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风起云涌
这厢余淼淼安慰一番尤氏，又在其眼皮子底下吃过早膳，喝了药，再三保证自己一定好好养着之后，才将人送出听雨楼。
余淼淼神情倦怠，有气无力，想写信给阿爹都被明月明风等人劝住，直言要在夫人跟前好好说道说道女公子不守诺之事。
余淼淼无法，只得在屋内无所事事。
未到午时，便看见明月在外间犹豫踌躇，欲言又止。余淼淼遂叫到跟前，问有何事。
明月还想藏着，在余淼淼犀利的眼神攻势之下，努力发出不是自己的声音说道：“回女公子，谢中郎派人前来说有事相商，现人正在角门等候。”
这都定亲好些月了，从未见谢中郎派人。
这突然之间上门，怕不是有甚要紧事情。且余淼淼也想托人打听永川郡主之事，遂说道：“你去跟来人说，我现下不太方便出门，要是谢中郎得空，便请来府里一叙。”
话说这谢中郎自昨日晚间得信，回家与钱氏并谢衍之商议一番之后，便想着约余淼淼商谈。但奈何已是深夜，遂拖到今日。
今儿一早，进宫在今上跟前侍卫一上午之后，便派人前往余府传信。
午末，谢衍之在余府小丫头的引路之下，进得离听雨楼不远的一处花厅。
谢衍之往塌上一看，吓了一跳。但见余淼淼虽衣衫整齐，端跪塌上，但整个人完全没了初见的鲜活灵气，让人不敢相信这就是当日派人传信来奚落自己的大胆女郎。
谢衍之忍不住轻声问道：“女公子这是怎么了？要是病了，我这就派人请太医前来为女公子诊治一番。”
余淼淼操着口仍旧些许沙哑的嗓音说道：“劳谢中郎惦记，我这厢并无大碍，用不着费心了。”
谢衍之说完，也不讲些虚礼，径直往余淼淼下首的位置走去，而后跪坐于塌上。
见谢衍之坐定，余淼淼问道：“不知谢中郎今日前来，是有何事告知？”
谢衍之这下倒是犹豫了，来时可是未想到余淼淼如今这般情景的。嘴边的话到底要不要说，要如何说，才能好一些。犹豫之间，听余淼淼问道，究竟是何话，让谢中郎如此为难。
谢衍之想了想，缓缓道：“女公子可知，衍之乃一介中郎，成日护卫在今上侧身。”
余淼淼听罢，面上依旧有气无力，但内里想着：这谢中郎今日是估摸着我烧傻了不成，怎么如此开口说，这难道是谁不知道的事情不成。
谢衍之也不待余淼淼答复，继续道：“昨儿早间，衍之如同往日一般护卫在宣室殿外，忽听到中常侍李昇在殿内唤太医。而后不久，吴皇后便冲冲而至，”顿了顿，看着余淼淼稍显单薄的衣衫，在心里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待吴皇后走后，李昇跟前的小太监拎个盒子出门。不巧，恰从我身旁经过之时，摔一跤，掉了张带血的锦帕出来。而后慌张惊愕，颤抖着拎起锦帕装入盒中，便飞奔而去。”
思索着继续说道：“今上怕是已然时日无多了。”
难道这就是昨日吴皇后未能出宫前来洛河，永川郡主匆忙而去的缘由。
如若今上驾崩，那毫无疑问的便是五岁的皇太子继位。届时吴太后临朝听政，内有李昇独掌朝政大事，外有各路州牧虎视眈眈。
这世道是越发乱了。
余淼淼感叹之余，望向谢衍之，凝神屏气，慎重问道：“若果真如此，谢中郎有何打算？”
“衍之这厢打算先着人护卫家母和二弟回幽州。”谢衍之看着听了消息便径直问自己如何打算的余淼淼，想着病是病了点，往日大胆往前的精气神还是在的。
余淼淼敛眉思索一番，说道：“既如此，还劳烦谢中郎帮个忙。”说罢，起身道谢。
见状，谢衍之即刻起身，还了一礼。而后双手试图上前搀扶，奈何余淼淼稳稳当当站住了。略带些心疼说道：“女公子有何事需要衍之相助，但说无妨。”
“还劳烦谢中郎届时将家母一同护送至幽州。”
说罢，再次上前答谢。这次却被谢衍之一手拦住，急忙道：“女公子不必如此，说来也是衍之连累了女公子。”
余淼淼就势又坐下，感激道：“能得今上看重乃是淼淼福气。淼淼感念皇恩，此番又得谢中郎相帮，亦甚是感激。”
说罢，杏眼微张，双唇紧闭，颇为为难地望着谢衍之，思索着如何开口打探永川郡主之事。如今这般未婚夫妻不未婚夫妻，兄妹不兄妹的关系，委实难开口了些。
谢衍之余淼淼眼中为难之色，径直说道：“不和女公子还有何难言之处？如果信得过衍之，这厢可以说与衍之听听。”
余淼淼想着算了，横竖麻烦一次两次，区别也不大。遂道：“不知昨日谢中郎可有曾听得永川郡主之事？”
