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遇戏精
天波易谢，寸暑难留。林上的蝉不停的鸣叫着，阳光穿透树叶洒下了一片阴影。暑假刚刚结束，天气却还是那般炎热。
今天是分班考试，划分下等级，分实验班和普通班，当然，进实验班的只是少数。
周竹河拎着考试袋，意气风发地走进了考场，开始找自己的座位号。
七…八…九…
他最终在第九号位置坐了下来，在这之前，他看了看后桌一眼。
不是他多心，而是这人太引人注意了。
一个中考刚结束的学生，染着一头红发，还打了耳钉，把头埋在胳膊里睡着，全然不顾外界的干扰。
周竹河第一个感觉就是反感，毕竟从小到大，他除了话多，还是挺根正苗红的。
他可是个好学生。
略微扫了一眼，他便端正了椅子坐好，看着窗外的枝桠回想着公式。
等了一会儿，监考老师终于带着卷子来了，依旧是熟悉而老套的话语：“都把东西收上来啊！”
“不要想着抄，我的眼睛，长在你们每一个人的身上！”
周竹河抿嘴一笑，不出意外的话，考试不过半个小时，这老师就得打瞌睡。
卷子窸窸窣窣地发了下来，周竹河大致扫了一眼，开始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
分班考试的卷子还是有些难度的。
他正专注地看着题目，刚拿起笔准备写名字，身后的人点了点他的背。
周竹河眉头一皱，似乎已经预判了红毛要说的话，回过了头：“文明考风，诚信考试。”
红毛微微愣了一下，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摆了摆：“兄台误会了，先吃个绿箭。”
“有话就说。”周竹河有些不耐烦了。
“那什么，后面几场考试，我就不来了，麻烦你帮我贴一下答题卡，写一下我的名字。”红毛认真且严肃地道：“对了，我叫陆舟，大陆的陆，小舟的舟。”
周竹河半信半疑：“你要交白卷，还在乎什么答题卡。”
陆舟啧嘴，一本正经道：“此言差矣，零分总比缺考好，横竖都是一个分。”
“………”周竹河眼神平淡，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绿箭，点了点头吐槽道：“行吧，也不知道你来是干嘛的。”
他转过身贴好答题卡，一旁的2b铅笔滚到了他的手边，他无意间一瞥，纯纯一个大无语住了。
笔尖断了。
好事都给他遇上了。
男人做事，就要当机立断，趁着别人还在写名字的功夫，他迅速转过了头找到目标：“小红，有多余2b铅笔吗？江湖救急。”
陆舟听到“小红”这两个字，眉头一跳，正要和他辩解，又察觉场合不对，只能很迅速地拿起了2b铅笔递给了他，扬眉道：“少侠接剑！”
监考老师咳嗽道：“考试已经开始，请考生不要交头接耳。”
周竹河接过了笔，浅浅一笑，心里念叨了一句此人多半有病，便专心致志地投入到答题中了。
窗外的蝉鸣长响，日光渐渐偏中，写卷子说快也快，说慢也慢，一个监考老师喝着杯子里的茶靠在门口发呆，喝着喝着，还往杯子里吐了一口茶叶渣，另一个监考老师则撑着手在讲台上昏昏欲睡。
周竹河写完了卷子，看到这一幕十分地不满，好歹是一中，市里最好的高中，监考就这么懈怠的吗？
不过好在学生都很自觉，皆认真地做着自己的卷子。
周竹河开始闲想，也不知道这个红毛是怎么考进来的，这种人，不是渣极至渣，就是神极至神。
一场考试很快结束了，监考老师开始收卷了。
周竹河伸了个懒腰，转过了身把笔还给了陆舟：“谢谢了。”
陆舟咧嘴一笑，牙齿白若玉瓷，上下整齐，捋了捋头发道：“你不是问我是来干什么的吗？”
周竹河一愣：“嗯？”
陆舟神秘一笑，眼神中写着狂傲不羁：“我是天使，是上天派我来给你送笔的！”
“…………”周竹河平视着他不说话。
“告辞。”陆舟甩了一下头，单手挎包，潇洒地离开了考场。
周竹河看着他吊儿郎当的背影，评价道：“他好像有那个大病。”
