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戴面具的男人
“魏樊，我只给你一次交代的机会，刘雅琪现在在哪。”难瑅微垂眼睑，看着桌上的记录笔。
魏樊两手交叉往后瘫坐着，军绿色的夹克上满是淤泥，头发也凌乱的竖起好几撮呆毛，目光呆滞的直望着面前的桌沿发呆。
“我不知道。”魏樊的声音像是没抹润滑油的齿轮卡在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沙哑的听的人很难受。
“你的生物检材、爪痕对比、转账记录。”难瑅从桌上翻出几张证据一一陈列在他面前。“这不是你的一句不知道就可以糊弄过去的——”
“我真不知道啊！！我拜托你了，你不是难瑅队长吗？我听说你不是很厉害吗？那为什么不自己找？你以为把我抓过来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吗？！”
魏樊眼睛通红，梗着青筋暴起的脖子，两手紧握成拳，整个身子拉着凳子往前生扯，地面发出“滋啦——”的刺耳声音。
郝谐正端坐着观摩难瑅的审讯过程，突然魏樊的这一情绪爆发打的她猝不及防，浑身猛地一哆嗦，搭在椅子上的外套都被她震掉地上，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现场陷入一阵宁静，郝谐僵在那里低头看着资料一动不动，难瑅依旧垂着眼睑，微抬头，下三白明目张胆的对着魏樊，一言不发。
我……今天真不应该跟着她来这里，那审讯魏樊简直是炼狱级的难度，同样都是特员，怎么我就有种被他训斥的感觉，真有够扯的。
趁着现场没人说话，她不动声色的转了转眼珠，难瑅坐的板板正正，她悄咪咪的将身子往她那里靠了靠。
“冷静了吗？”难瑅久久的沉默后，冷冷的开口。
魏樊刚刚的爆发就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倘若面对的审讯员是吴深，现场就不会是这样的状况，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被难瑅就这么给自动无视了。
“你不用问我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他两手肘放在桌上抱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我知道你也只是一个出头的枪手而已。为了那样的一个人背锅不值得。”
魏樊听后颤抖的两肩瞬间止住，面色僵白的抬头看着难瑅，脸上布满了不可思议。
“怎么，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背后有人？”难瑅注意到他眼神忽闪了一下，确信自己没猜错，于是就顺着说下去：“不要犯傻，魏小敢有胃癌需要马上做手术，你铤而走险电话勒索证明你从心底里是想救他的。”
“不过你没机会了，证据确凿，流放之岛是必去无疑的，并且永远不得再踏入人类社会一步。”
魏樊听后整个身子往斜后方歪，两眼空洞已经没了心神。
“当然，你诈死还要另算。”
“判吧，反正我都已经是个已死之人，生命在我看来那就那样，真后悔来这一遭。”
“是，要我是你弟，我才不愿意面对你这样的哥哥。你有本事把你自己的命也给保了，你以为在这拍电视剧呢，两个人只能有一个人活？”
难瑅轻别头看了一眼郝谐，她扯着嘴角轻嗤一声，一条胳膊肆无忌惮的搭在台灯上。
郝谐这番斥责属实给魏樊迎头一击，他丧气的垂着头沉默不语，两手绞在一起扣着，手腕拖着镣铐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难瑅借此继续开口进攻：“你放弃你的生命可以，你弟的病可没时间再拖了，这样下去，或许你弟会走的比你还早。”
“走上这条黑暗的道路，你将永远无法再站在阳光下，这不会是小敢想看到的哥哥。根据《治安局生化者福利手册》第二十四条，生化者在城市如遇到非人为原因的疾病，当地治安局有责任和义务帮其分担部分医疗费用。所以关于魏小敢的医疗费用，你大可以放心。”
魏樊脸上似是有了不怎么明显的波动，眼神黯淡几分：“你们抓不住他的。”
“谁？”郝谐一时没听清，拉着凳子往前拖。
“我只单线联系，负责把人送到他们指定的地方，其它的都不归我管。”
“地点在哪？”
“老小区南边的一废弃精神病院，我从来没进去过。负责接头的人我只见过一个，戴一个上半边脸的白色面具。”
面具？这么严谨吗？
郝谐看了眼难瑅，她表情微怔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过只一瞬就恢复正常。
“那你知道他们绑架这些人是做什么的吗？贩卖还是勒索？”
魏樊两手深深插进头皮发缝中，沉默着摇摇头。