谢衍之听见乃是打探永川郡主之事。想着这翰王府的永川郡主，一无钱粮二无权势，一个还未婚配的宗室郡主，是有甚事了。早间的谍报是一一查看过的，并无一丝翰王府的信息。此番回去定再遣人好好查探一番。
看着余淼淼一脸期待的样子，一句“不知”怎么也说不出口，转了几个来回，终于说道：“永川郡主之事，衍之目前也未知晓，不过往后衍之但凡得了一二消息，就快马遣人送来与女公子知晓。”
余淼淼听罢，甚是失望，自己如今再遣人探望郡主也不知合不合适。也罢，这等事情稍后再说，遂与谢中郎商议起前往幽州之事。
而后，谢衍之自角门而去，余淼淼上正房与尤氏说道此事。
刚迈进世安堂，就见尤氏在窗前写信。悄悄走上前，在一旁站定。待尤氏写完信又端详一番后，才上前说道：“阿娘，您这是在给阿爹写信，阿爹可有说何时回来接我们？”
尤氏看见这番情景就又出门吹风的余淼淼，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不在卧房好好养着，出来作甚，难不成觉得自个儿身子骨太好了，你真是气死你阿娘，这才堪堪好了一星半点就又出来作妖……。”恁长一段话都不带歇口气儿的。
余淼淼见状暗道要遭，赶紧上前抱着尤氏撒娇：“阿娘，你看看我，儿这般已然好了。待今日晚间，就能恢复如初，阿娘。”
见仍旧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接着说道，“阿娘，难道不想知道儿这番来所谓何事吗？儿这番来是有个好消息要跟阿娘说哦，阿娘咱们很快就能见着阿爹了。”
尤氏这才又一次正经看着余淼淼，欢喜道：“我儿这是哪里来的消息，你阿爹给你传信了？信上怎么说的？你阿爹近来在幽州可还觉得冷……”
“阿爹并未传信来，是……”
尤氏那口气儿又上来了，拍了拍余淼淼，生气道：“我儿如今出息得很，拿这种事情来搪塞我，真当我不会把你给撵回去。”说罢，便作势要将余淼淼撵回听雨楼。
余淼淼顺势拉着尤氏，急忙道：“儿已与谢中郎商议妥当，不日将与建国将军夫人同行前往幽州。阿娘与我一同前去，阿娘这番还生气吗？”
尤氏这口气已经到嗓子眼儿了，又是暖心又是怒气地说道：“你这般模样了还操心这些事情作甚，你阿娘还活生生的在这儿呢！”
说罢，对着余淼淼又是一阵说教，左右没离开怎么没有好好将养。
余淼淼甚是耐心的听完这一阵唠叨，而后开始跟尤氏说起前往幽州之事。
既然要前往幽州，且余府目前的情况，还是举家搬迁更为合适些。二人皆是如此想法，商议起来倒是无甚意见相左之处。
不到晚间，就已经议定了行路、商铺、田产庄子等，就等着第二日早间请管家，大执事，各项管事掌柜等前来吩咐。
第二日一早，余淼淼派去探望永川郡主的人许久才回。
一脸惊讶又掩不住喜悦的跟余淼淼回禀，说自个儿还未到翰王府大门，便见一群侍卫开道，护卫着手执圣旨的天使往翰王府传旨。等了好些时候，才寻了往日相熟的小丫头打听。听说，今上封永川郡主为永川公主，秩两千石，位同九卿，赐参政议事权，且即日起每日卯时便前往东宫教导太子念书。
余淼淼听罢，想到昨日的担忧原来应验在这里。这永川公主往后的日子，怕是比嫁人还要艰难些。
一个能参政议政，又担着太傅之责的公主。若是生在盛世，尚不是个甚好的去处，更何况这大乱之日。
今上这是将永川公主置于如厮险境，指望着能护卫太子。现今的局势，今上还不如指望着自己大安呢！毕竟当年，今上也是让这越发不成气候的大晋皇室风光过一阵的。
再有，不论翰王府，还是永川公主，除了宗室身份，这身上是有甚东西不成？能让今上在这等关头，不是指婚，为皇室增加筹码，而是行这等匪夷所思之事。大晋四百余年，从未有过行太傅之责的皇室公主、宗亲郡主，更不用说，这吴后还好好的呢。
而后的好些时日，心急如焚的余淼淼多次遣人往翰王府探望公主，皆未能得见。从此越发的焦急。
半月后，堪堪得了封信。信上写着“淼淼，能得你如此惦念，我永川已然无憾。往后你我二人不必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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