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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十一.掉马甲[景光番外][修]


作者有话要说:</br>小修,可忽略。

        ---

        【小剧场】

        零:努力调查。

        景光:获得记忆大礼包。

        零好惨。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安全屋的窗外响起长短不一的轻微敲击声。

        背靠在墙边的诸伏景光神色一缓放下了手中的枪,指尖在窗台上有节奏地敲击出简短的回复:

        安全。

        门在悄无声息中被推开一道缝隙,披着波本壳子的降谷零在夜色掩盖下迅速闪身而入。小心锁好门后,他转身用力地一把搂住诸伏景光的肩,攥起拳头在他背上捶了两下,嗓音带着战栗和后怕:

        “hiro,你吓死我了。”

        “你怎么能,怎么能…”

        怎么能轻易地决定放弃自己的生命。

        剩下的话没有能说出口,降谷零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就理智与身份而言,他没有立场去指责诸伏景光,正因为了解彼此,他完全能理解诸伏景光的决定。

        为了保全身边的人、为了保全警方的情报,被逼到绝路的卧底没有其他的选择。

        在接下卧底任务的那一刻,他们就注定要面临道德与信念的折磨、感情与理智撕扯、生与死的诀别。

        诸伏景光看着气急败坏揪着他的降谷零,猫眼里流露出几分庆幸的笑意,他本没想过还能活着见到他。

        叹息地拍拍好友的肩,他十分熟练地将正在原地炸毛的人按在座椅上,递过去一杯水后安慰道:

        “抱歉,零。是我的错。”

        “你有什么错,都是组织和那个追着你不放、想要邀功的黑麦的错。”降谷零吨吨灌了几口水,润了润来时路上因后怕而干涩发哑的嗓子,语调不爽夹枪带棒道:

        “呵,平时一副云淡风轻又高傲的样子,和我抢起你做的饭时脸皮厚得很。天天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装酷,话少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哑巴,结果没想到一遇到立功的机会就迅速翻脸不认人。”

        降谷零又喝了一口水,将杯子啪的一声放在桌面上,皮笑肉不笑咬牙切齿道:

        “hiro,就当你之前做的饭喂到了狗肚子里。”

        “啧,侮辱狗了。”

        “…”诸伏景光哭笑不得地看着被气得开启嘴炮模式为他抱不平的好友,融融暖意与无奈一起涌上心头。

        不过看他这么生气的样子…诸伏景光意有所指地试探道:“零,黑麦是组织的人,捉捕叛徒是他的职责。”

        降谷零神色一僵,半晌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怪声怪气阴森森道:“是啊…他是组织的人。”

        “总有一天,我会捣毁这个组织,将他亲手逮捕。”

        果然,诸伏景光若有所思,零之所以这么生气,恐怕对黑麦的印象其实不错。但他暂时不能告诉零黑麦的身份,第一是无法确定真实性,怕误导了零。第二假如黑麦说的是真的,他更不能将其身份泄露出去,哪怕告诉零也不行。

        他与零之间的信任,不该牵扯到其他人的秘密。

        给说得口渴的降谷零重新在杯子里添了水,诸伏景光十分有耐心地在一旁坐下,等待好友平静下来。卧底生活平时危险重重,今天又险些面临生死诀别,他如今的嘴炮其实只是在信任之人面前的发泄。

        不过片刻,降谷零清清嗓子试图将刚刚孩子气的行为忘在脑后,恢复了往日的周密可靠:

        “hiro,你是怎么暴露的?”

        眼前浮现出接头人胸前炸开的血色和死前的话语,诸伏景光叹息了一声:“接头时被围剿,接头人死前说了一个字:警。”

        “也许组织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警方内部。”

        “这群乌鸦真是让人无法忍受啊…嚣张到把这个国家当成后花园了吗?”降谷零神色不爽,双手合十陷入了思考:

        “我的身份没有暴露,或许问题出在警视厅。hiro,你有什么打算么?”

        “嗯,我想…”诸伏景光的语气平稳坚定,丝毫看不出在谈论自己的死亡:

        “我想让苏格兰被组织确认死亡,让诸伏景光被警视厅确认死亡。”

        话音刚落,他轻轻笑了笑,猫眼弯成月牙弧度,神情无害又狡黠:

        “不过我暂时孤立无援,零,又要麻烦你了。”

        “我会好好配合的。”

        “真是的,不要和我说麻烦啊…”降谷零笑着和诸伏景光握拳轻轻对击了一下:

        “我们从小不就是互相麻烦的么?”

        “既然是hiro的请求,我去安排,放心吧。”

        降谷零顿了顿,hiro身份的问题暂时解决,另一个问题…

        回忆起天台上那个人诡异陌生的态度,他眸色渐深,眼底翻涌起复杂和犹疑:

        “hiro,你们是怎么遇到天台上那个女人的?”

        诸伏景光闻言沉默了片刻,闭眼回忆起自尽的那一刻,每一秒的情景如慢速播放的影片般一帧帧在脑海中滑过。

        半晌过后,他沉声道:“零,这可能有些难以置信。”

        “我很确定,她是在一瞬间凭空出现的。”

        “在她出现之前,我没有察觉到身边有任何人。”

        神色染上些许疑惑和不确定,他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方式,说出口的话却连自己都不相信:

        “也许…是魔术?”