开学分班考试要考两天，即使这个过程很煎熬，但还是要勇敢地去面对他，有的人就不这么想了，比如红毛，果然，后面的几场考试，那个红毛都没来。
看在他借他笔的份子上，周竹河好心地善良地给他贴了答题卡，写了名字，末了回去还不忘给他爸说说自己遇到的那个奇葩。
简明扼要：“纯一大傻缺！”
对此，周天只是哈哈大笑道：“别说，这人还怪好玩的！”
考完所有的试后，周天则拍着他的肩膀道：“考完了就扔掉，今晚老爸要见几个老朋友，走，吃个饭放松放松。”
周竹河并不是很喜欢参加人多的饭局，但周天似乎兴致很高，他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我回去洗个澡换个衣服，老爸你把定位发给我就行。”
周天又是猛地一顿拍：“好的儿子，穿的帅一点，给老爸长个脸！”
周竹河被他拍的够呛，咽了咽口水迅速逃离了。
月亮挂在西方，林荫微凉，摇地光儿直晃，街头灯红酒绿，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接踵而至。
陆舟跨着包走出了理发店，裤兜里的手机便开始振动了起来，他叹了一口气，按下了按键，有气无力道：“爸。”
那边的中年男人大大咧咧道：“头发染没染回来啊！我跟你讲，今晚的饭局很重要！你得有点礼貌，起码给人家叔叔一个好学生的印象！”
“知道了爸，染回来了～～纯黑，黑的不能再黑了！”陆舟手揣在兜里，踢了踢路边的石子，等着下一路的公交车。
“给我争气点啊！还有，你那破耳钉也给我摘咯！娘不娘！”陆明在那边喋喋不休，陆舟可以想出他此刻口水四溅的模样。
“知道了知道了，我今晚好好表现。”陆舟觉得他啰嗦极了，连忙应和道。
“定位发给你了，快点过来！”陆明下达命令后就挂了电话，正好这时候公交车到了，陆舟无奈地摇了摇头，收好手机，慵懒地走上了车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帽子口罩全部带上，一副谁也别管我地闭眼养神了起来。
不知公交车开了多久，途中陆陆续续地有人上车，似乎有个人坐在了他的旁边，陆舟没在意，眼都没睁一下，昏昏睡了过去。
公交车在大马路上开地稳稳当当，时不时地轻晃让人睡意更深，对此，周竹河可以理解。
但他旁边这个戴着黑帽子黑口罩的人他属实是不理解了，怎么会有人睡得这么死？
睡得死也没有关系，但关键是这人的头都快要歪到他怀里来了！
周竹河轻轻扶着他的头，把他往旁边推了一推，他的头刚移过去，这个公交车一颠，又倒在他肩膀上了。
周竹河深吸一口气，再次把他推开，像是他身上有吸铁石般，这人又倒了回来。
再推，再倒，还推，还倒！
周竹河最终忍无可忍，鼓足了劲把他一挤，然后伸手使了点劲拍了拍这人的脸。
那人总归是醒了，睡眼惺忪地哑着嗓子道：“谁啊，怎么了？”
周竹河一点也不客气：“靠窗，别靠我。”
那人往旁边移了移，合起双手道：“啊不好意思，刚刚入神游境界，打扰您嘞。”
“…………”周竹河看都不想看他，最近碰到的傻缺还真不少。
那人的目光似乎还停留在他的脸上，让他感觉有些不自然。
最终他还是转过了头，非常礼貌地笑了一下：“我很帅，我知道，但是，请低调。”
那人又盯了他几秒，周竹河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依旧很自信，他本来就长得白白净净的，底气那叫一个足。
“我看你有些面熟。”那人摘下了帽子，露出了一头浓密的黑发。
“谢邀，不约。”周竹河淡淡地看着他的眼睛道，这人眼睛深邃而清澈，还挺好看的。
那人又摘下了黑口罩，五官棱角分明，鼻子高挺，面容俊秀，眉头上扬，有些嚣张。
周竹河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这张脸。
那人伸出了手：“少侠，不记得我了？”
