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上学（一）

因老太太这风寒来势汹汹，宝珠自然要留在老太太身边侍疾。

        于是本来这一天要去上学的计划就被打乱了，薄先生自然也无二话，听说老太太病了，她还特地来看了一回，又嘱咐宝珠好生照看老太太，叫她等老太太痊愈了再去上学。

        宝珠乐得不去上学，自然应得十分痛快。

        这次老太太的风寒，说起来还是因她而起，若不是她昨晚吓唬了程思菡，导致程思菡生了病，老太太也不能一大早就去凝碧馆，自然也不会在路上受了寒，酿成这高热之症。

        所以宝珠心有愧疚，伺候的更加尽心尽力，连晚上都在寿宁堂过夜。

        程思菡高热退了之后便立刻去寿宁堂，见宝珠已占据了侍疾的位置，她心中着急，可她自己的身体都没好透，自然也不能凑到老太太跟前去，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宝珠同老太太端茶倒水、擦洗换衣，自己却无能为力。

        其实也不是宝珠非要来寿宁堂中表现，而是叶家这些人里头，说起来能在寿宁堂中侍疾的，也只有她和银珠了。

        廖氏有家事要忙，不能常常在寿宁堂带着，金珠倒是愿意伺候，可她手上有伤，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添乱，齐氏怀着身孕，老太太亲口吩咐了不叫齐氏来寿宁堂请安，就连小华珠也不许来了。

        再然后，叶青玉和叶白玉白日里要读书，晚上也不宜在寿宁堂久待，至于两个姨娘，自然是没资格伺候老太太的，所以数来数去，还是只有宝珠和银珠。

        银珠虽然年纪小，话也不多，但经过两日相处，宝珠欣喜地发现，一直不起眼的银珠竟然是个心细如发又稳重耐心的人，做起事来倒比金珠还要靠谱一些，真真是意外之喜。

        两人轮班守着老太太，一番细心照顾之后，第二日叶老太太的高热便退了下去，之后人也就精神了，只是病去如抽丝，叶老太太又上了年纪，这一病就伤了元气，大夫说了，至少需得静养个十来天才成。

        不过叶老太太哪儿躺得住？第四日她便开始看账本了，还将宝珠金珠银珠和方才痊愈的程思菡一并撵了出去，叫她们去凌波轩上学。

        老太太向来说话算话，众人违逆不得，只得回房收拾了书本，纷纷去凌波轩找薄先生报道了。

        叶家的闺学凌波轩在府内花园西北角上，原是一个赏景的所在，因做了闺学，老太太便叫扩建成一个独立的院落，并向外开了一道门，如此一来，族里的姑娘们来上学，也就不必从前门过，省路又省事，而薄先生同其他几位女先生，也可以通过这道后门出去，十分便宜。

        宝珠几个本就是府内的，自然从凌波轩的前门进去，穿过月洞门，再走过一道锦绣花开的大照壁，就到了姑娘们读书的学堂。

        学堂乃是五间倒座房，本就是为了赏景而建，十分宽敞，如今将中间的三间打通，两头两间就分别做了弟子和先生的休息室。

        学堂另一边正对着叶家的小园，现在自然是没什么好景致看的，等再过几天，外面姹紫嫣红花开遍地，莺声燕语满目葱翠，坐在这里读书习字，便是极美的享受了。

        除了五间学堂，凌波轩另有正屋五间并东西厢房，如今已经和学堂隔开，便是薄先生等人的住所，宝珠也不止去过一回，小小的院落五脏俱全，被薄先生等人布置的清雅又舒适。

        宝珠到时，学堂中已经坐满，除了金珠银珠华珠和程思菡外，还有四位姑娘。

        这四位分别是伯祖父家的两位姑娘和叔祖父家的一位姑娘并表姑娘，都是十二三的年纪，天真浪漫，生气勃勃。

        其中伯祖父家的两位叫叶雨珠和叶云珠，雨珠十三岁，庶出，比宝珠要大，云珠十二岁，嫡出，虽然年纪小，但云珠生性活泼，比她大一岁的庶姐愣是管不住她，还处处都听她的，姐妹俩好像反了个个儿。

        另两位，一位是叔祖父的幺女，叫叶慧儿，比宝珠她们都大着一辈，只因为是叔祖父的老来女，所以年纪不大，竟与她同胞长姐的女儿严瑞雪差不多，是以嫁入严家的叶淑儿便将女儿严瑞雪送进叶家闺学，同她小姨一道读书。

        不过这是在宝珠没来闺学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按说宝珠还未见过严瑞雪，虽然其实她上辈子早于严瑞雪相识，如今也只得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搭话道：“这是哪家的妹妹，怎么长得这样好看？”

        被宝珠夸赞好看的严瑞雪，望着宝珠如春晓之花般的面容，顿时羞红了脸：“这位姐姐才是好看……”

        一旁的叶慧儿见状，不耐烦地指着宝珠道：“这是宝珠，比你大些。”然后叶慧儿又对宝珠道：“这是我大姐的女儿，严瑞雪，你可莫欺负她。”

        叶慧儿虽是长辈，但在学堂之中不见礼，否则姑娘们日日给先生行礼，还要再给小姨行礼，倒也麻烦，为此叶慧儿十分不痛快，说话间便常有些酸气，这回也不例外，她介绍完以后，便对着宝珠道：“你的病好了？我道你还得再歇几天呢，没想到你好的倒快。”

        宝珠：“……”

        叶慧儿仗着自己长了一辈儿，这个礼数也实在是缺的不行了。

        倒是严瑞雪察觉了小姨的无礼，忙上前道：“叶家姐姐好，听说叶家姐姐不仅生的好看，学问也好，以后我有不懂的，可以找人请教了，姐姐可别嫌我烦。”

        “怎么会呢，”宝珠笑了笑道：“只是我的学问也一般，但教学相长，互相切磋才更有进步，你尽管来问我便是。”

        宝珠十分谦虚，却冷不丁听见一声轻嗤。

        这是叶家的女学，敢这么放肆的，自然是叶家的姑娘——叶金珠无疑了。

        宝珠回头，果见金珠翻了个白眼，十分不屑。

        哼，学的不怎么样，还敢鄙视她？

        宝珠顿时怒了，清了清嗓子道：“二妹妹，难道方才我说的不对？二妹妹有何高见，不妨说与我们听听。这治学之道嘛，最忌闭门造车，需知‘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又‘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大家互相交流，互相讨论，方能取长补短，集思广益。圣人曾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想必圣人也觉得，能与志同道合的朋友谈论是互相增长又有乐趣的好事，二妹妹以为何如？”

        金珠：“……”她有些听不懂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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