“我不知道，当初我化为原形在河边喝水，一个不小心被经过的人类猎人捕捉，他将我关在笼子里扬言要将我扒皮做钱包，我当时非常害怕，非常害怕，我以为我就要死了。”
“但你知道吗，就在我陷入绝望的时候，突然几个秃鹫从天而降啄瞎了猎人的眼睛，他们化成人型将我救出来。”
“我跪地感谢完后起身要走，他们突然将我拦下，等我再次醒来时就在那间精神病院门口，就是那个戴白色面具的男人正等着我，他告诉我我在社会上已经不存在了，一个已死之人即便是重新回到城市也没有任何身份。”
“我当时很无措，不知道该去哪里，他给了我一大笔钱将我安顿的很好，虽然我不知道他的目的，但那时我已经觉得无所谓了，像我们这种人，能活着就不错了。一直在他那里住了很久，后来我觉得自己这样白吃白喝很不妥，提出想要帮他们做事来分担自己的暂住费。”
“他没说话，只拿了一张纸，那单子上印的就是小敢的胃癌检查单。我……我很担心，我想马上回去找他，我想问问这大半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魏樊越说越激动，手腕处的链子被震的哗啦哗啦的交错响着。
“他告诉我他有办法可以救小敢，我知道这需要很多很多的钱，但是我没用，我很没用，我一分钱都掏不出来，我跪在地上求他借我。他当时没说话，只把我扶起来给了我承诺，答应会给我钱，但有条件，需要我帮他做事。”
“就是让你帮他们绑架人吗？”郝谐嗅到重点，直接点明。
魏樊听到声音抬头看了她一眼，缓缓的点了点头：“我知道这是违法的事，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为了小敢我不得不铤而走险……”
“接着就是你找到了魏小敢并让他帮忙放风，魏小敢一直很喜欢你，当他在看到你还活着自然很是开心，所以对于你的一切要求他都尽力去做到对吧。”看他不再吭声，难瑅接过他的话顺着说下去。
“前边几起虽然有瑕疵，但对于警察来说确实很棘手，绑架毫无逻辑可言。到了刘雅琪时，魏小敢的胃病复发，为了让他尽快治疗，你大胆的打电话进行了敲诈。”
魏樊看着桌子喉头吞咽了一下，从喉咙深处压上来一声：“对。”
“郝谐，跟我出来一下。”难瑅将魏樊一人留在这间灰暗的审讯室。
“怎么了？”郝谐莫名其妙的被拉到走廊。“对了，咱们治安局什么时候有这个福利手册？我怎么不知道。”
难瑅眼睛转了一下：“后来有的，你不用管。”
“好吧，那魏樊现在就不管他了？”
“不，魏樊只是工具人，我们还要靠他来端掉其他人。等吴深那边结束了，需要重新制定计划。”
“好麻烦，那我现在去哪？”
难瑅拉开隔壁玻璃室门：“坐这里看他一举一动。”走到桌前，她弯下腰指着一处蓝色按钮：“有事就按它，会有人马上来的。”
郝谐点点头从墙角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有事先忙，我自己在这看着就行。”
“好。”走之前难瑅透过玻璃又看了眼那抱头耸肩的男人。
吴深那边结束，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魏小敢未成年再加上从来没有做出实际上的犯罪行为，进行了一番批评教育后就打算放人，临走之前难瑅敲门而入。
“怎么了？老大。”吴深正准备按下桌上的台灯。
“什么时候做手术？”
魏小敢看着她有些诧异：“他们说的是只要费用做齐就可以马上安排手术，怎么了？是我哥出什么事了吗？”
“跟你哥没关系，一会从这里出去后直接去佳嘉医院，那里会有人等你。”她撂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魏小敢站直还没一米六，伸手戳着脑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可以走了，今天叫你的事给我记好，再有下次，我可不管你是不是未成年。”吴深送他到门口。
“领导，那我哥他……”
“你哥的事我们自有安排，小小年纪学习最重要，以后没事别干那半夜约女生出来看电影的事。”
进去是两个人一起进去，出来却只有一个人出来，他拿着难瑅给的地址来到这家医院，从外部来看整个风格设计和治安局的差不多，就是规模没市医院大。
前台是一个长相和和气气的女孩儿，看着年龄不大：“你就是魏小敢吧，难瑅队长有提过，既然来了就跟着那边那个穿红色绶带的大哥哥走，他回带你病房办理入住。”
魏小敢手里捏着纸条，顺着她指的方向过去，是有这么一个人。
“走吧。”小哥看他一脸警惕，咧开嘴角笑了笑：“不用担心，难瑅队长已经跟我们说过了，你的费用也已经交齐了，安安心心住这里等待手术就可以。”
“那……那走吧。”
一高一低两道人影穿梭在医院走廊，向最末端的那间单独病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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