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水灵的救赎
夜色如墨，风声猎猎。
星空之下，漫天飞舞的黄沙肆意宣泄着。
即是是坐在小屋中，也能够听得到屋外令人心悸的风沙声。
如果除外这样的极端恶疾天气中，那真是令人难以想象的折磨。
啪塔、啪塔。
像是穿着拖鞋砸在地上的声音，许是啊穿着拖鞋的人力气不太大，或者提着脚在走路，总之，不时响起的声音让人心生厌烦。
可是在这满天飞舞的黄沙中，谁有会去在意这样的声音那？
沙子不在乎。
狂风也不在乎。
“咳咳。”
轻声的咳嗦，似乎这声音的主人很是虚弱。
光是听着声音就能够感受到主人的疲倦，这到底是有多么劳累？
还好是在黑夜中。
水灵裹紧了浑身上下的衣衫，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外面的风沙一个劲的涌入进来。
从小镇摸索着走到这里，他已经用了两天的时间。
说不上是执念还是什么，本已经抱着必死之心的水灵忽然内心中多了一丝向往。
对同类的向往。
在人类的世界中，他终究不过只是个异兽罢了，哪怕有着在高的智商，再强大的力量。
旁人也只会捏着鼻子说一句，“好厉害的异兽，不愧是人类的队友。”
水灵已经看惯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看一看。
队友是唯一尊重他的几个人类，现在队友都已经死了，他还有什么不舍的？
想到这里，水灵在心底暗暗坐下了决定。
酒馆中，水灵用毕生的积蓄轻所有人喝了好酒，冒险者们哈哈大笑，水灵也在哈哈大笑。
总不能说出你们喝了我的尿液这样极具侮辱性的话语吧？虽然他确实是这样做的。
水灵一直都想这样做了，只是以前不愿或者不敢。
现在他不怕了，孑然一人，无欲无求，还有什么可怕的？
人一旦没有了值得驻足得事物，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了。
哪里不是在流浪？
水灵也是一样的。
请了酒馆中所有人一杯酒水后，他用剩下的积蓄换了酒馆老板的一个消息。
所有的冒险者都知道，酒馆老板是一个信息贩子，似乎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价格极其高昂罢了。
水牛的粗狂外表下其实也是一个稚嫩而且细腻的心灵。
或许是出于同情，水牛老板送给了他两个消息，一是他的族人在哪里。
另一个是他的家在哪里。
不过两个答案是一样的，找到族人你不就回到了家吗？
酒馆中，水灵捏着一杯鲜红的烈酒，征征无言。
老板说的很有道理啊，我这样的异兽，走到哪里不是家？
可是只有同类存在的地方才能够让他觉得心安啊。
吾心安处是吾乡。
水灵无所谓的笑了笑，颇为潇洒的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只要尝一滴就会头晕脑旋的水灵并没有太大的感受。
仿佛只是喝了一杯平平无奇的凉白开罢了。
水灵有些怀疑老板在坑他，还是老板的脸皮足够厚，以至于没有发生丝毫的变化？
他反复确定了同类伙伴的存在地点，老板只是说，心存死志，就能够回到家。
难道死了就会到了家？
水灵不明白，他是很聪明，但是并不代表着他什么都知道。
尤其是人类的事情，弯弯绕绕实在太复杂了。
什么人性，还不如兽性。
水灵时长看不起人类，当然，那些都是不好的人类。
他低着头，看着杯中又重新充满了酒水。
水灵不解的抬起头，老板指了指刚刚过去的一个人类冒险者，说是他请的。
他回过头，轻声道了句谢谢。
这就是酒壮怂人胆吗？
从来没有对队友说出的谢谢，居然这么轻易的就从嗓子里跳了出来？
水灵有些迷茫的眼神看着老板，老板只是在笑，那目光中不是可怜，而是平等，是伤心。
他不觉得老板是在坑他了。
端起酒杯，水灵一饮而尽。
这次的酒水居然比之前烈了很多，只让人喉尖滚烫。犹如烈火灼烧。
炽热的感觉很快顺着喉咙来到了胃部的地方，水灵把这种感觉储存了起来，想留着以后默默品味，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以后。。
最后，水灵推开门，走到了门口，他突然想知道这酒的名字了。
转头看向老板，水灵有些不好意思，谁会在喝完酒之后才去问酒水的名字那？
老板笑了笑，说：“这酒的名字叫，操蛋的人生。”
水灵默默转过头，心中暗暗鄙夷了下水牛老板。
他说的不对，什么操蛋的人生啊，应该叫做操蛋的兽生才对。
……
回到了家。
水灵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行头，一身长袍，经过特殊处理的长袍，能够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并且减少水分的散失。
他是很需要水的异兽，或者说是很离不开水。
哪怕是在以前出任务的时候，水灵也会随身带着一杯水，这样就能够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看着昔日身穿的服装，不经意间，水灵的脸上留下了两行清泪。
队友都为了他死了。
或许他应该对人类好一点？
水灵摇了摇头，严肃的给自己穿上了冒险的服装，而后认认真真的整理衣衫。
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
仿佛队友就在身边一般。
“我要走了。”
