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药仙居紫衣亲至，东华阁学士再临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是日清晨不过卯时，一名身着蓝衣，左边脸上以金色面具覆盖的中年女子骑着一匹黑马来到了方府门前。看门小吏正欲上前询问，却在那人身前三尺倒了下去，面色瞬间变得青紫，双眼泛白，口吐白沫。

        原来来人正是洛紫衣！江湖中人都知道，此人一身医术可活死人肉白骨，乃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圣手。可同时她又不知从何处习得一身毒术，更是杀人于无形之中。据说有一帮派曾杀了她正在诊治的病患，使得她数日来的治疗徒劳无果，她竟在一夜之间屠尽了整个帮派，死者无不神情恐惧，七窍流血。也从那时起，毒医就成了江湖人对她的称呼。

        眼见自家兄弟倒地，门口其余的七名方家弟子直接抄起手中刀剑，齐齐向那洛紫衣杀去。

        而洛紫衣到不慌乱，从酒囊中缓缓倒下一条酒线，手指连弹之下，七颗酒珠便分别打在了七人额头阳白穴处，七人当即便表情怪异手脚瘫软倒在地上。

        这一手认穴点穴的功夫当真了得，而这聚水成珠的功夫若无精湛内力又岂能有如此力道。

        “洛先生之名，果真名不虚传！”

        此刻门内走出二人，约莫都是三十岁年纪，一高一矮，矮的瘦高的胖，二人走在一起竟莫名的和谐。

        ”在下高木，这是我胞弟高林，我兄弟二人奉家主之令特来此迎接洛先生。”

        那瘦小男子自报家门之后便又继续说道“还请洛先生下马移步前往中堂。”而那高林却是一言不发，只是双眼瞪着洛紫衣。

        “你二人算得什么东西，也配来请我，叫方知默亲自来！”

        洛紫衣此番来本就有意给徒弟出口恶气，此时自是没什么好脸相迎。

        “是是是，我兄弟二人自是不配请洛先生此等人物，只是家主此刻正在中堂摆宴设席好为洛先生接风洗尘，一时抽不开身，这才排我兄弟二人前来。还请洛先生移步，姜姑娘也在那里等着先生。”

        高木倒也不气，依旧是满面笑意的回道。只是那高林显然没这好脾气，双拳已然握紧，只待哥哥说话自己便动手击杀眼前之人。

        “方知默倒是懂事，只是你二人这是在威胁我吗？”洛紫衣此时也是听出他笑里藏刀，当下语气不善。眼见双方剑拔弩张，一场战斗怕是难免，却又有一道女声传来。

        “洛先生大驾光临，我夫本该亲迎，只是家事繁多，故而便由我代劳。还望洛先生海涵。”

        来人正是罗若兰。

        “即是方夫人亲至，我去就是了。”洛紫衣眼见罗若兰亲至，她姿态又是如此之低，自己再不进，不免失了气度，当下便下马跟罗若兰走了进去。

        及至中堂，洛紫衣却并未见什么所谓的宴席，只有五人在那等着，一名灰发老者立于一侧，一少年坐于西侧，一幼女坐于他下位，还有一名中年男子正则是端坐于主位之上。而她徒弟姜幼清此刻正向她快步走来。洛紫衣见状也是加快步伐，师徒二人终是相见。

        只见姜幼清一头扑进洛紫衣怀中，放声大哭了起来，自那日亲眼见到哥哥被杀，又遭逢昨夜之事，她身边竟无一人可与之诉说，只能埋在心底，独自默默哭泣。直至此刻，见到了洛紫衣，她才能彻底放开心事，大哭一场。

        洛紫衣亦是心疼的抱住自己徒儿任由她在自己怀中哭泣，她一生无儿无女，只得这么一个徒儿，自是将她当做亲女般看待。此刻见徒儿如此委屈，哪里还能忍得下去。

        待安抚好姜幼清之后，她只一个闪身便瞬间于院中来到方长客身前，同时一掌推出，掌力之中竟隐隐有紫气环绕，显然是一道毒掌。

        方长客却是不闪不避，就那么坐在那里任由她打来，但那掌却在方长客胸前咫尺停了下来，原是方知默瞬间出手拦了下来，二人掌力互拼之下，终是方知默略胜一筹，将洛紫衣逼退了回去。