        “凭空出现…”降谷零反复默念着这四个字,记忆里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化为一个个被打散的琐碎片段:

        幼时一见面就叫出他的名字、夏威夷时却忘记了幼年的他、天台上见到他又惊愕不已。

        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时而陌生时而熟悉的态度,对他复杂难言的教训,对萩原他们超乎常理的照顾,自称有和他们极似的家人。

        以及…她曾说过的,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能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近身接近景光和黑麦的人几乎不存在,假设凭空出现是真的,一旦接受这个不合理,再将被打散的片段按照某种顺序重新拼凑,则会给出一个看似荒谬绝伦、又能隐隐解释她诡异态度以及来历的故事。

        恍惚间被荒诞的猜测拖入思维的漩涡,降谷零屏住了呼吸,紫灰色的眼眸失神地盯着屋内一角,双眼一眨不眨地圆睁着,嘴唇紧抿。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

        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浑身肌肉从紧绷发展到一片僵硬,胸口剧烈起伏不定,他隐约有直接炸掉的趋势。

        年幼时的亲昵依赖、十几年不间断的寻找、夏威夷的委屈和无法说出口的纠葛…过往种种一一浮现在眼前,随即轰然炸开烧成灰烬。

        在她眼里,他这十几年的执着不舍,大约只是一场笑话。

        警校出身,但她的行事作风真的属于警方么?

        唇色发白直往下沉,降谷零听见了他皮肤下血液翻涌倒流的声音,不小心捏碎了脆弱的玻璃杯。

        “…”

        “零?你还好么?”

        被好友周身波谲云诡仿佛有电火花闪烁的气息惊住,诸伏景光的猫眼里浮起一丝忧色,小心替他清理指尖的玻璃碎片。

        “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降谷零的眉梢不自然地抽动,被火燎哑的声音一字一顿似从牙缝艰难挤出:

        “我、很、好。”

        他必须好,还有组织,还有她,还有黑麦在等着他去调查处理。

        “…”

        明明一副被气到冒烟的样子,头发都快炸起来了。诸伏景光心里有些犹豫,看零的状态,也许现在不是询问的好时机。

        然而降谷零几个深呼吸后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接过诸伏景光手中的玻璃碎片,开始打理杯子的残骸:

        “抱歉hiro,我明天去重新买。”

        “没关系的,还有好几个杯子。”诸伏景光随意地摆摆手,注视着半蹲在地上清理玻璃碎片的好友,挣扎片刻后轻声问道:

        “零,救了我的那个人是谁?”

        降谷零动作僵了僵,沉默不语地将地上玻璃碎片扫干净,又用湿纸巾仔细清除掉玻璃碎屑。用袋子装好碎玻璃后,他写了个便利贴提醒清扫工人注意安全,然后提着垃圾袋走向房门。

        出门前,他对诸伏景光说道:“我只是暂时有些猜测,还需要证实,等确认了之后再告诉你。”

        “你好好休息,注意安全,过几天我再来找你。”

        诸伏景光:“…”

        看着好友在夜色中渐渐远去的背影,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心底有些意外和好笑:

        这是遭遇了波本的神秘主义?

        当时钟的指针即将转过四点,诸伏景光终于替苏格兰的身份扫尾完毕。疲乏地揉了揉肩后倒在床上,他坠入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似乎回到了儿时,暖意融融的阳光洒在身上,唤醒了沉睡的人。

        诸伏景光迷茫地睁开眼,发现身前瑟瑟缩缩站着三个小男孩,各个眼里包着一包泪,低着头不敢看他。

        一个麦色皮肤的茶发女孩正抓着他的手,试图将一根枯树枝塞进他的手里。见诸伏景光抬头愣愣地看着她,女孩双眉一竖,脆生生强硬道:

        “hiro,抽他们屁股!看他们下次还敢不敢叫你小哑巴!”

        时年二十五岁的诸伏景光:“”

        不用了,他不用跟七八岁的小孩子计较。

        然而事情的发展由不得他,他似乎作为一个旁观者被困在了梦境主人的身体里,用第一视角经历着一切。

        于是二十五岁的诸伏景光亲手拿起女孩递给他的树枝,唰唰几声抽上了哭唧唧又不敢躲的小孩的屁股。

        似心灵相通般,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句孩子气的话,是他幼年时期的声音:

        “妈妈说过,温柔善良是有原则的,不是软弱可欺。”

        “绫是对的,对于欺负自己的人,要反击回去。”

        “绫是你的名字么?”

        唇齿轻启念出这个名字时,诸伏景光心脏处有绵绵不绝的牵念酸软流淌而出,夹杂着丝丝缕缕剜心般的疼痛,如带刺的藤蔓缠绕间渗入骨髓。

        想起天台上那个人复杂留恋、仿佛踏过错落时空而来的目光,他用手压住心脏的位置,眼角酸涩地喃喃道:

        “这些是另一个我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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