carl摇摇脑袋站起来走过去看着桌上的热菜和饺子，十分难以置信。
张芍笑道：“快洗手吃吧。你也是，怎么就能躺在沙发上睡了，大门都不关，得亏是我来了，饿坏了吧。”
“你不是说……”
carl对上了张芍的眼睛，声音略微有些颤。
“是啊，所以你赶紧吃，我可是偷偷跑出来的啊。”明白carl的意思，张芍对着他眨了眨眼睛，又狡黠又欢愉。
“吃饺子呢得蘸料，我不会调酱汁，一小碟酱油一小碟醋，你凑合凑合吧。”
carl心里感动，倒也没过说，老老实实洗过手就坐了过去，张芍则坐在旁边手肘支着桌子撑着头看着他吃。
她心大，顶着被热水烫了几片红的手不觉得什么，倒是落在carl眼里有些刺痛。
他没问张芍，只将饺子往两人中间推了推：“你不吃吗？”
张芍摇摇头：“我吃了过来的，喏，还有这菜，我在楼下买的，你尝尝，配着吃。”
carl听话地吃了口菜，遂点点头。
“昨天喝大了，我还行，一觉睡到下午也算是没事，叔叔头疼了一天就没怎么动，串亲戚得往明后两天了，也算是得个小空，过来看看你，本来想着你要不在家我进不去门还打算打电话给你呢。”
carl安静地听她说话，时不时的眨眨眼，笑一笑。
“光听我说话了愣着干什么，吃饺子啊，我第一次煮这东西，不知道熟没熟，你尝尝看。”
看着张芍手上的红印子，再看看盘子里腾腾冒着热气的饺子，carl心里说不上的滋味儿，鼻子有点酸，又想笑，眼前都让饺子的热气给腾模糊了。
“好吃。”顶着张芍期待的眼神carl干脆也就没废话直接用叉子叉起一个饺子就送进了嘴里，他腮帮子鼓鼓很美味的样子。
即使这饺子里面的馅儿还是生的。
张芍听了carl这个小老外都这么评价了，脸上的喜悦和骄傲藏都藏不住：“嘿，我怎么说，我家老太太包饺子一绝，我口味儿这么挑的每次都能跟着吃一大碗。”
carl不言语，一个接着一个把饺子往嘴里塞，生怕张芍心血来潮要从这盘里夹一个过去尝尝。
“怎么样，吃得惯吗？中国过年都吃这个，你在美国没吃过味道这么正的吧？”
carl点点头，继续狂塞饺子。
张芍哭笑不得，随口调侃道：“饿了几天了你，慢慢吃，都是你的，还有一些给你冻冰箱了，饿了自己拿出来煮。”
不知这算什么，看着carl吃饭的模样，张芍从心底滋生出一股子满足，她笑着进厨房又给carl盛了一碗煮饺子的汤端了出来。
“呐，原汤化原食。”
carl不懂，不过他的确急需一口喝的将这半熟的饺子往下顺，喝着喝着就见张芍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穿上了，他连忙站起身一边嚼着嘴里的饺子一边含糊着问。
“你要走了吗？”
张芍上前到他侧脸处落下一吻：“是，这两天有的忙呢，等这阵儿过去咱俩再说吧。”
carl眼睫闪了闪，手慢慢拉上了张芍的手，攥的越来越紧，像是个小孩，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张芍也想多留一会儿，可老宅那边的事情是真多，她似笑非笑，轻轻甩了甩carl的手以表无奈。
carl很乖，攥了一会明白张芍这是一定得走了，于是手上的力道放轻，渐渐地松开滑了下去。
等到人一走，carl才愣愣的坐下继续吃饺子，他像一个机器人，手上嘴上的动作不停，一盘半熟的饺子竟也被他扫了个空。
吃完饭的他将桌子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又坐到了沙发上，将刚刚张芍盖在他身上的毛毯又重新裹了起来，顺着落地窗看着外边渺小成星星点点的霓虹灯。
没过一会儿，他的肚子就微微有些不舒服，他坐着没动，后来那股子痛劲儿上来了，carl的委屈才跟着全都涌了上来。
张芍一走，家里突然变得冷清，及时开着空调暖气披着又厚又大的毛毯有着那么壮体格子的carl还是觉得前所未有的冷。
尤其是现在的这间房子这么大，没了张芍carl感觉走在地板上都能听见细微的回声，倒也真不是他矫情，本来carl自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主要是习惯了，可……
可要是张芍没来就好了，她来之匆匆去之匆匆，硬是让carl乱了阵脚，她来的静悄悄的，一下子就能让这偌大的房子暖和起来，她又走的急，除了那盘半熟的饺子和carl狂乱的心跳，再没别的留下来了。
carl突然苦笑了起来，他意识到了一件不妙的事，就是自己现在对张芍的精神依赖，她现在只要出现在他面前一刻，就足以让他开心快乐一天，可这股子开心过去了，后劲儿就起来了，那伴随着患得患失的思念每次都会不经意间占据他的头脑，他震惊于张芍对他的影响，又甘愿被张芍这种特殊的磁场吸引。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可以适应黑暗，如果我从未见过光。
这样的比喻听来也着实让人觉得矫情，因为张芍算不上是那抹纯净温和的光，但她胜在够热烈，能一下子刺进carl晦暗冰冷的人生，过程短，但效果却立竿见影。
非要说张芍是carl的救赎的话，也不是不能这么说，不过在carl的眼里心里，来自张芍的救赎同时是痛苦和能加剧他的自卑的，张芍的目的性总是很明显，她不会做亏本的买卖，carl从见她第一面就能看得出，至于为什么，可能是因为carl本身也算不得什么好鸟，有的人就是这样，表面虽然清冷平和，可真要扒了外头这张皮，里子的阴暗和偏执又是令人大为震惊的。