        “洛先生，小儿有罪，确实该罚。只是洛先生这一掌打下去怕是要打死他了。”方知默抱拳向洛紫衣施了一礼。

        “方家主，我徒儿在你府上受这小子如此欺辱，难道不该杀吗？”洛紫衣却懒得回礼，一甩袍袖自是直直的盯着方长客。

        原来在来的路上罗若兰便已将昨夜之事告诉了洛紫衣，倘若今日瞒她，待日后清儿告诉了她，她定是会对客儿起下杀心，以她毒医的本事，客儿若被她盯上只怕是此生不得安宁。故而洛紫衣看到方长客才会如此震怒。

        “洛先生说的是，老夫也认为该杀。”一道苍老却浑厚的声音自偏侧传来。洛紫衣侧头看去不由得大吃一惊，旋即双手抱拳向来人躬身行礼，言语间极是尊崇之意。

        “不知孙前辈在此，紫衣失礼了。”

        原来来人正是孙承宗！

        因孙承宗少年以游侠身份混迹江湖，他武艺高强又为人忠厚广交天下豪杰，江湖中人对他无不敬佩，洛紫衣的师傅与他便是至交好友。后孙承宗入朝为仕，为人刚正廉洁，不惧权宦，是武林中无数不多的声名好的官员，后更是以半百高龄领兵征战辽东，击败努尔哈赤，收复辽西，名望一时无两，因此江湖中人对他是无不钦佩至极。

        “无妨，无妨。老夫此来只为解你们这一桩恩怨。还请紫衣卖于老夫一个面子。”

        “前辈且说。”洛紫衣知他是要劝说方长客之事，心中虽是不悦，却也只得先听听他要如何。

        “长客，你过来。”孙承宗对着方长客道。

        待方长客走至身前，孙承宗却是一掌打在他丹田之上，强大的内力瞬间涌入他丹田之内。方长客只觉一阵难以言说的疼痛，随后便面如金纸般的瘫倒在地。

        他的一身内力已然被这一掌废去。

        这一幕发生如此之快，以致洛紫衣尚未回过神来。而其他诸人显然是早已知晓这一幕，各人面上除心痛之外再无他感。只有方长乐迅速跑来抱住自己的哥哥默默地留着眼泪。经过昨日，这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好似一夜之间长大了。

        “紫衣，这便是我给你的交代。可还满意？”

        “前辈，废去内力，可命尚在，内力何日不能修回，我徒儿所受委屈又岂是这一身内力能换回的？”

        洛紫衣当下虽未曾想到他会如此狠心着实是吃了一惊，可她仍是心有不甘。

        “洛先生，我方家有一秘法，以方某数十年所修无定功再辅以云梦山天伽草可治好清儿的先天之疾，如此，不知先生可还满意？”方知默此时接过话来。

        “天伽草，再辅以方知默数十年的无定劲倒真有可能医好清儿的心脉，使她如常人般健康，亦可借这天伽草药效吸收方知默散掉的内力，使清儿直接成为一流高手。如此倒也可以”洛紫衣心中如此盘算着。

        “师傅，我们走吧。我想和回药仙居了。”正在洛紫衣盘算之时，姜幼清却是开口要离开此地，看到方长客一身内力俱散，她心中竟也有几分不忍，此刻又哪里能接受方知默这般好意，当下便要离开。

        “好，既如此，我师徒二人就此离开，三年之后，我再带清儿来此，届时方家主莫要食言。”因那天伽草药效奇强，若要服用需得三年时间用药养那服药之人的身体、经脉，否则药效非但无害，反倒会化成剧毒，也因此洛紫衣才会定下这个三年之期。

        “如此最好不过。”孙承宗也是在旁说道。

        …………

        朝阳迎着远方缓缓升起，金黄色的光芒照着这整座江湖，一只只的飞鸟迎着朝阳在空中划过，它们也在为自己的命运奔波，林木迎着微风摇摆枝叶，生命或许就是如此，欲静而不得止。

        一个时辰后四匹骏马从方府奔出，姜幼清跟着洛紫衣向东前往湖北药仙居，而方长客则是跟着孙承宗向北去往了辽东——宁远城。

        第一篇少年离人篇（完）

        第二篇辽东烟云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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