水灵哭喊道：“你们的仇我已经报了，下一辈子我们不要再做队友了，做兄弟吧。”
良久，水灵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带上了一瓶水，走出了自己的房屋。
从此以后，就不会再回来了。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再值得他留恋了。
水灵不懂得如何纪念，房屋里几个竖起的板凳腿，上面写着队友的名字，下面摆放着水果，还有一盆血红的水。
这就是他对于队友的纪念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还是一样的天气，一样的场景。
走在人群中，水灵忽然觉得他们都变得更加和善了。
小镇本来就是和善的，只是对自己，它始终抱有戒心。
或许是因为自己穿着冒险服装的原因吧，水灵这样想到。
按着记忆中的路线，他一直往外走去。
沿途有人拦住了他，说前面就是沙漠了。
水灵微微一征，轻轻摇了摇头。
那人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每个人都有要去完成的事情，有些可能是一生的约定，有些可能是约定的一声。
水灵转过身，面巾下露出的两个细长的眼睛，一直看着那人消失在视线中。
难道他是队友的好朋友吗？
水灵不知道，以前只有队友才会对他这么好的。
那已经不是队友了，是家人。
水灵又向前又去，他走的并不快，刚好能够看清楚沿途的风景。
他是这么想的，反正都快死了，为什么不看一看自己生活的世界那？
一路上，高山巍峨，大片的花田，依稀的几个老树，天上飞过并排的白露。
小河边，有人在洗着衣服，孩童在愉快的玩耍，手中拿着一根木棍，扮演者斩妖除魔的盖世英雄。
水灵不时驻足，安静的看着路上的风景。
他从未想过，原来自己一直生活的世界这么漂亮啊？
以前为什么从来没有用心去观察过那。
水灵有些遗憾，遗憾之前的自己居然没有欣赏风景的眼光。
如果不能欣赏周围的美，活着又有什么乐趣？
他忽然有些理解之前的自己了。
怪不得总是活的很累。
虽然经常停下来看一看周围的风景，但是水灵从未停下自己的脚步。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是有目标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每一头异兽也是如此。
水灵一直往前走。
沿着心中的方向，其实，并没有确切的方向，只是，他认为那条路是正确的罢了。
一直这样，走了很久。
水灵在沙漠中迷失了方向，强烈的太阳光照让他散失了水分。
他低头喝了一口水，感觉浑身有精神了许多。
想象着当初团队中抛硬币决定方向的场景，水灵随手抓起一把沙子，风快速的把沙子吹散。
水灵决定了，往相反的方向。
终于在天黑之前，他喝下了第二口水。
循环往复，水灵走到了这里。
水袋中已经没有水了，也就是说，现在的他，一旦失去了力气，那么等待的也就只有死了。
死在沙漠中，死在风沙中。
谁也看不到，谁也不会知道。
水灵突然想起了那天给自己提醒说话的人类，酒馆中，他有些格格不入。
是不是还没说一句谢谢啊。
可是，好累。
啪塔啪塔的声音是身体在往外就这水，或者说，是留着他的血液。
他有些累了。
好久都没有这样累了。
水牛老板是不是在骗自己，他已经不感兴趣了。
活着也好，死了也罢，没有什么区别。
风沙吹动了水灵的帽子，伸手捂住帽子的功夫，水灵居然看见了两个小小的土屋子。
应该是屋子吧，毕竟，他看起来有些像。
水灵忽然心跳加快了，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一股难以言明得感觉从心间溢了出来，一直到了嗓子眼。
水灵忽然有些想哭。
他总感觉吗那房子里有很重要的东西。
可能是自己的同类吧。
水灵的心中重新燃烧起了火焰。
不管如何，总得过去看看吧。
反正都已经到了这里，似乎也并不差这一步了。
这般想着，水灵又抬起了腿，两个腿仿佛是灌了铅一般。
直到走进了沙漠之中，他才明白，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分不清方向，找不到回去的路。
狂暴的风沙只会推着你继续向前，你的力量在大自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水灵一步一步的向前，地上的黄沙湿了一片。
他的状态并不太好，或者说，他已经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仿佛是经历了漫长的时间，又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水灵终于来到了小屋的门口。
不过，是爬过来的。
果然是个屋子吗？
水晶看着门，咧嘴一笑。
有门就算是屋子的，队友以前是这样告诉他的。
抬起手，水灵重重的敲打在土门上。
一下又一下。
“咚咚……”
其实也仅仅是敲了两下罢了。
“有人吗……”
风沙中，水灵的声音很小，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直到压垮了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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