这样的carl，总是要把自己藏起来的，张芍能看得出一二，既愿意接受，也愿意迁就，所以说能和carl扯上关系的就不能是别人。
张芍和carl，从一开始就是对彼此具有致命吸引力的那类人。
carl抬过头望去，下意识伸手接过了张芍扔过来的钥匙。她懒散地靠在卧室门框对着他笑。
“仔细拿着啊，家里就这一把钥匙，备用的不知道扔哪里去了，过完年让人再配一把。”
carl将钥匙拿好，再没有像那次把这当成个烫手山芋一般对待，他只是重新低下头，良久低低的声音传来。
“我会还你的……这一切。”
张芍脸上写着无所谓，走了过来直接坐到沙发上：“得了，说了那么多遍了，嘴不累？”
“我怕你没听进去。”
他是真不想让张芍和他之间混进去这么多物质的东西，对carl来说，情人关系到底和包养关系是有一定差别的。
张芍瞥了他一眼，不是很懂，随后傲慢道：“听进去听不进去又能怎么样呢，给你的就是给你的，我又不……”
张芍噎了一下，后半句硬生生卡在了carl投过来可怜又探究的眼神里。
想着也坐够了，她站了起来提起包就往门口走：“算了，你自己收拾收拾吧，小赵应该都给你准备的差不多了，过两天就是年，记得再补点年货。”
“你陪我一起吗？”carl莫由来的惊慌，连忙堵在了门口拦着张芍问。
“不了，我回老宅。”
carl眼底明显的失望终归让张芍有一丝丝不忍，她上前搂住了carl的脖子拉进距离，轻声道：“我当然也想陪着你过年，但一大家子要聚呢，年三十我肯定是得陪着他们……我想想，大年初一初二我得跟着送礼走亲戚，初三吧，初三我偷个懒儿过来找你，嗯？”
“好。”
张芍都这么说了，carl自然也是明白张芍忙，到底也没怎么说话，乖巧地应了张芍得到了一个吻心里又忍不住失落。
“那我去医院。”
“行啊，陪你妈妈好好过个年。”
张芍揉了揉carl又软又蓬的头发笑了笑：“你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
carl没有什么理由把人留下来，挪着步子让了路。
……
大年三十晚上街上的行人少得可怜，carl站在陈韵贤病房顺着窗户向外看，晚上的天都被放的烟花染成五颜六色的。
“今天大年三十，中国人都喜欢聚在一起守岁。”
陈韵贤面露柔光看着站在窗前的carl，“守岁呢，就是一家人一起吃年夜饭看春晚，等到十二点铃声敲响的那一刻互道祝福，只是妈妈没本事，现在只能拖累你在医院过一个不那么热乎的年。”
carl回头看着陈韵贤，摇了摇头。
一个小护士进来将床头的电视打开，冲着两人道：“春晚开始了，新年快乐。”
陈韵贤笑着道了谢，“新年快乐。”
电视里的声音清晰地传到carl的耳朵里，他想了想，过去坐到了陈韵贤的身边剥橘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陈韵贤倒是活泼了不少，她一边吃着carl扒好皮的橘子一边吐槽：“今年的春晚可差太多了，我小时候看的春晚小品啊，相声啊都很好笑的，现在不行了，看得我直犯困。”
carl闻言眼睛转到了电视上，还没来得及收回眼神就见电视镜头一转，对到了现场的观众席，他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和张芍演过戏的男人。
盛又柯穿着红色洋装，对着镜头笑得绅士又迷人。
carl下意识的猛地低下了头。
他再次感慨于人之间的参差，那个成熟受尽追捧的男人在电视上是那么闪亮，可就连这样的男人对上张芍也得轻声细语，那他呢，他什么都不是，却享受着张芍的那般善待。
carl微微叹了口气，没有丝毫觉得自己被特殊对待的骄傲，相反，那股自卑和不安正在他的胸膛愈演愈烈。
十一点五十左右的时候，carl接到了一个电话，张芍打来的，他几乎是瞬间站起身就往外走，接通了电话也只是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
“嗯，干嘛呢？”
“在医院看春晚。”
那边似乎笑了声，“春晚啊，”张芍的语气很是不屑：“狗都不看。”
carl愣了愣，遂眼睛弯了弯。
“你在干什么？”
“刚喝了不少酒，出来透透气，想你了打个电话，待会还得进去喝。”
carl皱眉，嘴巴张了张：“你少喝点酒。”
“我也想啊，但都是亲戚，推脱不了，这一大家子不喝酒就得谈声音比来比去，烦都烦死了，还不如都给灌醉清净。”
carl哭笑不得，跟张芍说着说着就听见外边有声钟响。
这是……到十二点了？
“carl，新年快乐。”
听着张芍刚刚好的新年祝福，carl懵了一下。
“嗯，新年快乐。”
“本来还怕醉了没法儿给你赶点儿说，也是巧了。”
carl听着，心里暖呼呼的，好像现在终于是能理解中国人对于过年的执着了，在除夕夜的凌晨十二点整，有一个人能来问候自己，原来是件这么美好的事。
“行了不说了，我有电话进来了。”
carl还没来得及应一声，那边已经匆匆挂了电话，想来张芍真的很忙，carl又打开张芍的聊天框发了三个字。
【早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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