“………”周竹河一下子认出来了，瞳孔微微震动，“天使？”
“正是本尊。”陆舟强行抓起周竹河的手在空中握了一握。
“你的红毛呢？”周竹河拍开了他的手，一脸惊讶。
“染回来了啊，毕竟我骨子里还是个乖学生。”陆舟得意地撩了撩额头前的碎发。
“恕在下直言，你平凡了很多。”周竹河说出了心里的一个大实话。
“那些繁华哀伤终成过往，请不要失望，平凡是为了最美的荡气回肠。”陆舟一脸真挚，充满感情地表演了起来。
“………”周竹河再次被他这些网络文学给无语住了，“戏精本精吧你。”
“不敢当不敢当。”陆舟倒是谦虚地很。
公交车上的提示音响起：金华酒店，到了，请各位乘客有秩序地下车。
周竹河拍了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懒得再与他多聊一句，利索地下了车，往酒店里走去。
“这边是两位吗？”吧台小姐笑问道。
周竹河一转头，陆舟正站在他的身后，他皱眉道：“你跟踪我？”
“我属实发现了，你是个自恋狂，只能说命运巧合，我也来这吃饭。”陆舟抱手道。
周竹河懒得理他，未等他开口，陆舟先声道：“3号贵宾桌在哪儿？”
周竹河再次睁大了眼睛，瞳孔圆滚滚的，不可思议地看向了陆舟。
“怎么，大眼睛，你不会也在3号桌吧？”陆舟揶揄道。
“还真是。”周竹河轻声说道。
房间里的气氛很活跃，酒杯宴席，高朋满座，当然，除了陆舟和周竹河。
陆明先举起了酒杯大笑道：“周总，这一杯我敬你，干了！”
周天端着杯子一口闷了，擦了擦嘴道：“哎呀，老陆，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啊，咱们当初当兵的时候咋没见你那么能说！厉害厉害啊！”
陆舟僵硬地坐在周竹河对面，两人干瞪着大眼对小眼。
陆明拉起陆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是我儿子陆舟，小船啊，叫周叔叔好。”
陆舟穿着一身球服，头发服帖地散在头上，双手乖巧地放在身前，僵硬一笑道：“周叔叔好。”
周天哈哈一笑，十分赞赏道：“哎呀，看起来就乖，要我说啊，学生就得有个学生样不是，听我儿子说，他那天考试，有个染红发的小子卷子都不写，你说说，这孩子可不是叛逆怎么地嘛！是吧，竹河！”
陆舟：“……………”
周竹河缓缓仰起头，苦笑了一下，“哈，哈。”
陆明倒是毫不在意，也没有细想，套近乎道：“你家孩子够样，今年多大了啊。”
“15，念书早啊。”周天依旧兴致高昂。
“哎呀，我家陆舟比你家大一岁，活不干，拖您的福，这才勉强进了一中，以后还得您多照顾照顾。”陆明又喝了一杯酒。
“都一样，他分数努力一点还是可以的，你这么多年来也不容易，咱俩又是什么交情，对了，我儿子中考全校前十，进实验班不是问题，到时候，我把陆舟小朋友和他安排在一个班，两个人好好相处相处！”周天袖手一挥，毫不在意道。
陆舟：“啊？”
周竹河：“啊？”
陆明又揉了揉陆舟的脑袋：“啊什么，去，和竹河握个手去！”
周天也拉起了周竹河，推他道：“竹河，跟哥哥握个手，礼貌一点。”
“…………”周竹河牵强地笑了笑，哥哥？
这社会的糟粕酒桌文化什么时候能够结束啊？！
这边他还没反应过来，那边陆舟突然换了一张脸，上来就已经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极其深情道：“好弟弟，日后请多指教！”
指教个鬼。
周竹河的笑容僵在了嘴边，他心里有种感觉，往后这三年，他的人生会因为这个戏精而充满不同了！
无所谓了，除了认清现实也别无他法，反正他就看着他演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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