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寿宴风波（一）

但这事杨道济已经得到了皇帝首肯，可以算是板上钉钉，就算皇后不愿意，又有什么办法能留住她？

        宝珠仔细思量，没觉得有什么，便安心坐在吃茶。

        皇后虽然叫宝珠坐在她身边，但到底对宝珠不甚亲近，只是偶尔同她搭一两句话。

        宝珠也沉得住气，若皇后只是为了显示她的德行，那倒也罢了，她便是稍稍配合一些也没什么。

        然而，事实证明，宝珠还是把皇后想的太好了。

        因出征在即，这次的皇后寿宴，皇后早已上书皇帝请简办，但再怎么简办，内外命妇是都要到场的，等到日上三竿，坤宁宫中已经热闹的很了，皇后高坐上首，左侧是诸位宫妃，右侧是各家命妇，云香鬓影，济济一堂。

        是以刁氏来时，便显得十分突兀。

        刁氏不是命妇，自秦阁老致仕之后，秦家已无四品以上的官职，秦之涣的父亲秦通虽然还做着官，但却是五品同知，秦之涣虽然高中进士，但如今根基尚浅，一时半会还升不上去。所以，论理刁氏是没有入宫觐见的资格的，更别提出席这贵妇云集的皇后寿宴了。

        所以宝珠看见刁氏时，差点没瞪掉了眼珠子。

        刁氏也看见了坐在皇后右手边的宝珠，却好似心虚一般，眼神一触既走，之后却又直直地看过来，其中的嫉恨和隐隐的得意，倒叫宝珠一阵不安。

        难不成，刁氏竟是冲着自己而来？

        宝珠想了想，顿时心中一动，便看向了一旁的皇后。

        刁氏是随着申阁老家的长媳钱氏而来，听说秦若芳正同申阁老家的庶长孙议亲，想必正是因这一层关系，刁氏才能进得这坤宁宫的门。

        而皇后的母家怀宁侯府，如今的当家侯夫人申氏，正是申阁老的长女。

        宝珠正想着，就见怀宁侯夫人领着钱氏同刁氏，上前来给皇后拜寿。

        “臣妇祝愿皇后娘娘千秋永寿，福如东海，松鹤长春。”

        皇后微笑着点了点头，免了三人的礼，对申氏道：“嫂子，咱们常见的，就别这么客气了。”

        申氏但笑不语，她又不傻，这是什么场合？她私底下同皇后怎么亲密，这种时候都要恭恭敬敬的，否则便是狂妄自大，不知礼数了。

        皇后也不过是白说一句，表示一下对申氏的亲近，之后便指着刁氏对钱氏道：“申夫人，这便是你家大小子的岳母吧？”

        钱氏忙笑道：“正是，皇后娘娘日理万机，竟还记得小儿婚事，臣妇受宠若惊。”

        钱氏也是大家出身，母族乃是浙江临安的钱家，举手投足甚是得体，比之申氏还要规矩一些。

        皇后便点了点头，又亲切地对着刁氏道：“秦夫人教子有方，令郎高中进士，令爱又品行端庄，儿女出息，当娘的便是福气了。”

        刁氏连忙拜倒了道：“皇后娘娘谬赞，臣妇惶恐，若说子女出息，哪个比得上皇后娘娘？燕王殿下文武双全，大公主又品貌殊异，犬子和小女与之相比，不过是萤火之于皓月，不值一提。”

        俗话说，想要讨好一个母亲，就夸赞对方的子女，这是绝对奏效的办法，果然，皇后听着刁氏这一番露骨的称赞，眼角眉梢都笑了起来，连连摆手道：“秦夫人休要这么说，折煞了他们了。”

        本来寒暄了这两句，三位夫人就该退下了，毕竟这是皇后的寿宴，等着觐见皇后的人还多得是，但刁氏说完，竟然不曾退下，而是转身面向了宝珠道：“臣妇给景王妃请安，多日不见，王妃容光焕发，臣妇也就放心了。”

        刁氏声音虽然不大，但皇后乃是坤宁宫的中心，而坐在她身旁的宝珠，自然也备受关注，因此刁氏这一动作，便立时吸引了整个坤宁宫中的注意力。

        宝珠坐姿端庄，闻言只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道：“舅母多礼了，多谢舅母挂念。”

        之后便再无话了。

        这样有些失礼的应对，叫坤宁宫众人面面相觑。

        听说景王妃出身商户，果然规矩粗疏，但也有人暗自纳罕，景王妃再怎么不懂规矩，皇后和众位诰命跟前，还能这般放肆么？只怕其中另有隐情吧。

        面对众人异样的目光，宝珠却只是淡淡而笑，落在有心人眼里，只觉得那笑有些古怪，怎么看怎么像是嘲讽，顿时更加确定了自家的猜测。

        刁氏没料到宝珠这般大胆，皇后面前，也敢这般肆意妄为，顿时有些怔忪，再被淡然冷峭的宝珠一衬，就显得理亏起来。

        皇后抿了抿唇，瞪了刁氏一眼，道：“原来秦夫人竟是景王妃的舅母，本宫之前倒是不知。今日人多事忙，等闲了，本宫叫你们舅甥再好好叙一叙。”

        皇后这般说，申氏和钱氏便乖觉地告退了，刁氏心有不甘，却也只得暂且退下。

        宝珠却一点也没觉得轻松，实是刁氏告退时看向她的那一眼，愤恨中隐含的威胁，叫宝珠难以放心。

        而坐在皇后另一旁的程思菡，见宝珠一副凝重的模样，顿时温婉地笑了笑，却不想一抬头正瞧见宝珠直勾勾地看了她一眼，顿时心中一跳。

        宝珠看着瞬间失色的程思菡，虽然极快地掩饰了过去，但还是确定了一件事。

        这件事，恐怕又同程思菡脱不了干系。

        这次程思菡想干什么，污蔑她素行不检，坏她的名声，让杨道济蒙羞？

        刁氏啊刁氏，看来她便是皇后和程思菡手中的那一杆枪了，而那伤人的枪尖，便只能是秦之涣。

        可这样一来，同样蒙羞的秦之涣，刁氏难道就不管不顾了吗？

        罢了，宝珠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她还是先想一想，杨道济听到了某些风言风语，会怎样反应呢？

        是暴跳如雷，还是沉郁如冰，是会迁怒她，还是会厌恶她？亦或是，理解她，原谅她？

        不管怎样，宝珠只希望他千万莫学那些冲动暴虐之人，只凭流言便定了她的罪，宝珠当然不怕这个，她对杨道济又未曾情根深种，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杨道济入了人家的套，这样一来，两人之间出了嫌隙，便给了暗中窥伺之人可趁之机，到时候，两人都得遭殃。

        眼看一盆脏水就要从天而降，宝珠却没什么好办法能够点滴不沾，毕竟，女子的名声，可太容易玷辱了，尤其还是这种风花雪月的消息，便是一点风声，也能叫人想入非非，更别提她之前，还曾经确确实实地心仪过秦之涣。

        当初真是瞎了眼啊，看，如今这报应便来了。

        宝珠正苦思冥想着解决之道，就听门外传来小内侍的通报，“晋阳公主到——”顿时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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